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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明霜雪》第九章 兴盛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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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南诏亡后,世道纷乱,人人自危。各地世族阀门无不囤兵积粮,退则自保,进,便可争雄天下;高方自然也不例外。因而,早在篡权窃国的郑氏大长和国时,高方便已暗中谋划。高方在善巨经营二十年,根基之深不容小觑,除去明面的府卫兵丁、捕快衙役,还有许多隐匿的兵马。此外,他还豢养着一支两百多人的待卫队。虽人数不多,但个个身手不凡,寻常士兵,十个八个都不在话下,真正是精锐中的精锐。养着这么些兵士,所耗资费可不是一点半点,虽说高氏是豪门望族,家资丰厚,尽可花费得起;不过,高方岂是固步自封之人,他要的也不仅仅是自保。十多年前,高方出资开办兴顺昌商号,当然,此事做得隐密,到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高方才是幕后东家。高方请了一位年轻的掌柜,名叫和其昌,和杨泰的马帮一样,商号也取其姓名中一字,让人自然而然的觉着他就是兴盛昌的老板。为了不引人注目,兴盛昌刚开业时,只是一间小小商铺,经过十年的发展扩张,如今已成为大义宁国最大的商号。兴盛昌店铺遍布大义宁国内,甚至周边各国一些靠近大义宁的城镇上,也都有兴盛昌的分号。兴盛昌生意几乎涵盖全部商品种类,衣食住行,甚至兵马器械,应有尽有。但凡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兴盛昌都有;有些市面上买不倒的,兴盛昌也有。可以说,大义宁国内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生意,都是兴盛昌在做。兴盛昌从一间不起眼的小店,发展到如今的规模,除了和掌柜经营有方,也与高方这座大靠山不无关系。此外,还有一个人功不可没,那就是杨泰。

八年前,高方找到杨泰,正是和掌柜向他举荐的。当时,兴盛昌的生意已初具规模,现有的马帮满足不了它的货运需求,一些大宗货物的流通,往往需要几个、甚至十几个马帮拼凑起来驮运,因而,和其昌想组建一支自己的马帮。杨泰之前和兴盛昌有过很多合作,深得和其昌信任,且杨泰名声在外,是此行中的佼佼者,自是大锅头的最佳人选。得高方首肯之后,和其昌找上杨泰,请他加入商号。打算以他的马帮为基础扩张,为商号组建一支大义宁国最大最强的商队,专门为兴盛昌驮运货物。

俗话说:行船走马三分命。这年头又兵荒马乱,世道艰难,赶马人的生活更加不易。若是加入兴盛昌商号,自然货源稳定,收入也会更丰厚些。可是,再三考虑之后,杨泰却拒绝了。一来杨泰散漫惯了,受不得拘束;再者,从他祖辈以来,几代人都是吃赶马饭,他的祖父、父亲、哥哥、叔叔……每一个都是最老练的赶马人,但每一个也都是死在了赶马路上。杨泰从十二岁开始进马帮,十几年来遇过的艰险,远非常人所能想像,更别说倒在这条赶马路上的那许多同伴。兴盛昌商队急速扩展,必然会招收大半的新人。一支队伍里有一两新人倒也没什么,由经验丰富的老把头带着,不至于出多大的岔子,赶马人一代代相传,也正是这么延续下来。但是,有一半多的生手的马帮上路,就不止是冒险了。虽说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是必经之路,但这却不是杨泰愿意见到的。

杨泰推拒后,和其昌也没勉强,另请了一位同样名头响亮的王锅头,着手组建兴盛昌商队。这支商队规模庞大,建制纪律都严格参照军队来制定,经过数年地磨练,最终成了高方的又一支奇兵。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却说和其昌十分欣赏杨泰的才干,并且,组建商队非一日之功,这期间还需要倚仗杨泰这些马锅头,因而并末就此与杨泰生分,商队成立后,仍然常常分出一些货运交给杨泰的马帮驮运。之后,又向高方举荐杨泰。

高方正在用人之际,得知杨泰这般人才,自然十分欣喜。不过事关重大,他也不敢草率。先暗中使人找杨泰走了几趟货,当时李永禄年纪还小,便扮作小伙计,进马帮跟货。这几趟货都是走吐蕃或中原,吐蕃路途艰险;中原战火纷飞;都是别人不愿走的艰险路线。结果,不管是险恶山林或是恶劣天气;也不管是匪患兵祸还是毒虫猛兽,杨泰都能平安无夷。不仅如此,几次以后高方便看出,在运货当中杨泰还很会审时度势,善于把握时机,为雇主避免损失或者增加收入。高方大喜过望,他正想组个大马帮,来往国内各地及周边各国,帮他运送大宗货物,并借机做一些隐秘之事。

高方欣喜之下,微服去到马帮驻扎的小镇,让李永禄将杨泰请出来。两人一番相见,都又是欢喜又是震惊。一个想:“虽然早就听说,杨锅头年轻有为,但不想他闯下了偌大名头,竟是如此年轻。”另一个也暗思:“永禄说他东家要见我,我只当是位富商,哪里知道竟然是位大官,却不知这位大人找我何事?”又想:“我不过一个赶马的,这位郡守大人却对我和蔼有礼,甚至亲自找上门来,这就是戏文里讲得‘礼贤下士’么?只是,他这样大的官,要甚么没有,哪用礼下于我一个马脚子。”

这两人此番虽是初识,且一个居于朝堂,一个栖身草莽,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只是两人都是当世豪杰,一个性情豪爽,一个着意结交,倒也相谈甚欢,颇有些一见如故之感。午后,杨泰摆酒设席,略尽地主之谊,一时间两人推杯换盏,宾主尽欢。酒酣耳热、饭饱食足之际,高方直视着杨泰,开门见山地道:“杨锅头,你我俱是爽快之人,我亦素来不喜拐弯抹角,我与你直说罢,我今儿慕名求见锅头,乃因我有一事待办,恰需得如锅头这般人物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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