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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刃英雄传》第二百二十回 五英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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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山山顶。

沈青岩双眼血红披头散发立在当中,身上气息鼓胀发丝随风飘摆一副癫狂模样。

他将手上天机杖用力握了握,扫视梁子书四人,眯了眯眼睛说道:“你们不是要阻我吗,如今我已至山顶,你们还有什么招式?”

在他不远处,梁子书无力地倚着一颗矮树,浑身上下满是深可见骨的伤痕,右手齐肘而断,喉咙被割开露出了里面的椎骨,即使有忘情弓也恢复不及。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是气息一动喉咙处的伤口就喷出血来,让他口不能言。

花关溪双手撑着青龙刀蹲坐在地,嘴角流着血眼睛直愣无神,头发披散开来,身上满是污秽。听闻沈青岩话语,她咬着牙用力撑着青龙刀想要站起来,可是无论如何用力双腿也难以直立,低头看去,只见右腿膝盖已经反向折到了身前。

一旁奈良单膝跪在地上,冰凝的右臂早已不知所踪,左手握着慈悲剑撑着地,身上被刺出七八个血洞,正涓涓流着血。虽是如此他目光依旧冷峻,身上还散发着阵阵杀意,让人望而生畏。

此时只有冯古摇摇晃晃站着,只见他浑身上下满是血迹,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由脑顶直伸到下巴,一只眼睛也已不知所踪,鼻子只剩一丝皮肉连在脸上。

虽是如此他依旧在低声发笑,一边笑一边说道:“我们还能有什么招式,我们使尽浑身解数也杀不了你,可是你莫要得意,只要沈非回来你必死无疑……”

他话还未说完,沈青岩脚步一动已经闪到了他身后,双手握着他的脑袋用力一转。只听“咔嚓”一声,冯古的脑袋转了半圈,脸朝向背后,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见他已死,其余三人均是心中一悲,花关溪脸色涨红瞪着沈青岩说道:“你虽可以杀了我们,但却伤不了我们的神物,就算我死了,我这把青龙刀还会被他人使用,继续屠戮你们玄教之人!”

听她所言,沈青岩缓步走到她身旁,抬手一把抢过青龙刀,放在眼前看了看,说道:“不过是一把刀。”

说着将青龙刀一抡向着花关溪脑袋砸了过去,只听“嘭”的一声,花关溪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口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杀了花关溪后,他迈步向着梁子书走去,袍袖一抖手上出现一个绢丝手套。

梁子书见他走来嘴角一笑,内力运转身上“呼”的一声燃起团团火焰,将身旁一片林子都燃成火海。

沈青岩大步迈走,口中自语道:“雕虫小技。”

他不顾身旁燃烧的烈焰从容迈步走至梁子书身前,抬起右手一把掐住梁子书脑袋将他提了起来,口中说道:“你这神物需以内力支撑,没了内力我看你如何回伤。”

说着眼中现出狠色,右手用力一抓,绢丝手套射出一阵白芒,将梁子书包裹在内。

梁子书只觉内力飞速向着脑顶绢丝手套流去,转眼间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一丝内力。内力一失他身上本已愈合了的伤口纷纷裂开,鲜血涌出已然成了个血人。

他憋住最后一口气,看了眼身旁燃着的烈焰,冷笑道:“这些燃着的火……终将送你去阎罗地狱……”

说完眼睛一翻便已死去。

沈青岩一把将他扔在地上,转过身来冷眼看向奈良。见他脚下聚着一摊血,身上七八个血洞还在不住往外流,并未打算对他动手,而是迈步向着中间石缝走去。

他觉得奈良已经威胁不到自己了,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功夫。

奈良运了下力,发现双脚已经不听使唤,知道自己无法再战,抬起慈悲剑放在眼前看着,口中说道:“兄弟已死,岂能独活。”

说完持着慈悲剑向着脖颈一划,鲜血立马溅出,身子一歪趴倒在地没了气息。

沈青岩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回过头来盯着眼前的石缝,手上用力握紧天机杖向着石缝插了进去!

天机杖稳稳插在石缝之中,稍作沉寂接着“嗡”的一声自其上射出万丈光芒,天上云层如同被狂风吹过一般四散而去,当头日光猛烈射了下来,将四周景物照得一片亮白!

沈青岩运起浑身内力注入杖中,口中大喝一声施起了功法!

