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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仙劫》楔子.恍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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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天空,扭曲的空气,朦胧的身影,光明与黑暗交织在一起,编织成斑驳陆离的世界。

熙熙攘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包裹着耳朵,如影随形,整个世界越发狰狞。

天空突然浮现两个身影,渐渐清晰,甚至可以看到他们的每一根发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两个男子面对面僵持着,纹丝不动。

一个男子,长得极为秀气,金色的瞳孔流光溢彩,俊逸的身躯穿着玄色的锦袍,银色的长发不挽不束,随风浮动,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另一个男子,看起来有些阴冷,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死死的盯着对方,额角有朵黑色的彼岸花,使其更加的邪魅。

忽的一阵风划过,两人身形一动,眨眼之间,二人已然刀剑相交,冷冽的剑锋刺穿了空气和云彩,留下丝丝冷意。

正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场景一变,漫天的血色染红了整个天际,眼前都是明晃晃的红,空气也带着血腥味。

之前还在天上的银发男子无力的躺在了地上,嘴角的鲜血染红了发丝,胸前豁大的伤口让玄色的衣裳更加的暗沉。

一个女子张皇失措的趴在他的身上,试图用手捂住他的伤口。

他金灿的眼眸变得有些黯淡,但是他依旧笑着,好看的桃花眼弯起一道弧度,他慢慢抬起手,扶上女子的脸颊,有些吃力的要开口说话。

可是,周遭寂静极了,只有女子痛哭的声音回荡着,一遍又一遍。

“不…你不能死!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你错了!即便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的!醒来啊…你醒来!”

他依旧笑着,眼中的神采却渐渐的逝去。

世界崩塌了,大片大片的红遮住了双眼,无尽的恨和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身体都变的沉重,被撕成一片一片的。

“不要——”

罗烟绝望的大叫着,猛地起身,睁开惊恐的双眼,大口大口喘着气,一时间仍不能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她怔怔的抚上脸颊,他指间的余温似乎还在,但是留在手上的只有止不住的泪水,带着一丝凉意。

兰芷听到声音慌忙的进来,看着塌上失魂落魄的人,有些心疼。

“烟儿,你又做梦了。”

素白的衣裳衬得罗烟脸色愈加的苍白,嘴巴上没有一丝血迹,凌乱的发丝因汗渍黏在脸颊上,在这样微冷的天竟出了一身的汗。

兰芷坐在床边,细心地用手绢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和汗渍,又帮她整理好头发,罗烟方才如大梦初醒,回过神来。

“我没事。”

“烟儿,走出来吧,已经三年了,是时候忘掉他了。”兰芷握住罗烟微凉的手,痛心道。

罗烟低下头,抿住了嘴,没有说话。

兰芷握住她的肩膀,伤感的说:“想当初,他那样伤你,甚至差点杀了你,你那般的伤心欲绝,可你不也走出来了。如今你反而失魂落魄成这样子!”说到最后,她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我们忘了他好不好,他注定只是你的一个劫,不要再为他神伤了!”

罗烟抬起头,鼻头酸了,眼睛有些干涩,却没有眼泪流下来。

“小芷,你不懂,他是为了救我而死,他死了!他是因为我而死的…”绝望而沉闷的情绪如同滴在宣纸上的墨水,肆意弥漫,罗烟痛苦地蹙起眉。

这样的对话在三年里无数次的发生过,但是毫无作用,白天看似处之泰然的罗烟,到了夜晚每每都不得安眠,兰芷打击过、安慰过,都毫无作用。

兰芷沉默了,她知道,除了自责和困惑,罗烟的痛苦更源于,她还爱着他。

“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你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为了他,值得吗?”兰芷的问道。

“我只是不解,他明明说过,不可能爱上我,为何…为何会舍命救我?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罗烟转向窗外,看着依旧如墨般的天空,有些失神。

“原本,我已经不在意他了,可是…他的死,却让他成了我心尖上的伤疤,永远也抹不掉了。”

人活着的时候,爱也好恨也罢,这些情绪都会跟着自己或他人传达到另一个人身边,对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可以肆无忌惮的传达自己的心意,而当一切随风飘逝时,所有的情感便再也无处可去。

罗烟笑着,眼中泛起泪花。

“你有过这样的感受吗?你是最爱他的人,犹如川河流入大海,延绵不绝,但你又是最恨他的人,像海水倒灌,满是苦涩。”

兰芷看着悲痛欲绝的罗烟,心里酸酸的,她的心情她都懂。

爱不得、恨不得、求不得。

往事如烟,被留下的,往往是最不得解脱的。

如同往日一样,天族三太子殿下墨轩又来到了芙蕖宫。

“罗烟还是老样子吗?”

兰芷叹了口气点点头:“晚上依旧被梦魇缠身,不得安宁。墨轩,这可怎么办啊。”

墨轩摇摇头说:“心结是自己的,旁人结不得,只能靠自己。”又道,“倒是辛苦你了,推迟了你的事情,特地搬来芙蕖宫照顾她。”

兰芷摆摆手,远远望着在四角亭坐着的罗烟说:“烟儿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她就没有我,她这个样子,我不放心离开她。”

“是啊,她是我们大家的朋友,该怎么办呀。”

低低的叹息回荡着连心湖之上,消散于盛开的莲花之间。

兰芷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转头说道:“我听闻天族有一法器,可消除人的记忆,如若能借到这法器,消除烟儿的记忆,忘了这前尘往事,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吧。”

墨轩思索了一会,点点头:“天族确是有这样的法器,叫解梦镜,可以消除人的记忆,但一来却尘封已久,许久未用,不知效果是否可以,二来,不知罗烟会不会愿意,若遭到她的强烈抵制,这镜子会伤了她”

