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教没有去他的办公室，而是带着苏誉去了八楼的茶水间。迷你机器人正在操作着巨大的茶水系统，荧蓝色的屏幕上有各种各样的选择，从茶到咖啡到饮料，应有尽有。它们操着机械的声音询问道，想要喝些什么。

“一杯龙井茶，谢谢。”万教说道。

“收到，请稍后。”机械的声音回答，伴随着茶水器响起的声音。

苏誉抱着手臂看着万教将茶水间的门关上，他虽然不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但看上去是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为什么会是在这个鬼地方——想要谈一些什么事情。

“我不觉得这里够隐蔽。”苏誉说，“这里不仅有摄像头，”他指了指天花板。“还有一个巨大的……机器人在这里。”

万教接过泡好的茶，匆匆看了一眼苏誉，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却响了起来。那声音透过机器有一些失真，但不难听出来是来自一个人。

“嘿，小家伙，你这就不了解了。”那是个一个男人，带着轻快的语气。“这里可以说是整个学校里面最安全的地方！是不是在问为什么？——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路易斯，是这个家伙的朋友？噢应该是朋友，你可以先这么认为！这里整个系统都被我控制了，所以这个地方非常的安全，那群傻子根本想不到我做了什么！哈！这真是令人开心！我是说，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啊？”

“……”苏誉抽了抽嘴角，“我叫苏誉，是万教的学生。”

“哦天啊，学生，学生——这听起来真不错。”路易斯在那边不知道折腾了什么，噼里啪啦的一声接着一声响，震的苏誉耳朵有点疼。“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见一见。”

“见——？”苏誉有些疑惑，“我们现在不是见面了吗，还是说你不是机器人？”

“什么机器人？太失礼了！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以这个方式来说话而已，这听起来是不是很酷？”路易斯气呼呼的说道。

不，一点也不。苏誉将这句话咽了回去，他保证如果他真的说出去了，这个有些奇怪的人一定会更加激动并且要用更多的措辞来反驳他，那可实在是折磨，天知道他的机械音听起来有多么的刺耳。

“好了，路易斯，让我和他说吧。”万教终于喝完了他的那杯茶，慢吞吞的说道。“这几样东西给你们，之后的事情我帮不到什么，如果有什么情况出现，我会说我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他将一串钥匙和一份资料从一个隐蔽的抽屉里取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苏誉将钥匙收进口袋里，拿起了那份资料。

“之前帮你们查徐珊的时候，学校封锁了我的权限。”万教将杯子放回洗漱台，看着小机器人将它搬走。“这一次我让路易斯去查，发现整个一年级的信息都被加密了，虽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还是费了点劲。我在说什么意思你可以回去再想，但是你现在听了就行，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离开太久，教室的监控系统就会注意到。”

他顿了顿，接着说：“但是二年级的没有设置任何权限，很轻松就看到了。这份资料是关于乔南和萧筱的，你们看完之后，找个机会烧掉。”

苏誉翻了一下，第一页就是两张照片，是证件照，一男一女，看上去都很嫩，年纪不大。一个叫乔南，一个叫萧筱——萧筱，筱筱，原来是这个名字。

万教之后没有再说什么，路易斯还想说话却被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然后他委屈巴巴的缩了回去，又变成了那个只会公事公办的茶水人工智能。

上课铃打响，催促着苏誉离开。推开门的时候，万教轻轻说了一句：“如果不是因为她也被牵扯进去了，我其实并不想帮你们。但不管怎么样，你们只能靠自己了。”

苏誉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就被关在门外了。

那份资料很详细的记载了学生的信息。

除了姓名、年龄、生日这些最基本的以外，更多的是人际关系，兴趣爱好，甚至包括了从小到大的经历，发生过的事情等等。用万教的话来说，就是除了dna序列都给你调查清楚了——这并不合理，这不仅仅是对于一个学生而言，而是对于一个人来说，有些过于隐私。

可是他们确实看到了这份资料，被保存在学生健康管理中心里面，和那些上百、上千份的学生信息一同储存，如果不被单独取出来看的话，并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同。

下午没有课，三个人再一次窝在了极乐子料理店的小隔间里面讨论。猫睡了整整一个早上，已经缓了过来，看上去又神清气爽，可以准备下一次的熬夜了。他咬着吸管喝着特制的柠檬茶，看着自己的好友和夏木森一起趴在桌子上研究那份资料，几乎就差用眼神给纸张烧出个洞来了。

“万教是怎么打印出来的？”猫有些疑惑，“那个机器人有这么厉害吗？”

“你这句话要是让他听到的话，可能又要尖叫了。”苏誉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他实在是不想再听到路易斯那个被机械扭曲过后的声音。“应该是有他自己的途径，虽然不知道有多可靠，可是既然是万教的话……”

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万教有这么深的信任，甚至从来没有怀疑过。就好像对夏木森一样——这么一说起来，夏木森和万教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到不清不楚的地步，但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过，谁也不知道。

这种感觉是很陌生的。

苏誉也好，猫也罢，他们从来没有过这么轻松的信任一个人。

“你们过来看，”丝毫没注意到身边两个人在想什么的夏木森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凑过来。“你们对这个名字眼熟吗？”

苏誉凑了过去，愣住了。

“苏建？”猫想了想，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好友。

——那是苏誉祖父的名字，赫然出现在资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