沈非离了书房后快步奔向马厩,远远看见光洞一个纵身便跃了进去。

他心中焦急不已,不仅担忧梁子书等人安危,更担心他们拦不住沈青岩而致天下大乱。

洞中依旧漆黑一片,只有不远处有个光亮洞口,沈非脚步紧挪向其奔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将要奔出洞口之时,眼前忽地闪过一缕流光,这流光虽是一条光束,细看之下却可以看到其中景物。

沈非目光不由得向其中一瞥,隐约见一个男子倒在了地上,而在他身前张臂站在一个女子,一只闪着银光的织梭正飞速向着女子袭来!

待看清女子面容沈非眼睛用力一睁,抬手向着流光抓了去!

只见光影一阵晃动,在他身前突兀出现一个洞口,而洞口前方正站着一个张开双臂的姑娘。

眼看织梭便要击在她身上,沈非心中一急,脚步一动向着女子冲了过去。

就在织梭将要击在女子身上之时,沈非堪堪挡在了她身前。

“噗”的一声织梭由后背射入在前胸露出个尖,鲜血“哗哗”流了出来。

沈非身上负痛,面上五官都拧在一起,看着身前毫发无伤的苏念他心中一安,不顾愕然望着他的另一个自己,咬牙运起力气向着一旁光洞奔了过去。

他知道中了苦妇织梭断难活命,然而便是死他也要见到梁子书等人后再死。

他脚尖在地上点了两下便回到了光洞之中,然而奔走这两步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气力,此时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迈出一步都如同登天。

他额上渗出冷汗,咬着牙憋着气拖着沉重的步子一点点向着洞口走去。

艰难挪了半晌终于出了洞口,一出光洞只见四周一片杂乱,疾风夹着落叶呼呼吹来,耳边满是轰鸣声,地面不住震颤,远处山头一股白光直冲云霄,天地都为之变色!

他知道这一定是天机杖运行功法时的景象,既然如此说明梁子书等人没能拖住沈青岩,那么他们四人一定已经凶多吉少。

沈非捂着胸口伤处望着天空异像怔了住。

在他不远处冉晴正扶着受了伤的葛天渊,二人见沈非出了洞口均是心中一喜,然而当见到他毫无血色的脸和背后涓涓流着血的伤处心不由得一沉。

他们知道此时的沈非已经灯枯油竭,全凭胸中一口气撑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葛天渊抬眼望着冲天的光柱心中一急,强压心头悲痛拿出神物匕首向着前方掷了过去。

只听“咔”的一声匕首刺入了空中,在沈非面前破开一个洞口,洞口之后披头散发的沈青岩正握着天机杖运着功法!

一见洞口出现沈非立刻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一旁的葛天渊。

葛天渊面带焦急向他喊道:“功法初行还来得及,快去!”

沈非眉目一凝面现坚毅,将头一点迈步进了洞口来到天帝山山顶。

到了山顶他定睛一看顿时心头发颤,只见梁子书浑身是伤躺在地上,脖颈处还在涓涓留着血,身上没有一丝生气。花关溪右腿折倒了身前,眼睛睁大却丝毫无神,口鼻已经没有了气息。奈良脸埋在血水之中,慈悲剑扔到了一旁,身上所有血都已流尽露出的皮肉苍白如纸。冯古趴在地上脸面却转到了身后,脸上尤带笑意。

沈非知道他们已经死了,然而他心中并未悲伤,他知道自己不久后也要去陪着他们。

他转头看向一旁施着功法的沈青岩,脸带悲怆说道:“我父亲是破刃宗宗主,岂会被你这戾气制住。今日杀你的不是我,而是二十年前的他。”

说着一甩手将逆魔经扔在梁子书身旁燃着的火焰上。

沈青岩闻声回过头来,见到燃着火的逆魔经他并未惊慌,并未愤怒,脸上反倒是现出轻松的笑容。

好似终于得到了解脱,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又像是见到自己心念的夫人。

一团火光冒出,片刻后天机杖前仅剩一地灰烬。

驰骋江湖令天下闻风丧胆的玄教教主功败垂成之际死在了天帝山山顶。

他本来不欲使用神物,但为了他夫人还是用了逆魔经,他走到了如今地步全是为了心中挚爱,所以其中对错也难以说清。

天机杖一旦运行起来就难以终止,沈青岩虽死但天机杖依旧射出冲天的白光。

看着剧烈震动的天机杖沈非心猛地一跳,忽然想到了什么,拖着沉重的步子快步走到天机杖前。

他抬手一把握住天机杖,运起身上所有内力向杖中注了进去,眼睛瞪起口中厮声喊道:“神物戾气,归回于天!”

