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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华》第二百二十九章 莫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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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底,只是刚刚踩着那暗青的灰色砖墙,若是再往前一步,便会踏空。

底下,数十丈高的城墙。

与此同时,那一柄小巧又泛着银光的匕首,已经架在了华玲珑的脖颈处。

这一刻,华玲珑却是怕了。

不是因为那一柄压在脖颈处的匕首,而是因为城墙底下端坐在马背上的人。

华玲珑现在,却是已经可以清清楚楚地见着容晔了。

好像又清瘦了一些,五官眉眼间皆是突出浓郁的艶华妖美,没有丝毫的描影点缀,只是天赐的幽幽娆色,那一双泼墨一般染就的眼眸分毫不差地对上她的时候,竟是让华玲珑跟着就只是觉得鼻子一酸。

即便是如此肃杀的场面,华玲珑却依然还是听得了那轻轻柔柔一启的绯唇,对着她淡淡地散过来两个字音:“莫怕。”

她自是怕的,她唯一怕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将她掳来,却是为了以此胁迫容晔么?

微翘的睫羽有些轻颤,华玲珑随即垂下眸来,却是不再看那城墙底下的容晔了。

暗沉的桃花眼,跟着向那城墙之上的华玲珑看了一眼,凰顾言薄唇紧紧一抿,随即才冷声开口:“如若不然,这帝都便再没有了那一个华府玲珑!”

容晔曾说,待他凯旋,便娶华府玲珑为此生唯一之妻,那么,他倒是想看看,此情此景,容晔会怎么做?

城墙之下,似乎一瞬间便沉寂了下来,就跟那笼罩着的片片乌云一般寂静无声。

“容晔,你降是不降?”凰顾言大概是已经失了耐心,握着长剑的大手跟着向前一划,遥遥指着那城墙下面的容晔,随即跟着寒声开口。

那只执着匕首的玉手跟着就加重了一份力道,华玲珑的脖间,隐隐可见一道血痕,从那匕首的银白刀刃处往外冒着血花。

“降。”--

那城墙之下,随之而起的,却是那一道轻飘飘,却又仿佛是砸下来的沉沉字音。

华玲珑一瞬间,便红了眼,疼,扯得她只发疼。

容晔,怎么能降呢。

若是降了,必死无疑。

“容晔,谁他妈要你降了!-”华玲珑红着眼睛,却是丝毫不顾那架在脖颈间的匕首,只是对着城墙之下,那挺直背脊端坐着的身影嘶吼了一句。

华安玥眉眼一蹙,只是眼下也不敢急着一刀便解决了华玲珑,跟着就极为粗鲁地一把捂住了华玲珑的嘴巴,那一只架在她脖间的匕首,倒是不曾放松下来。

浓深至冶的墨眸,似乎晕染上了一抹让人心悸的凉淡,容晔只是看着那红了眼睛的华玲珑,喉间跟着溢出低沉的一句话音来:“莫伤了她,我降便是了。”

凰顾言跟着就沉声一笑,只是那一片暗沉的桃花眼里却还是不见丝毫笑意:“很好,倒是省了本殿的功夫!”

话音落下,凰顾言竟是大手一抬,手里执着的那一柄长剑,寒光一闪,却是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直直地落在了容晔身下马匹的地面上,斜插入土,带起一声清脆的铿锵声音。

