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常青有些疑惑，突然好像起风了，风中略带些湿凉之感，小乞丐冷不丁打了个颤抖，她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心痛，想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

小乞丐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双手把身子裹得更紧，但那双眼睛里，却饱含了无尽的愤怒和悲凉。

“我没事，那个秘密，要从七天前说起。”

………………………………

七天前，黄昏，湘州城一座破庙里。

“大哥，我回来了。”

小乞丐推开门，血色的余晖从门外斜射进来，印红了满地脏乱的枯草，向上望去，一座五色土地神的泥塑立在石台上，却早已残缺不堪，枯草上坐着一个男子，双眼紧闭，穿着十分破烂，腿上还缠着几条带血的灰布，背倚着石台，旁边有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棍靠在他的肩上。

闻声，倚着石台的男子睁开双眼，望着小乞丐，手摸着那根木棍，想借此站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竟用双手在腿上狠狠地锤了几下。

“大哥……”

小乞丐见状，马上跑到了被称为大哥的男子身旁，将他将要锤下的手狠地抓住了，最后两人竟相拥在了一起。

“大哥，别这样，都怪我，都是因为我。”

“小耗子，大哥不怪你，要怪就怪那群坏人。”

“大哥，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小乞丐狠狠地咬了咬牙，眼神中充满了不甘的怒火，如同一匹锁定了猎物的孤狼，只要他想，就能一口咬死猎物。

天空渐渐低垂下来，黑夜的颜色愈加浓烈，慢慢侵蚀着那片血红，寒风在庙外呼呼地吹着，小乞丐蹲在一个角落里，将身子缩成了一团。

“小耗子，大哥出去拾些柴火，在那里等着我。”

在寒意的驱使下，小乞丐只是颤动了几下，而他的大哥，竟拄着木棍站了起来，但站着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稳，最终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庙门。

待小乞丐反应过来后，才弯着腰，颤颤巍巍地向庙门前走去，庙门虚掩着，他用一只眼向外望去，借着月光的皎洁，看见大哥正在不远处的一片草地上，弯腰拾着柴火，样子十分吃力。

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和整齐的脚步声，而这时，他的大哥一手拄着木棍，另一只手搂着些柴火，歪歪斜斜地向破庙走来。

终于，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更清晰了，也有紫色的云雾映入他的眼帘，那是一群穿着紫色铠甲的人潮，数量大得难以数清，走在石子路上，脚步十分整齐，这是一支大军，一支训练有素的神人军。

小乞丐认得这些：这是雷部龙军，龙家最强的一支军队，大约有一两万人，曾经在抗击西域十万大军时，取得大胜，由此得名，他们的特点是，下手迅捷，以命搏命，斩草除根！

因为雷部的强大给世人带来了巨大的威胁，所以龙家封锁了所有与此有关的消息，小乞丐也只是不小心才从其他同僚口中听到的。

“遭了……”

小乞丐暗叫不好，想推门而出，但他看到了大哥的一个眼神，示意其不要出来。

雷部大军和大哥的距离越来越近，但他听不清楚那些人在说些什么，只见一个手持紫色长刀的雷部将士慢慢走进了大哥。

这时，所有的雷部将士都停在了原地了，像是准备看一场好戏，一切突然变得好安静，有风吹过，野草轻轻摇动，发出了‘莎莎’的声音，还有的，就是铁刀在石子上磨出的‘嘶嘶’声。

“瘸子，听说过你爷爷我们吗？”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

大哥手上拄着的木棍突然被长刀打飞，掉到了一旁，他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柴火散乱了一地，抬起头，望着那副紫色铠甲，眼中燃起了紫色的火焰，但又被压制着。

那个雷部将士走近，一脚踩在了大哥的头上，还用力地在左右摩擦着。

“死瘸子，还有脾气啊，来，让爷爷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说着，一脚踏下，大哥的头当即碰到了地上，几粒碎石在他额头上留下几个深深的血口，鲜血慢慢沁了出来，一滴一滴地打在地上，染红了地上的嫩绿，在月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李勇，别弄了，我们还有要事要办，快点处理掉。”

在雷部大军的前面有几个骑着紫色战马的铠甲，只听见其中一个喊出了一句话，被喊到的李勇点了点头。

鲜血慢慢将大哥脸前的那片土地染红，只见他把头扭向破庙，看着那不易被发现的小乞丐的眼睛，摇了摇头，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

突然，最令小乞丐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李勇将紫色长刀高举，随意挥下，长刀如同碰到了豆腐，随后行云流水般切开，熟练得早已成了习惯一样。

小乞丐看着那一幕，瞳孔骤然紧缩，那么突然，想叫出来，却发现声音好像被堵住了，连呼吸都好困难，眼前一黑，身子倒在了枯草上，泪水不经意间从眼角缓缓流下。

当小乞丐醒来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太阳从镂空的门上透了进来，忽然想起了什么，推开门来，还是原来的石子草地，但多了个黑漆漆的东西。

走进一看，是个人形的残骸，已被烈火烧的认不清面貌，他跪在了那里，低头看着那堆黑碳，尽力睁大了眼睛，防止眼泪落下，嘴里一直喃喃着几个断断续续的词。

“大哥，雷部，龙家，报仇……”

声音越来越小，不知念叨了多少遍，声音沙哑了，最后从他嘴里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

“孩子，你一定要坚强，将来肯定会有那么一天，你会替你的大哥报仇的。”

常青安慰着眼前蜷成一团的灰衣小乞丐，他在小声抽泣着，口中还叫一直叫着大哥……

她完全能感受到他心里所想，就像独自面对皇甫家的残墟一般，那种痛苦与小乞丐的相比，要大上百倍，甚至千倍……

“真的可以吗？”

小乞丐抬起了头，望着眼前的仙子，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被噎住了。

青色的长袖在他脸上擦拭了几下，泪水被尽数抹去那张稚嫩的脸变得有些白嫩。

她站了起来，从怀中摸出二两银子放到了小乞丐的碗里，最后留下了一句足以让小乞丐改变一生的话，然后转身离开了。

“记住，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要像你大哥一样，威武不屈，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看着渐渐模糊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碗里的银子，心中不禁一颤，眼中多了一份神色，那是坚定的信念。

常青回到了‘不归客’，只是简单的饮食和梳洗后，又给孩子喂了些汁水，最后换上了那身夜行衣。

站在窗前，天空又是那样的血红色，如同被一袭红衣遮住，看到的，只是被掩盖的谎言。

等待着，等待着黑夜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