他话音一落冲天的白光顿时暴涨,原本水缸粗细的白光如今已如倒挂的瀑布,随着光芒射出自天地各方升起一缕缕黑气,向着白光聚来。

白光越来越盛,黑气也是越来越繁,丝丝缕缕铺天盖地而来真如末世一般!

此时山脚下战斗的人群也停下了手上动作,纷纷面带惊惧抬头仰望这天地异象。有些身具神物之人只觉手中神物一颤,一缕黑气自其中飞了出来向着天空汇去。随着黑气飞出原本满含怒气的人顿感头脑清明,心中一片平和。

半晌后黑气慢慢弱下来,四面八方升起的黑气渐稀,聚在一起也没有刚才遮天蔽日的气势,一条一条向着白光汇来,一触白光便就消散于无形。

又过了片刻天地四方已无黑气升起,原本飘在天上的也都消消失殆尽,天空之上只有耀眼的白光和湛蓝的天空。

这时冲天白光猛地一涨,接着迅速向天机杖缩了回去,转眼间便消失不见。随着白光消失,风也止了,声也歇了,四周各处又重归寂静,而天机杖被白光一冲由石缝中飞了出来落在了一旁。

见功法已成沈非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此时他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内力,血都流出了大半,脸上褶皱凸起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

他仰面躺在地上,看着湛蓝无比的天空好似又见到了梁子书四人的身影,嘴角笑了笑眼睛无力闭了上。

两个时辰后。

薄雾散去,日头自云层间露了出来,橘黄色日光撒了满地,为山坳各处披上了一件暖阳霞衣。

然而这件霞衣之下却是一副惨烈景象,地面之上血水流成了河,到处都是尸体,兵刃插了满地,随处可见断肢残骸,空气中飘着浓烈的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玄教数万人马死伤大半,剩下的降的降逃的逃已经不见了踪影。东北匪寇、鬼族和五族人手也有所损伤,然而相较玄教全军覆没要好出许多。

此时山脚下列着七队人马,分别是土族、火族、东北匪寇、水族、木族、金族以及鬼族。七队人众浩浩荡荡绵延半个山脚,所有人均低着头无声肃立,空气中散发着悲抑气息。

在七队人马最前摆着五个木板拼成棺材,里面各躺着一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沈非五人。

各族之中均有与他们相识之人,或是好友或是倾心之人,这些人见昔日意气风发的五人如今都躺在了棺木之中无不是心中悲痛。

土渐风眼角含泪看着棺材中的花关溪,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此时的他衣袍之上满是刀痕,头发上沾满血污,受伤的手臂还在滴着血。然而这些他都好似未觉,他眼中只有棺木之中的女子。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花关溪的脸庞,期待着她能猛地坐起身来瞪自己两眼,然而他也知道这只是痴心妄想。

见他如此伤情,站在一旁的土渐云、土渐雷均是鼻子一酸,将头别到一旁不忍再看。

土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天机杖,抬步走到土渐风身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带花女侠回家吧。”

土渐风抬头看他,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哽咽说道:“父亲说的是,花女侠说过要回土族,那里有她爱吃的马鸟肉,她一定愿意永远待着西北。”

土良心中酸楚,脸上沧桑了许多感觉又老了十岁。

他转头看向其他各族之主,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招呼土族人众向葛天渊破开的光洞走了去。

土渐雷、土渐云合力将花关溪棺材抬了起来,随着土族大队人马向光洞之中走去。

一旁火如目光呆滞看着棺材中的梁子书,身子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逝去的人飘远。

在她眼里周边景物都已失去了色彩,成了冷冰冰的死物,昔日憧憬的河山现在看来早已没了趣味。

她缓缓转头看向火贞,毫无感情说道:“我想回家,再也不出来了。”

火贞心中一揪,想要宽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点了点头,回身招呼手下抬起了梁子书棺材。

葛天渊功法使出打开了一个光洞,洞口直通飘着雪花的赤凉城。

火吉翻身下马,解下身上披着的披风为火如披了上,扶着她向光洞中走去。

火贞带着大队人马跟在二人之后,走到葛天渊身旁时低声说了句“谢过”,然后默然迈步进了洞中,背影显得无比落寞。

一旁赵文龙和席德虎心情低落不已,他们虽然胜了玄教却感觉如同败了一般。

他们前来是为了助梁子书,如今梁子书已死,他们如何能够言胜?

