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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艳如玫瑰》尾声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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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秋色连天,涌进十月的h市。金色梧桐叶飘飞在阳光和月色里,留下深深浅浅的暗影,像一只只大睁的命运的眼睛。

在装修一新的凯达大厦八层会议室,新的集团领导班子整整开了一天会,讨论凯达今后如何重振雄风、再图发展的思路和计划。会议结束时,董事长兼总裁莫华作了简要总结。他刚理过发,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学生头和洁白齐整的牙齿使他看上去更像高中生。他强调指出,胡晓婵同志提出的一些建议是很有创见也很有远见的,比如凯达集团过去主要针对社会中间部分,即青年消费者做生意,现在我们应当把眼光再放开一些,瞄准社会消费群的两头,即独生子女一代和老龄人,开发一些新的项目和产业,真正实现集团化,争取早日成为上市公司。他最后说,晓婵,你就带几个笔杆子把班子的意见整理一下,弄出一个草案来,然后交全体员工讨论。

说到这儿,网虫们一定明白,我高升了。

没错,我,一个举着阳光脸蛋特能蒙人的大本女孩,一个诡计多端的美眉,而且还是个没户口、没根基的飘一代,居然歪打正着,荣升凯达集团副总裁。别妒忌,你说我该不该升?该升。你说我还能不能升?能升!这就对了,这说明你真把我看透了。

夕阳挂到窗角的时候,莫华宣布散会。我整整深灰色西服套裙,拢拢长发,夹起公文包刚要出门,莫华把我叫住说,晓婵,明天赵桂芳和李巧白的婚礼你是不是要去祝贺一下啊?

当然,我说。

我们一起走,好吗?

莫总裁能大驾光临,我代表小q和李巧白先向您表示感谢了。

哎哎,我一直弄不明白,你们为什么管赵桂芳叫小q,这个外号怪怪的,什么意思啊?莫华问。

我咯咯笑个不住,把莫华笑傻了。

走在阳光明媚的走廊里,我向莫华解释了小q的来历:关于她对鲁迅先生《阿q正传》的新解。莫华也禁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他说,晓婵同志啊,你已经是副总裁了,官不小了,能不能来点儿正经的啊!

《2》

人世间的事物有时一、二百年甚少变化,就像残阳夕照中抱鞭打嗑睡的老汉和他的破牛车,在长长的地平线上缓缓而行。有时,由于某个特殊事件的爆发和推动,历史的长河突然洪潮迭起,乱石崩云,惊涛拍岸,我们这些俗人被惊得晕头晕脑,眨眨眼睛再一看,真是沧海桑田,世间的面貌已经大为改观。

从七月十一日那个暴风雨之夜开始,三个月来,h市不啻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那天夜里,在李星举枪瞄准的一刹那,北极狼为保护我和阿兰,奋力把我们推下后山涧,他不敢推也不敢碰红塔山,因为她正站在悬崖边上。

就在同时,李星的枪响了,正击中红塔山的心脏。与此同时,专案组的大队人马潮水般涌来,漫山遍野把北山团团包围。市公安局局长通过警车上的扩音器,命令李星和他的帮凶缴械投降。李星自知末日已到,在数十支手电筒的光柱中,他摊开双手耸耸肩,做了个无奈也无所谓的姿式,然后吼了一声:老子不玩了,走人了!接着举枪对准太阳穴,自绝身亡。两个狗腿子李春海和郑玉涛束手就擒。

幸亏那天暴雨倾盆,山涧里泥水滔滔,我和阿兰滚下去被几棵小树挡住,只是皮肉有些擦伤。不过我俩都被吓昏了。醒来时,阿兰问我,你死了吗?

我捏捏自己脸蛋,说好象没死,你哪?

阿兰说,死了,不过又活过来了。说罢眼泪便成串掉下来。等警察找到我们时,我和阿兰像两个泥猴正坐在泥水中抱头痛哭。

事后,中共党员乔英被追认为烈士。我、王阿兰和赵桂芳在凯达集团举行的追悼大会上哭得死去活来……情同手足的四人帮只剩下我们三人。后来,秦小多要求加入,被我们严词拒绝。我们说,你只能当红外围,红塔山之死所造成的历史性空白,是永远无法填补的。

《3》

七月十一日下午三时,吴凯携带二十余万巨款畏罪潜逃。四时许,全省发出紧急通缉令,h市空港、火车站及各个路口均被警方严密监控。但吴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踪影皆无。那些天,吴飞听说我是凯达一案的举报人之一,对我恨之入骨。一天,他喷着满嘴酒气跑到丽多公司,对我横加指责,说他爹当初如何如何器重我,还把我介绍的三位同学都安排到重要岗位,说我真够另类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不够意思……

等他说完,我冷冷地问他,你知道王阿兰为什么和你断绝关系吗?

