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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心擎玉画黛眉》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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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未了,已被黛玉愤愤的打断:“可是溶哥哥都已经决定辞官归隐,且亦真个付诸与行动了,以后便再不能威胁到皇上了,皇上缘何还是不肯放过他?难道这么多年以来的情谊,这么多年以来为他的出神入死,都敌不过他心里那莫须有的怀疑与担心吗?”说完又禁不住在心里冷笑起来,瞧水泓这两年间的所作所为,那里还有把水溶当兄弟手足的样儿?自己这般说辞,实在是可笑又可叹!

皇后被问得苦笑了一下,方低低叹道:“这便是皇室中人的无奈与悲哀罢!”譬如她,饶是她再不情愿在这里助纣为虐的逼迫黛玉,彼时不亦正在做着那不仁不义、类似于为自己丈夫“拉皮条儿”之龌龊事儿?但旋即她又意识到,眼下可不是她悲悯感叹自己不幸的时候儿,她还要劝服黛玉跟了水泓呢,因忙又打起精神儿道:“妹妹既明白这些个道理,自然亦该能想来现下六弟的处境了罢?说句你极可能会说我矫情的话儿,我这心里是真不愿意瞧着六弟落得如此下场!奈何皇上心意已决,无论我如何劝他,亦是劝不转。劝得狠了,便说除非……”说至这里,她便有意顿住不说了。

黛玉本已被今日所发生的这一系列变故弄得六神无主、身心俱疲了,方才不过是不想在皇后跟前儿示了弱,方一直强打着精神应付她罢了,实则心里早已在为水溶现下的处境而心急如焚、毫无章法了,如今既闻得皇后的话儿里大似还有转机,因下意识便追问了一句:“除非什么?”

迎着黛玉满怀期待的目光,皇后犹豫了片刻,又咽了一口口水儿,方语速极快的说道:“皇上说除非妹妹愿意入宫为妃,他便可以不动六弟,且保他一世平安富贵!”

短短几句话儿,说得黛玉赫然呆住了,半日回不过神儿来,她再未料到,水泓不独想置水溶于死地,且同时还打着她的主意,真真是狠毒至极,无耻至极啊!因扯唇轻笑了片刻,方用似被冰水浸泡过一样儿的声音轻蔑的说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无耻之尤的臭男人罢了,也配我嫁给他做妃子的?没得白玷污了我的名字!你告诉他,不要以为我与溶哥哥都在他手里,他便可以分别以咱们两个彼此的身家性命来威胁彼此了,至多咱们两个活着时一块儿活着,死了便一处化烟化灰也就罢了,什么大不了之事!他要杀,只管来杀便是!”

她与水溶心意相通,早已到了可以同生死共患难的地步,即便是死,只要两个人能一起死,她同样儿亦会觉得那是一种幸福,在她看来,与其苟活着被人侮辱,还不如一块儿死了来得干干净净!因此才会那般无所顾忌的辱骂蔑视水泓的。而水溶彼时虽不在眼前儿,她亦不知道眼下他的处境到究怎么样了,但她坚信,他一定感受得到她的所思所想,亦能明白她并支持她的!

按理说皇后是该为黛玉这番蔑视辱骂水泓的话儿勃然大怒的,毕竟后者不仅仅是她的丈夫,还是天宸的君主,于公于私,她都该拿出自己应有的威仪,好生惩戒她一番的,然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却奇异般的浮上了几分释然与欣赏之情来。她早该料到,黛玉原非那等凡俗女子,是决然不会接受别人的胁迫,去做自己不喜欢不愿意做之事的,那怕她因此要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性命,她亦是不会妥协的,不为别的,只为她那与生俱来的铮铮铁骨与傲气!

皇后忽然做不到再继续逼迫她了,不管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抑或是威逼利诱,她都再做不到了!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回自己的寝殿去歇下,彼时她方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累,累得她直恨不能立时便扑倒到柔软的床上,并从此一睡不起了!

