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王昭仪正跪在太极殿前正在为二弟求情。”李溶在晌午过后又为李宪带来了新的消息。李宪微笑着朝李溶方向推过一杯茶示意她润润喉咙。

“唉！”李宪叹气道，“也不知二哥这是犯了什么错，竟连除夕宴也不让二哥出席。”

李溶捻起一块点心掩唇轻笑道，“三妹妹认为二弟的外家为何要大费周折地送几个瘦马过来？”

“舅舅关心外甥的生活嘛！”说完这话李宪自己也忍不住笑将起来，李溶听了斜昵她一眼，手绢对着李宪的脸一扬嗔笑道，“哪有你这么编排人家的！”

“咳咳！”李溶坐直正色道，“你二哥才多大？他可没那命享这福。”李宪对此只是笑笑没说话，只听李溶接着道，“三妹妹可知此次清水关传来捷报？”

李宪虽不知话题为何突然转到这里来，不过李宪还是点点头，“听说了，此次突厥来势汹汹，多亏了钟家……”说到这里李宪忍不住叹气，眼中浮现一片哀痛之意。

李溶也沉默了，过会儿柳眉倒竖骂道，“钟家会有如此遭遇，还不是因为王绪言！”

王绪言，李炳的大舅。

李宪怎么这事背后还有王家的操控，然后细细一想便将事情整理出来，不禁掩唇惊呼，“王家是疯了吗？竟然连军队的事也敢插手？”

李溶冷哼，“可不是，原本还想将这事给压下来。结果不知怎地被人传到了京中被阿爷给晓得了。”

李宪恍然，明白了安庆帝大怒的原因。

李炳私自往军队里安插自己的人手，差点导致了清水关失守。

可是究其原因还不是圣人自己任人唯亲才会导致下面的人上行下效吗？

对此李宪只是叹气，不多做评价，毕竟此事若无善了，那么必定会寒了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的心。只是任她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次隔岸观火，火却延绵到她们身上了。

大约过了十余日，太极殿中传来安庆帝的旨意，将安平公主李溶下嫁给钟家第三子钟品荟。

此话一出，阖宫哗然！

严淑妃听了这消息首先就受不了，眼一翻便昏了过去。一时间，清云殿内人仰马翻。等到李宪匆匆赶到时正碰到刚醒转过来的严淑妃抱着李溶的肩头痛哭。

“……我的儿啊！你的命为何如此可怜？前脚刚躲过了徐家那汪龙潭虎穴后脚却又要进这水深火热中……”

严淑妃这哀戚声声入耳，不由得使得李宪神思恍惚，心中默然想到，若是阿娘还在世想必也是为了自己和阿兄牵肠挂肚、夜不能寐吧！

屋中人还在继续说，严淑妃一时间泪如雨下，“我命不好，只得你一个孩子。母妃不求你日后夫婿大富大贵、权高位重，只求他对你好，平平安安的。这钟家的确是满门的忠义，可、可……这钟家也是满门的寡妇啊！”话到最后已是哽咽到不成声了。

李溶如何不知？她偏头拭去眼角的泪水带着哽咽安慰严淑妃，“我知道阿娘是担心我，且不说圣旨已下再没有悔改的机会，阿娘自己不是也说了钟家是满门的忠义吗？那么他们必定不会亏待女儿的……”

“可是……”严淑妃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李溶打断，“阿娘，至少女儿不用远嫁了不是吗？”

严淑妃听了这话默然了，李溶伏在严淑妃膝头轻声道，“到时候我便日日进宫来陪阿娘……”

李宪等到严淑妃她们心情平复了后才打帘走进去，李溶见了李宪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朝她笑了笑，“三妹妹来了呀！快坐！”

李宪对于刚才的事是一言不发，进来就单刀直入地告知严淑妃，“是周贵妃。”她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不过我看这主意倒不像是周贵妃能想出来的。”

对此严淑妃不置可否，不过眨眼间方才那个为了女儿牵肠挂肚的忧愁女人又恢复了平日里仪态万千的淑妃娘子。

“周贵妃……”严淑妃嗤笑一声，“她可想不出这等妙计，想来又是王昭仪在背后为她出招吧！”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李溶骤然攥紧绢帕，低敛的眉眼迸射出一道寒光，“王昭仪还真是一手的好打算！”

“的确！”李宪点头道，“由此可见王昭仪不除周贵妃难倒！”

严淑妃搁下茶杯冷笑道，“她既如此做了，那么本宫就不必给她留颜面了！”

“喔，”李宪端起茶盏掩去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淑妃娘子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严淑妃摇头叹气，“原本不想这么做，毕竟她也算是个可怜人。”谁知话头又是立马一转，“不过既然她竟将手插到了溶儿的婚事……”

对此李宪并不多说，只是在一旁默然地喝茶。

“那我就静待淑妃娘子的佳音了。”

李宪离了清云殿往回走时心中还在想严淑妃的“妙计”究竟是什么，结果眼前出现一片阴影。李宪抬眸朝前看，原是李意正站在前方。

“四妹妹，好巧，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了。”

李意听见声音转过头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就落在李宪身上，过了几秒李意的嘴角才绽开一抹笑，带着些许的冷意。

“不巧，三姐姐我在等你。”

李宪与李意站的地方名叫玉液池，若是到了春日里则是一片的杨柳依依、莲叶片片，算是一副难得的好景色。不过在这万物萧条的冬日里，除了枯黄落叶外也再无它景可赏。

和意外李意在这里一样，李宪对李意在等自己这事同样感到意外。

李宪不动声色地左右看了看，身体略有些紧绷，不过脸上笑意依旧，“四妹妹是有什么事对我说吗？”

李意将她那些动作皆看在眼里，噗嗤一声笑了，“我还真是讨厌你这副惺惺作态的假笑模样！”

李意突如其来的恶语让李宪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她一张小脸板着，嘴里毫不犹豫地反讽过去，“呵！正好我也厌烦了你。”

两人又是一阵怒目而视，李宪看着稍许矮自己的李意冷冷地开口，“若你只是来对我这话那就没有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李意默然了一会儿，从身后拿出一个东西，“请将这东西交给大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