“这三年里,烟儿也不是没有说过‘要忘记这一切’这种话,只不过她的意志不够坚定而已,你去把这解梦镜寻来,她自会同意的。”兰芷下定决心说道。

墨轩看着远处罗烟略显单薄的身影,心里有些难受,三年前的罗烟哪像现在这般落寞,虽也是不与人来往,可是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少,每天都神采奕奕。现在的她,失去了笑容,也失去了眼中的光芒。

如此这般,墨轩也同意了,撂下一句话就转身匆匆离去。

“我这便去寻。”

兰芷穿过白玉桥,往四角亭走去,空灵的铃铛声清脆作响。

罗烟坐在石凳上,怔怔的眺望远方。这三年来,她瘦了很多,巴掌大的脸越发的瘦小,衬得眼睛圆润极了,可因着眼中无神,显得很是空洞。白皙的皮肤不再红润,在阳光照射下,好似透明般。瘦小的身躯也已经撑不起衣服的边边角角,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兰芷故作轻松的走过去,拉起罗烟道:“今儿天气这么好,咱们姐妹俩可是许久未好好聊过了啊!走,我们喝酒去。”

“喝酒?咱这有酒?”罗烟猛地被拽起来,有些懵。

“今日你师父青华帝君派青鸾送来了两壶清樱酿,这可是你的最爱啊,走吧!”说着举起手中拎着的酒,向罗烟展示了展示。

罗烟看着这清樱酿,想着她的师傅,情绪又有些复杂。

“便在这喝吧。”

于是两人趁着微风,看着莲花,饮着的清樱酿,慢慢就觉得有些微醺。

罗烟向来喜爱师傅亲自酿的樱花酒,青华帝君叫它清樱酿,她喝遍六合八荒的酒,觉得都不如师傅酿的这酒好喝,浓而不烈、甜而不腻。可惜罗烟不胜酒力,饮一壶就会醉。

此时,罗烟已经有些喝多了,晃晃酒壶,已经快空了。

“我也是很久没见师傅了。”

兰芷看着罗烟的表情,轻轻说道:“是啊,你这总是闭门不见他,我看帝君的神情也是很失落的。”

罗烟勉强笑道:“我这个神仙当的可真失败,爱的人不爱我,还为我死了,尊敬的师傅,我认为他别有用心,对他拒而不见,可是他却对我那么好。”

说着嘴巴一瘪,有些委屈。

“我不该这样的。”

兰芷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她想,时机到了,于是循循善诱道:“是啊,你整日待在回忆里,伤感悲秋,既委屈了你自己,又让疼爱你的人担心,是不该。”

罗烟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听着兰芷的话,像是催眠曲般,她举起酒壶,喝下最后一口清樱酿。

“你说的对,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就是忘不掉啊!”

“你不是一直都说要忘记这一切吗?今日就忘记吧,忘记苏寒、忘记你的身世、忘记你发生的一切,只做一个简单快乐的菡萏上神。”

罗烟有些犹豫,看了看兰芷,又看了看手中的清樱酿,眼泪又忍不住一颗一颗的落下,喝道体内的酒似乎被眼泪慢慢带走了,罗烟有些清醒。

她说:“是解梦镜对吗?你拿到了解梦镜。”

兰芷看着远方走来的墨轩,点点头。

“是墨轩借到的。”

罗烟晃晃悠悠站起来,迎着落轩笑了起来,眼泪将落不落,看起来更加惨淡。

“来吧,我要忘了所有的一切,我只是菡萏上神,青华帝君的关门弟子,你们的朋友。”

墨轩拂去罗烟的眼泪,细声问道:“决定好了?”

他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镜,镜面有些朦胧,照不清人的脸,四周镶嵌着金丝,又将银丝雕刻成栩栩如生的花纹,包裹上金边。

罗烟看着解梦镜,思绪千回百转,最终她下定决心:“他带给我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悔恨,我要忘了他,我一点都不要想起他。”

浮生若梦,这数年来,不过是她历的一场劫,全都如梦般,甜腻、苦涩、彷徨、不安,现在梦已醒,那些纷乱纠缠便通通不想要了。

“好!”

解梦镜悬在空中,金色的光芒从镜面中折射出,缓缓将躺在床上的罗烟笼罩起来,镜子发出铮鸣之声,许久,光线渐淡,直至消散。

罗烟慢慢地失去了意识,前尘往事一一浮现,犹如走马观花闪过眼前,人生轮回,躲不开、逃不掉。

一切又从最初的开始,故事又一遍书写。

逝去的、得到的,回到原点。

所有的故事,要从一万年前说起。

一万年前,魔界魔族异心突起,不甘愿天族在九天之上独享一家之大,暗地里挑起战争。

天族一向是各族中最强大的一族,但仍是小瞧了魔族多年的韬光养晦,节节败退。幸而天族与狐族交好,两族进行联盟,共同抵抗魔族侵略。

那一年,生灵涂炭,六合八荒满目疮痍、几近荒芜。

最终,青华帝君力挽狂澜,散尽毕生仙力,与老狐王合力击败老魔君,老魔君身死魂散,散成紫光湮灭于世。狐族老狐王因身负重伤,苟延残喘,撑不过三日便身归混沌,弥留之际,将王位传于唯一的儿子苏寒。

狐族因而成为最大的功臣,从妖界中脱引而出,居于中州之地,受他族瞻仰。

青华帝君也因元气大伤,安居在长乐界,建妙严宫,休养生息。

此后,六合八荒日新月异,历经沧海桑田。

一万年后,新的命运开始转动,一切的平静背后是波澜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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