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大半天空被太阳落幕前的最后几丝余晖染得火红，城市公路在这时愈渐拥堵。街头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忙。如同机械般的运作了一天之后，人们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上归途。不过对于季新来说，这个时候却不是一天的结束。

夜幕逐渐降临，城市里渐渐亮起了各色的灯光，原本稍显冷寂的夜晚也增添了几分生气。

到了深夜。十点半，季新这时候才下班。因为是兼职的缘故，上的是店长排的晚班。工作并不轻松，但季新需要这份薪资来维持和恋人的二人生活。

季新是个普通的大一学生。半年前，开始跟同班的王曼云谈起了恋爱。感情日益浓厚，两人于是合计了一下，在校外租了一间房子一起住。季新还记得那晚跟室友们说这件事的时候，室友们的激烈反应。

“哇！死现充！”

“你为什么要背叛革命！！”

“火把呢！？我的火把呢？”

······

不过终归是说笑，室友们后来还是纷纷表示了祝贺，以及羡慕。

“说起来，跟时常去开房打炮比起来，租个房子的确实惠很多。”有个室友冷不丁地说道。

“小老板你皮得嘛，就不谈了，瞎说什么大实话啊！”众人轰然而笑。

不过搬入租的房子后，生活开支并不像那个室友所说的那样实惠，反倒又多了不少。季新只是工薪家庭的，生活费由父母从微信上转过来。父母工作也辛苦，况且两老又不是特别开明的人。季新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再问父母要。所以他只好利用闲暇时间去找些兼职做做。

从兼职的地方出来。虽然是晚上十点半多，但街上似是比白天更热闹三分。灯红酒绿之下，季新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置身于那种漫画小说中的神鬼夜市里一样。

嗡嗡，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原来是女朋友发来的消息。

“儿子，下班没有？”

一看到这个称呼，季新恨不得找个缝钻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跟女朋友打那个赌呢？还害得自己被室友们嘲笑。

“季新你可以啊，牛逼！”

“小两口花样真多！”

“城里人真会玩！学不来，学不来~”

季新光想想就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季新女朋友挺漂亮的，身形丰满，但又说不上胖。及肩长发，七分开的刘海，圆润有肉感的鹅蛋脸，配上清澈水灵的眼睛。人是很美，但就是稍微有一一点，冷淡。额，咳咳，是指那方面的。季新一直挺在意这一点。所以那天鬼使神差地打着增添一点情趣的算盘，跟女朋友打起赌来。

“谁输了，就要喊对方爸爸、妈妈。”

结果，弄巧成拙！女朋友王曼云自然顺着杆子往上爬，一口一个儿子地喊起来了。这简直是季新一生的痛啊！

“emmmm，刚下班呢。”季新拿起手机这么回复道。

嗡嗡。

“嗯嗯，在家等你呢。”手机上显示着王曼云的回复。

季新看着这消息，心里升起一股暖流来。这或许就是“家”所代表的含义吧。家不只是一个居所，在家里，还会有另一个人正等着你。二人方成家，这是一种在学校宿舍完全理解不了的体会。

走到十字路口旁，这时还是红灯。两人继续在手机上聊着。

“晚上去吃火锅吧？”王曼云提议道。

女朋友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好吃，是个十足的吃货，这也是她为什么看上去有肉感的原因。季新嘴上不由得带起笑意来。

“去哪儿吃啊？”

这时候，红灯转为绿灯。季新捕捉到了信号灯的转换，迈开步子往前走，手上依然握着手机，等待着王曼云的回复。

嗡嗡。

“去渝记火锅吃吧，听我闺蜜说这家肥牛特别好吃。”

渝记，看上去挺辣的样子，季新这么想道。远处的车灯突然有些晃眼睛，季新拿手遮了遮。

“怎么开车呢······”他正想念叨两句脏话。

“砰”，季新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身子失去了平衡，同时又听到急促的刹车声。再次睁开眼，眼前一片血红。季新想要挣扎着爬起来。身体却只是象征性地抽搐了一下。

“手机······”

“······这是怎么了？”

“车灯好刺眼······”

意识断断续续。地上大片的血迹昭示着季新生命的流失。

十五分钟后，救护车到场，但这时季新体温已经下降了大半。医护人员动作迅速地将他抬上担架，运到车上。个别经验丰富的医生护士在抬上车后便已经清楚，接下来多半只是例行抢救了，这个人活不下去了。

手术台上，季新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一旁医生护士一脸的疲惫。经过数个小时的抢救，终究还是挽救不了这条生命。

这时似是回光返照，季新的意识逐渐清晰，脑中浮现出回家的场景。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打开门。

把换下的衣服挂在衣架上。

而自己的女朋友王曼云则是慵懒地躺在简易沙发上。看到自己进来，转过了头。

“儿子，回来了。”

意识突然沉眠，周围浮起点点星光。淡银色的光芒萦绕在季新的灵魂周围，将之裹了起来。季新灵魂仿佛被包在茧了一样，察觉不到外面的变化。似是弹指一瞬，又似是过去了亿万年。

再次苏醒之时，只觉得身体非常难受，感觉很近似于自己上次淋雨感冒。

“咳·····咳······”喉咙发痒，忍受不住，季新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过了会儿，身体似乎被人扶了起来，背后塞进来一块枕头，支起了自己的身子。

“哥，张嘴，该吃药了。”耳边传来熟悉的清脆女声。

入口是温热的药汤，季新适时正觉着口渴，费力吞咽着。药汤似乎是那种中药熬制而成的，就算是感冒味觉变得迟钝的情况之下也觉得十分苦涩。季新勉强咽下之后受其刺激又咳嗽起来。

“慢点哥。”

“唔······”季新微微睁开眼，含糊地应了应。

大半碗药汤下肚之后，药汤的热力开始发散开来，身子也舒畅了不少。

眼前是一个俏丽的少女，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

“婉婷，母亲呢？”季新自然而然地问道。

“母亲正在准备午饭呢。待会儿我再把午饭给你端过来。”婉婷看着自己兄长神色舒缓了不少，顿时安心许多。

“嗯······”季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脑中的记忆渐渐紊乱起来，眼皮支撑不住了便慢慢闭合，似乎又要昏睡过去。

婉婷发觉兄长还不是很清明的样子，把刚刚垫到季新身后的枕头又抽开来，扶着季新缓缓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