二人向其他各族之主拱了拱手,没有说什么,带领东北匪寇随着火族人马走进了光洞。

待两队人马走尽,葛天渊握着匕首运起内力便要再行功法,一旁冉晴担忧他耗力过甚牵动身上伤处,上前两步想要说什么。

葛天渊看出了她的心思,向她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将匕首刺入空中又运起了功法。

这次破开的洞口通向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便是青燃谷。

木十薇看了眼身旁泪眼婆娑的木晚秋,柔声说道:“晚秋,走吧。”

木晚秋眼泪簌簌掉落,憋着嘴说道:“徒儿求师父一件事,他生前最喜欢神树,死后也想埋于神树旁,不知师父可否应允。”

木十薇叹了口气,回身招呼弟子抬起冯古棺木,向木晚秋说道:“你不说我也会如此,咱们木族人重恩重义神树也是一样,但凡有恩于木族之人神树都不会亏待他,将他葬在神树旁受其护佑也是应当。”

木晚秋面带感激说道:“多谢师父。”

木十薇摇头自怨道:“你不必谢我,他救过我而我却没有本事救他,终究是我欠了他的。”

说完面带愧色催马向光洞走去,身后跟着一众木族弟子。

待木族人马走尽,水若西向着葛天渊拱了拱手,客气说道:“劳烦葛老行个方便。”

葛天渊回了一礼,说道:“举手之劳,族长不必客气。”

说着使出功法打开了一条通向碧枯湾的路。

水若西看了眼棺材中的奈良,对身旁几位长老说道:“他过了八关小道且有恩于我水族,我想以水族之礼厚葬他,各位意下如何?”

见她神态平和如同往日一般,武卞地等人都是面带忧色,想要劝慰两句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杨错和诸葛礼下了马,抬起盛着奈良的棺木向洞口走去。

水若西向水族人众挥了挥手,接着催马而走。

得到了号令的水族人马徐徐前行,踏着整齐的步子走向水湾环绕的家园。

水若西骑在马上不由得回想起她和奈良相处的日子,两人一同赶路,一同闯八关小道,一同逃离水族……

那些日子虽然食不果腹寝无遮瓦,但回想起来却是如此的美好,以至于让她觉得如同梦境一般。

她想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悲痛再也难以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哭声之凄惨令听者无不动容。

水若南在她身旁本就泪水泪水涟涟,如今见她大哭起来更是心中一悲,也随着大哭起来。

水若西身为一族之长却当着属下弟子面放声大哭实属不该,然而她虽哭的大声水族之人却好似未见一般,均低着头默默赶着路。

只见浩浩荡荡的水族人众跟在一匹红鬃马之后,马上坐着一个撕心裂肺大哭不止的女子,此时的她不是一族之长,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寻常女子。

金族族长金召清看着水若西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口中喃喃自语道:“自古多情伤别离,都是可怜之人。”

说完忽地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一旁的陶谦谦。

只见她两眼泛红,双目含情看着棺材中的沈非,双手上用力握着衣襟,骨节都已发白。在她身旁站着严威、花生和赵魁,四人均是面带悲痛神情。

金召清看了眼旁边的谢幽璇,轻声对陶谦谦说道:“该走了,鬼族会照看好他。”

陶谦谦抬头瞥了眼谢幽璇,面带羞色将头低了低,回身走到自己师父旁边站好。

此时葛天渊已经开好了路,金召清不好耽搁,拱手对谢幽璇说道:“谢族长节哀,就此别过。”

说完又看了眼棺材中的沈非转身而去。

然而刚迈出两步却是忽然停了下来,犹豫片刻头也不回道:“说句不当之言,我一直当他是金族子弟。”

说完大步而去,金族人众纷纷跟在其后。

他们一走山脚下就剩下鬼族人众,谢幽璇看着棺材中的沈非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范奇心中担忧,上前两步想要宽慰几句,身旁的韩先生一把将他拉住,向他默默摇了摇头。

谢幽璇盯着沈非脸庞怔了半晌,缓缓回头看向韩范两人,说道:“既然是如此结果,你们为何要唤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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