她天生就是个水性扬花的烂货,她又爱上别人了!吴飞血红着眼睛叫。

不许你侮辱阿兰,我愤怒地说。阿兰是真心爱你的,她一心想做你的好妻子。但是,今年四月的一天,吴凯请她吃饭喝酒,偷偷给她下了药并把她强行奸污了。阿兰哭着骂他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我和吴飞在相爱……吴凯对她说,将来你成了我家儿媳妇,可以侍候我们爷俩嘛。阿兰为此痛苦万分,她觉得对不起你,她不想伤害你,她害怕再跨进你家大门,只好被迫和你断绝来往……你想想,她受的伤有多深吧!

吴飞呆若木鸡,如雷轰顶,僵凝在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极为恐怖。第二天中午,他亲自带领专案组的人,把藏身在远郊一农民家菜窑里的吴凯挖了出来。当着那么多警察的面,吴飞狠狠扇了他爹两个大耳光。当天晚上,他跑到我们四人帮住的502室,找到骨瘦如柴的阿兰,扑通跪倒在地,伏在她膝上号啕大哭,阿兰也哭成泪人儿……

《4》

下面这些镜头是我后来听说的。

七月十二日早晨八时十五分,五辆小轿车风驰电掣从专案组所在地开到市政府大楼,前门左右和后门左右各停一辆,另一辆向守门警卫出示证件后,直接开进政府大院。

从轿车上下来的是凯达专案组两位副组长:省监察厅副厅长陈广学、省检察院副检察长李青芒,还有两位年轻部属。此时是八时三十五分。此前二十分钟,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雷可腋下夹着他的黑皮公文包,刚刚迈进他的办公室,秘书赵启华准时为他泡好一杯龙井茶。

赵启华肃立一旁,看着雷可走到写字台后面,在黑皮椅坐下来。雷可习惯性地抚抚稀薄的黑发,草草看了看堆放在桌面的一摞文件,拔出笔想批阅几件,又心神不安地将文件推到一边。显然,昨天发生在凯达大厦里的一切事情他都听说了。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他知道,事情早晚会找到他头上。一个多月来,省里有关部门已经找他谈过几次,都被他搪塞过去了。他想,只要咬紧牙关死不认帐,只要潜逃在外的吴凯不被抓到,也许不会拿他怎么样……

不大功夫,秘书处来人通知,雷副市长,市长请你去他的办公室,商量几项工作。

走进市长办公室,市长一脸严峻坐在写字台后面的转椅里,四位陌生人坐在沙发里。陈广学和李青芒向他出示了证件,然后说,雷可,请你跟我们到省监察厅谈几个问题。

雷可额上顿时雾一样冒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涨得通红。他端出副市长的架子,故做镇静地挥挥手,还有什么好谈的!凯达集团免税问题我谈过三次了,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还不明白吗!”

李青芒声色俱厉,是的,还要谈!

好吧,我让秘书叫车。他转身要走。

陈广学伸手将他拦住,不必了,请坐我们的车走。还有,把你办公室和家里的钥匙全部留下!

雷可浑身一震,几乎吼叫起来,为什么?!

这是省委、省纪委的决定!

雷可面无血色。他懂了,事态远比他想象得要严重得多。他哆嗦着手,把钥匙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来,乖乖交给李青芒,嘴里徒劳地念叨着,我早就说清楚了,你们怎么没完没了呢!

两位年轻人一步上前,把雷可紧紧夹在中间,走出市长办公室,走下楼梯。平时那样气宇轩昂的他,此刻突然苍老了许多,浑身像被抽走了骨头,连走路下楼梯都显得十分困难……

当天上午,专案组对雷可的办公室和家进行了彻底搜查,搜查的结果令专案组人员大为震惊。后来专案组的同志跟我说,雷可近二百平方米的家里简直就是一个大超市,好烟好酒堆成山,名牌领带像拖布扎了两大把,足有上百条;没开封的高级衬衫上百件,家用电器堆成垛,从地板顶到天花板;打开一个饼干盒子,里面是满满的钱;拉开抽屉,十几个信封塞满了钱;阳台搁板上扔着好几个塑料袋,装的全是钱;地毯下、枕头下、床底下、鞋盒里,全是钱、钱、钱……

《5》

自从市委任命我为凯达集团副总裁,秦小多又高兴又失望。她说当初我一眼相中了你,让你做了我的私人助理,证明我是慧眼识人的伯乐。可我的私人助理能当集团副总裁,我该当个什么呀,怎么没人考虑这个问题呢?起码混个副部长吧。

我说,还好,没想当部长,证明你挺有自知之明的。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干脆,你率领丽多公司全体员工回归凯达集团,归我领导吧。

秦小多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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