“若是自刎,本殿即刻便会放了华玲珑!”凰顾言背着手,看了一眼那城墙之下的容晔,随即又看向了那被华安玥挟持住的华玲珑。

华玲珑对上那一双桃花眼,眼底已经大片大片红色的戾气,这个人,早该当初便直截了当地杀了他的,管他什么地位身份,管他什么往日情分,就应该杀了他。

若是杀了他,也不会有眼下的如此局面。

大概是华玲珑那眼神里面的意味太过强烈,凰顾言薄唇一抿,却是从华玲珑的身上收回了目光,避开了那一双带着猩红戾气跟恨意的眸子。

力道还未恢复,华玲珑却是拼尽了全力挣扎起来,只是华安玥看上去娇娇弱弱,却是力道不小,根本就起不到丝毫的效果。

剧烈的挣扎,只是换来了那掩在嘴巴上的玉手稍微松了一些,华玲珑眼眸一眯,却是发了疯一般地就死死地一口咬在了那接近食指的手背上。

这一口,却是不管不顾,只是死死地咬着。

华安玥吃疼,身子动了动,另一只执着匕首的玉手高高地扬了起来,随即便对着华玲珑也是下死手一般地便刺了过去。

如此变故,防不胜防。

凰顾言只听得华安玥的尖叫呼疼声,刚刚抬起眸来,却是见着那一柄匕首直直地向着华玲珑的脖颈处刺去,那原本一脸暗沉阴冷的面容,竟是跟着变白了些许。

“华-”凰顾言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来,下一瞬,另一只凭空飞出的一道长鞭,却是快如闪电一般地便缠上了那一柄堪堪刺破华玲珑脖颈处血肉的匕首。

长鞭跟着一起,带着那匕首也是腾空一飞,随即便是咣当的清脆一声,那银白刀刃处还泛着殷红血迹的匕首,跟着落到了地上。

华安玥被那长鞭的力道带得身子向后一仰,挟持住华玲珑的另一只手跟着一松,只是美眸跟着一狠,竟是直直地对着华玲珑的身子用力一踢。

贱人,去死吧!--

那一抹娇小无力的声音,不过转眼之间,便已经从那高高的城墙上面落了下去。

还是呼呼而过的风声,华玲珑此时此刻,脑袋里面竟然不是一片空白,只是在想着,在想着容晔。

若是她死了,容晔该怎么办呢?

颗颗血珠,从那脖颈间的血痕处,像极了一颗颗圆润的血色珍珠,就这么跟着那一抹狼狈娇小的人儿一道直直坠下。

城墙很高,地面也是极硬的。

坠落的冲击感,直直地跟着袭来,还有那一并袭来的幽幽娆娆的香气。

那暗紫色的身影,却是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身形都已经提到极致,也是不管不顾地便向着那直直坠落的人儿掠了过去。

向来清浅温淡的呼吸,竟是在这一刻,已经急促到仿佛下一瞬便会破裂开来。

好在,好在赶上了。

“咳咳-”一道压抑着的闷哼声音,淡淡地落了下来,以此同时,那白皙似玉的下巴间,跟着就顺着那绯红的嘴角缓缓地滑下了一道殷红来。

饶是如此,那一双纤白如玉的大手,却是稳稳地抱着怀里面的华玲珑。

华玲珑向来是鼻子很灵的,只是此刻,却是再没有闻到那一丝熟悉的香气,那一双澄澈泛红的水眸,盯着身前的容晔,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只是,还是真实的,因为容晔的呼吸声,还有那胸腔处传来的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

砰,砰,跟她的心跳声,莫名地就重叠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那城墙之上,手里面还执着那一条小巧皮鞭的,却是一位女子,

还是娇媚如月的脸蛋,周身的装扮却是一身贵气华美,只是那一双本该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却是再没了当初初见那一般的流转眼波光华,更多的则是拢着一层化不开的黯淡之意,就好像是被磨灭了下来,却是嫁给凰顾言有些时日了的颜筱萌。

明明还是那个颜亲王府的小郡主,却又再也不像当初那个泼辣刁蛮的颜筱萌了。

凰顾言看着突然现身的颜筱萌,一张脸色,已经是阴沉得不能再阴沉了。

只是,到底是没那个心思跟她计较些什么,凰顾言只是背着手,遥遥看着下首的人马。

容晔抱着华玲珑,身形跟着一动,却是已经将她放在了马背之上。

那一只纤白如玉的大手,这才优雅地抬了起来,随即缓缓拭去了那顺着下巴滑下来的一缕殷红。

沾了血色的白皙指尖,远远看过去,仿佛是在指尖盛开了一朵妖异的血莲。

凰顾言则是直直地站立在那高高的城墙上,桃花眼不过极快地看了一眼那马背上的华玲珑,随即便眼眸一狠,看向站在那马匹旁边的容晔,跟着冷声开口:“容晔,本殿与你,今日只能独存一个,是死是活,便就此一战!”

