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公孙策赶回宪台府衙时，已近晌午了，他匆匆着了件外衫，这才去了赵清慕的房中探望。

赵清慕仍旧昏睡着，脸颊微红，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玳瑁在一旁伺候着，见到公孙策，玳瑁一脸惊喜，随即神色又带上了些许委屈。

看到赵清慕病得厉害，公孙策内心涌上一阵深深的愧疚之情，对飞燕的情愫便不敢再想。

他净了手，微凉修长手指轻轻贴上赵清慕的额，果然烫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捂额垂脸，房中很是舒适，可在山洞中的快乐在这舒适的房中突然就变成了压抑。

同是宪台府衙，飞燕的房门外，马华英徘徊着，听着屋内飞燕迷迷糊糊唤着公孙策的名字，心中凄苦。

飞燕唤着唤着，又小声抽泣起来，马华英终于按捺不住，走进房中，轻轻牵住她布衾下滚烫的小手，凑近她悄声说：“我在。”

飞燕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虽仍旧呼吸急促，脸庞通红，表情却舒展开来。

见状，马华英心一横，放开飞燕的手，向府衙的另一个院落走去。

公孙策正坐在床边，看着玳瑁为微闭着眼的赵清慕喂药之时，听到轻轻的叩门声。

他起身开门，门外站的却是马华英。

“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她病得厉害，大约也希望见见你。”扫了眼屋内，马华英压低声音问道。

公孙策本就为飞燕的病情揪心，有了这机会，自然是想要去的，却听屋内的赵清慕迷迷糊糊地说：“阿源！别离开我！”

公孙策回头，赵清慕并未睁眼，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她便交给你了。”

马华英苦笑一声，了然地说：“这是自然，不过，我来只是想同你说一句话。”

公孙策疑惑。

马华英接着说：“若是你想与她在一起，我便退出，只望你不要左右摇摆，更不要负她。但如果你确定了放弃，那我便不会再放手。”说话时，马华英依旧顾着屋内的赵清慕，声音压得极低，也仅有公孙策能听到。

公孙策怔住，望着马华英，神色不定，却不知如何回答。

屋内突然传来赵清慕剧烈的咳嗽声和药碗打翻的声音，公孙策面色一变，转身回了屋，马华英提着的心突然放下，默默地说：“既然这是你的选择，便怨不得我了。”

马华英回到飞燕床边，为她额上换了一块打湿的手巾，继续牵着她的手，见她神色安宁下来，才轻轻地说：“只要你需要，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沉默了一会儿，马华英笑着说：“给你说故事听吧！从前有个书生，天资愚钝，很是普通，所幸书生足够努力，十年寒窗苦读，终得参加科考，入住鲤越居之时，掌柜欺他名不见经传，明明还有一间天字号客房却不愿给他，说他住得再好也逃不过落榜的命运，书生却无从反驳，欲羞愧离开，这时，身旁一位刚订了房离开的姑娘又返了回来，指责那掌柜狗眼看人低，还说她看那书生满脸贵气，准是个能参加琼林宴的，呵……你可知，那书生当时便暗下决心，定会如姑娘所说那样，博出一番成绩。”

床上的人依旧闭着眼，马华英哀伤一笑，继续讲道：

“其实，他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想让那姑娘看看，可姑娘的眼神却从未停留在他身上过，鲤越居那事，对书生来说刻骨铭心，对姑娘来说却是浮光掠影……”

马华英说着，脸上的突然带了一抹异彩。

“我一直觉得你是我高不可攀的女子，可老天却把你送到了我身边，我们应是有缘的吧？我不急，会等你慢慢忘记他。”

又拖了几日，飞燕与赵清慕两人的病情才相继好转，飞燕更皮实一些，赵清慕才能起身，她已经欢蹦乱跳了。

在飞燕得病的日子里，公孙策一次都未看过她，倒是马华英时时刻刻照看着她，就差将她接到江宁府衙去住了。

而公孙策，因存着内疚之情，也将赵清慕照顾得极为妥帖，只是赵清慕对那日的事绝口不提，公孙策便也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可赵清慕知道，他们之间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