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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中犯你》第三章:家事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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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轻回家后不早了,一进院门,一条黑影就叫着扑过来,安轻把尖叫声憋在喉咙里,捂住耳朵一动不敢动,吓得瑟瑟发抖。不过她知道大黄狗喜欢乱叫,倒不会咬人。狗身后传来一阵大笑。安轻心里暗骂神经病。

安轻二哥安十齐走过来,笑嘻嘻道:“妹子,回来了?去哪了,浪到这么晚?”安轻不理他,安十齐伸一把手来,忽然摸一下安轻的脸,安轻吓一跳,后退一步骂道:“你神经病啊。”安十齐又哈哈大笑,好像捡了什么宝一样高兴。

门前的灯忽然亮起来,安轻兄妹的爸爸安健民站在门口,冷声道:“安十齐!你又拿保罗吓你妹妹了?你明知道安轻怕狗!”安十齐切一声,蹲下身来。安轻连忙乘机绕过一人一狗,快到家门口时,回头看看,安十齐在明亮的灯光里抱住保罗,揉着狗头,又和狗滚到一起,亲热地不行。

安轻怕安健民又提让她出国的事,着里着急打个招呼就往楼上走,安健民在她身后念叨:“女孩子家,一点都不稳重。”

安轻回房,洗完澡,一下扑倒在床上,宛如僵尸。

她一动不动,满心都是今晚李疏扣住另一个女孩子手臂的画面,而那个女孩子,美得惊人。

她终于开始哀悼自己那默默无声的、从未开始的爱情,她暂时还未能完全掩埋这哀婉情愫,只一遍遍复习回放和李疏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们至小相识,那时安轻外婆外公还都在世,安家、李家和另外一家季家,常常在老人家聚会。安健民脖子上驼着小安轻,小安轻蹬着小腿咯咯笑,安健民一下把她放下来,她吓得尖叫,安健民哈哈大笑,对她说:“去,找哥哥姐姐玩去。”

安轻在几个小孩中最小,最喜欢追逐比她大的哥哥姐姐,大孩子却不喜欢和一个小不点玩,李疏逗逗她,逗一会儿没兴趣了,看到外面嫩油油的草坪上,几个小豆丁在放风筝,就赶紧往外跑。安轻摇摇晃晃的追在后面,冷不丁绊一下栽倒了,后面阿姨吓出一身冷汗来,赶忙来扶,安轻却一声不吭,爬起来又追上去。阿姨连忙抱起安轻来,把她放到李疏旁边,嘱咐大哥哥陪她玩一玩,大哥哥却顾不上理她。

李疏和其他小孩一起,一阵叫喊一阵嬉笑一阵疯跑,在草坪上翻滚,一会儿又奔跑着把风筝放了起来,风筝在高远的天空飞成了一个小黑点,小小的李疏抬头望天,那时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那时的李疏,和现在完全不同。

每一个有笑有泪的小孩,都会成长为一个面无表情的成年人。

安轻一晚上糊里糊涂的半睡半醒,直到外面天光渐亮。朦胧中似乎有谁在大声骂什么,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安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是妈妈,是妈妈在哭!

她掀起被子来,穿上拖鞋就往外跑,一直跑到爸妈的房门前,骂声哭声清晰起来。安健民的声音又冷又硬:“云子,公司出了事,影响的可不是我一个人,没了这公司,你能安安逸逸的在家当阔太太?你想想这些年,我对你还不够仁至义尽?你现在连一点力都不肯出?你对得起我吗”?汪云子只是哭,不说什么。

安轻深呼吸一口气,敲门道:“妈,妈你怎么了?”

门猛得从里面拉开,安健民满面烦躁,目光中的凶戾还未压下,安轻吓得心跳不停,仍旧道:“爸妈你们怎么了,别吵架,爸爸你别骂妈妈。”安健民乌云罩面,冷哼一声,摔门下楼了。

安轻进屋,看到房间里一团乱,被子什么都扔在地下,汪云子仍在流泪。安轻稍微收拾一下,站在妈妈面前,抱住了她。

安轻抱住妈妈的一瞬,她猝然哭出声,哭声凄厉,仿佛她的天彻底塌了下来。

安轻手足无措,只是抱住妈妈说:“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汪云子悲泣片刻,终于停下来,擦擦眼泪说:“安轻,乖,妈没事了。”安轻急道:“妈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啊,爸爸为什么那样,是公司出事了吗?”汪云子扯扯嘴角,却形不成一个笑意。她只是拍拍安轻的手,一直说:“没事,妈妈没事。”

安轻心里着急,想想这事只能问大哥了,下楼后问家里阿姨:“看到我大哥了吗?”阿姨摇头:“老大出差去了,还没回来啊。”忽然楼上传来一声笑:“哎呀,小妹大清早的,就想大哥了呀!”安轻心道:“狗嘴吐不出象牙。”对安十齐的话毫无反应。

安十齐却不罢休,摇摇晃晃的走下来,他身上没一点酒味,整个人却像醉酒一样,睡袍带子也没系,袒露着大片胸膛,安轻挪开眼,觉得这二哥越来越奇怪了。

安十齐晃到安轻身边,忽然凑近了在安轻身上闻一闻,笑道:“好香,小妹身上擦啥了?”安轻脸色一变,立马就要走,安十齐一把拽住她,笑说:“乖妹子,别跑呀,找大哥干什么?有事找二哥呀。”他说着,又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安轻气道:“你疯了?”安十齐嬉笑道:“怎么哥哥在妹子眼里不是神经病就是疯子呀。唉,可怜做哥哥的。”安轻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安十齐忽然面孔一端,表情一瞬间无比正经,道:“说实在的,你找大哥是想知道爸爸和你妈为什么吵架吧,我告诉你。”安轻将信将疑的看他,现在这家里,还真是只能问他了。