“等等……”

就在皇后将要抬脚跨出房门那一瞬,身后却忽然传来黛玉略带迟疑的声音,她因忙扭头儿看去,就见黛玉一双美目正在她与床上青冉之间转来转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显然是想开口让她救救青冉,但终究还是只翕动了几下嘴唇,开不了口。

皇后暗自苦笑了一下,七星海棠之毒是无药可解的,即便身为下药人,她亦是爱莫能助啊!但终究是她害青冉变成现下这副模样儿的,要她当看不见,她又实在做不出来,罢了,就先给黛玉一个念想,让她好歹等到水泓回宫罢,到时不管她是求生还是求死,都与她扯不上干系了。因招手唤了两个婆子上前,道:“去御药房传本宫的话儿,让他们将药房里所有的上好人参及灵芝都送到飞凤宫来,就说本宫要急用!”又命,“取了来便至小厨房里熬成汤,一日三次与公主送过来。”

打发掉两个婆子,皇后方回头向黛玉道:“眼下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至于青冉还能撑多久,就要看她自个儿的造化,更要看神佛菩萨是否显灵了!”

黛玉既未点头,亦未摇头,更没有说话儿,只是嘴角浸着一抹嘲讽的笑,定定的看着皇后,明明是她害青冉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儿的,偏还有脸子在这里说要看神佛菩萨的保佑,果真神佛菩萨能显灵,早该将她夫妇二人收走了,又岂会留他们到今天,继续作恶世间的?

皇后被她看得无所遁形,因忙丢下一句:“妹妹早些歇息吧,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宫人们。”,又压低声音快速吩咐了宫人们几句诸如“看好人,别走漏了一点子风声儿”之类话,便逃也似的急匆匆去了。

余下黛玉亦不想再多看一眼守在门外那一众诚惶诚恐的宫女嬷嬷们,因反手关上门,便缓缓折回床边,轻轻执起青冉的手,几不可闻的啜泣起来,“好青冉,你可一定要撑到无尘哥哥来救我们那一日啊……”

之后几日,青冉虽一直未曾醒转过来,气息与脉搏亦仍是如先时那般微弱,但好歹唇色未有再变得更青更黑,依照黛玉那点儿微薄的医术常识,她知道青冉一定是听到了她哀求她一定要撑到水溶来救她们的那些话儿,所以才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撑至今时今日的,日渐绝望的心里,反倒渐渐生出了几分乐观与希望来,她坚信,水溶终究是会来救她的!

同一片天空下,此时水溶正同了水泓一块儿,领着文武百官恭送水百川的梓宫下葬。

他们是七日前到得奉化行宫的,稍事修整了一夜后,次日便开始做起法事儿来。因先前在宫里已做过九九八十一日的法事儿,故在行宫便只做了七日,便请灵入了地宫安葬。如此大事儿,自然少不了其应有的繁琐与忙乱,所幸一切都还进行的什么顺利,并未出什么篓子,自无甚可表的。

待诸事儿安置妥当,上下人等皆累了个人仰马翻、筋疲力尽,水泓因下旨在行宫休整三日,再打道回京不迟。众人于是是暗赞皇上体察下情,果然仁厚。

次日傍晚,因已休整了一日一夜,精神元气儿都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水泓遂令人请了水溶过自己的临时寝殿来,兄弟二人一面就着几样小菜儿吃酒,一面说着一些家常闲话儿。

说着说着,便说至了水溶不日便要离开之事儿上,水泓仍是百般挽留,因满脸消沉的唏嘘道:“先前因着二哥无能,一直未能让六弟过上好日子,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偏六弟又执意要走,留我这个哥哥一个人在这偌大的朝堂天下孤军奋战,六弟真真好狠的心啊!”说着已是掉下泪来,一面又动手为自己斟酒,却是将酒壶翻了个底朝天儿,亦未能再倒出一滴来,敢情儿二人已于不知不觉中吃光一整壶酒了。

见再倒不出一滴酒来,水泓因含糊着声音叫道:“来人,拿酒来!”又向水溶道,“二哥知道此番是再留六弟不住的,索性今儿个咱们兄弟就来个一醉方休罢,明儿再想这般痛快的大口喝酒,又不知是那年那月啊!”

说得水溶亦动了几分真情,对过往的一切,亦不欲再计较了,横竖都已经过去了,再一直记着,烦恼的只会是自己,倒不如就此放开了,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好,因点头说道:“就听二哥的,今儿个咱们兄弟就来个一醉方休!”一面扬声儿命人唤大碗去,又暗自在心里决定,今儿个又不用内力将吃进体内的酒再排出来了,来个真正的一醉方休罢,毕竟以后这样儿的时候,是真不多矣!

一时酒与大碗都来了,兄弟二人遂你一碗我一碗,再你笑话儿我小时候的糗事儿,我讥讽你先时的可笑行为,大口大口的喝起来,直喝了个天昏地暗,兄弟二人都倒到地上人事不省后,寝殿内终于安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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