一句话落下,凰顾言紧跟着身形一动,速度极快地从旁侧候着的一个护卫腰间拔下一柄长剑来,随即脚尖一点,便已经从那城墙下面一跃而下。

纤白如玉的指尖跟着一动,下一瞬,容晔已经接过云景扔过来的一柄长剑,颀长妖郁的身形跟着为之一动,不避不退地,直直地就跟空中那道墨青色的身影对了上去。

华玲珑就这般静静地坐在马背之上,却是没有看那已经在半空之中纠缠起来的两道身影,只是垂着眸,原本猩红的眸子,早已经消散了下来。

容晔解决好,便会带她回去的。

她只要相信他,等着他便是了。

一墨青,一暗紫,在那半空之中,纠缠在了一起。

带刺的肃杀气息,在这城墙一方,飘散在那空气之中。

眼光尽数被那乌云给掩在了后面,天色有些灰蒙蒙的,却是依然能感觉到那洒在地面上的道道清冽剑光,还有那时而长剑相撞发出的清脆声音。

容晔跟凰顾言,这一次,都算得上是两个人真正出手,速度很快,快到在场的人没有能够看清那出手的动作,只是感觉那半空之中一片眼花缭乱,还有呲啦一闪而过的剑光。

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一点一滴流逝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只是就这般悄无声息地溜了过去。

菱花小嘴,一直都是微微抿着的,华玲珑一直都不曾抬起眸来看向那半空之中,只是坐在马背上不发一言。

终于,气息相撞极为剧烈的波动之感,从那半空中纠缠的两道身影迸裂开来,原本迅疾的动作,一瞬间,便跟着消散了开来。

那一道墨青色的身影,却是微微一晃,随即从那半空之中跌落了下来。

紧接着,另外一道暗紫色的身影,似是踩着虚无,也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谁输谁赢,已见分晓。

凰顾言捂着心口,手里面还撑着那一柄长剑,单膝支撑着身子跪在地上,那一张原本暗沉阴冷的面容,更多的则是染上了一抹灰败之意。

看起来至少也是受了重伤,整个人的气息都是极为不稳。

咣当一声,却是那纤白如玉的指尖便一把丢了执着的长剑,容晔站定,潋滟浓黑的眼睛只是淡淡地睨了一眼那撑着身子的凰顾言,喉间跟着溢出极为凉淡的几个字音来:“你输了。”

凰顾言神色一怔,眉眼间的灰败之意,似乎无形中更加重了一分。

是啊,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一无所有。

是他不该这样的,一步谋,步步为谋,到头来,却是失了所有。

太子殿下?输得彻头彻尾的人,如何还能再回到那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凰顾言低笑一声,随即,那笑声却是渐渐地大了起来,响在这帝都城墙外的一方角落里面。

明明是在笑,只是那笑声里面,却是听不出来丝毫的愉悦之意,唯一夹杂着的,就只有那不带一丝生气的支离破碎之意。

容晔却是再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转过身来,修长挺拔的身形像一株直直而立的枸骨,只是卸了那细刺,背着手,又是那般优雅如画地,缓缓地向着马匹而来。

华玲珑坐在马背上,微翘的睫羽这才抬了起来,看着那正朝着她缓步而来的身影,内心竟是生了一抹厚重之意。

这个人,就是这般走来,仿佛那暗青的灰色城墙都只是一片虚无的背景,只是一种衬托,天地万物,唯有那一人是真实存在的。

华玲珑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却是依然想急急地翻身下马,然后用尽她所有的力气奋力地扑向那一人的怀抱里面,圈着他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肩头,然后好好地闻一闻那幽幽娆娆又让她迷恋的香气。

好在,还是容晔先到了,托住了华玲珑从马背上下来有些不稳的身子。

“容晔。”华玲珑一张口,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软软糯糯地唤着他的名字,倒是没有隐含的哭腔跟鼻音,只是似往日那般叫着身前的人。

容晔托着华玲珑,眉眼间跟着绽开一个灿若百花,色若春晓的浅浅弧度来,指尖跟着一动,缓缓拭去了那菱花小嘴边还没有完全干涸了的丝丝血迹,绯唇间跟着溢出温温淡淡的两个字音来:“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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