安十齐“嘘”一声,一根手指竖在嘴巴上,又鬼头鬼脑的瞄了瞄楼上,拉住安轻走到院子里。

安轻挣扎道:“你干什么?你拉我做什么?”安十齐斜一眼安轻,目光冷凝,如同结了冰碴,安轻不由一愣。

安十齐把安轻跌跌撞撞拉到花园角落无人处,安轻浑身毛都炸了起来,满目警戒。安十齐冷笑:“怎么,这么怕我?我告诉你,这家里,最可怕的,可不是你二哥我。”

安轻不理他胡言乱语,问:“你知道爸妈为什么吵架?”

安十齐不屑道:“其实你最好少管家里的事,反正也和你没关系。不过算了,你二哥我心好,就告诉你吧。爸爸的公司遇到大事儿了,他之前搞的那个投资,出大问题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就是资金链断了。他想你妈拿出在老汪家继承的遗产填,你妈也是,她的钱看太紧了,不过也是,这都是她的老本了。钱嘛,谁都想搂别人的,不想出自己的。”

安轻大致明白了,以前她模模糊糊听家里亲戚议论,妈妈还有一笔钱,存在国外,是外婆给的。当时舅妈笑说:“云子这人啊,你别她看对老安百依百顺的,钱的事儿却分得门清,不过也难怪,两个儿子都不是她的,剩一个丫头,管什么用,可不得留条后路。”

舅妈看安轻一向不爱说话,不言不语,就当安轻是个蠢的,竟然毫无忌讳,安轻扒几上画画,她就在旁边议论安轻爸妈是非,别人使劲咳嗽,转移话题,她还是继续讨论得兴致勃勃。

安轻不是傻子,十几岁上初中了,怎么会听不懂舅妈在说什么,何况她说的再直白不过,可她当时年幼,性格又软,虽然心里极不舒服,竟然没有反驳舅妈一句,以后想起,不免后悔又愤愤,年龄和经历又放大了这种愤怒。

就像和人吵架,事后后悔竟然当时不够厉害,有句好话定然能把对方气得升天,当时竟然没想起来。而安轻当时更是没有一句反驳,憋在心里,岂不是百倍郁闷懊恼?

好在安轻大了后,和李微八卦家里亲戚,才得知这位舅妈不止在亲戚中,更在太太圈中,也是出了名的脑袋有问题,她才觉得平衡一点,想:“哼,你觉得我脑袋有问题,也不看看大家都说谁有问题!”

现在她又听安十齐证实了这件事,妈妈果然还另有一笔钱,不算在当初令人咂舌的大笔陪嫁中,这样也好。

爸爸在外婆外公去世后,就公然把大哥接进安家来,还热热闹闹的回老家,大张旗鼓的建祠堂,找几个所谓现代“乡绅”,修起族谱来,大哥是个男孩,自然是要上族谱的。安轻身为女子,族谱自然和她无关。

汪云子少女时喜欢的英俊少年,自己满怀幸福甜蜜嫁给的男人,在婚后短短几年,竟然在安轻之前就出轨了。

她大病一场,和安健民拉锯一番,少女时代受尽父母宠爱,从未体味过的百般滋味,嫉妒愤恨、不甘绝望、自信丧失,在婚后尽皆尝遍。她最终却接受了这个孩子,说服自己把他当成亲子来养。

可惜世上的事情,你觉得已经经历了最黑暗最可怕的了,其实是你低估了世事的无常与无情。

大哥上了族谱不久,安轻竟然又冒出一个要上族谱的哥哥来,是安健民的另一个情妇生的,三个孩子,一个爸三个妈,一时传为趣闻。汪云子一下如同老了十岁,安轻出生后还带着的一点少女气息彻底消失不见。

现在对安轻来说,自然是站在妈妈这一边的,外婆留给妈妈的钱,她有权不拿出来啊,爸爸早上说的话,简直太过分了。

安十齐正经了一会儿,把事情原委说给安轻听,又撇嘴笑问:“怎么样,乖妹子,二哥对你够好吧,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对你说了。得了,要不你也劝劝你妈,别那么死心眼,她不拿钱出来,公司发展受影响,公司不好,她还怎么做养尊处优的安太太?公司不好,对谁也没好处,对你,也没好处。”

安轻沉默一刻,说:“二哥,你也把我当傻瓜吧,连哄我的话都懒得编圆一点。”有一句话她没说“你可真像爸爸。”

她说完,扭头就走,第一次知道满心悲凉是什么滋味。可怜妈妈,又无可奈何,她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习惯性的想打电话约李微出来,找她出主意,想到李疏,想到昨晚,又罢了。但昨晚在房间里那难以按耐、无处可诉的、因李疏而起的苦闷竟淡了许多,或者是,她太为妈妈不平伤心了,连自己的苦恼也被洗刷掉不少。

安十齐在她背后笑起来,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他想:“可太有意思了。”这个妹妹第一次让他觉得有趣,“这个家以后会越来越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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