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客栈。

郁金道：“我只听说过有间客栈，这里居然有一家有酒客栈。”

南宫自斟道：“有间总比无间好，有酒也当然比没酒好。”

郁金道：“这话倒是不错。”

南宫自斟道：“只不过你发现没有，无论我们到哪里，总有一十三双眼睛盯着我们。”

郁金道：“不，是二十五只。”

南宫自斟道：“我倒忘了。”

郁金道：“从铁铺到酒肆再到客栈，他们一直都在。”

南宫自斟道：“只不过换了三种不同的身份而已。”

郁金道：“他们虽然都穿着粗布衣服，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南宫自斟道：“衣服的布料全都相同。”

郁金道：“所以他们的衣服一定是事先预备好的。”

郁金话音未落，周围十二个普普通通的食客忽然同时跃起，上百枚鸭蛋一样的圆球四面八方向两人掷来。

两柄剑却一动不动。

他们用不着动，因为还有另一柄剑。“噼啪”一十二声，十一个人同时倒下，均已面目全非。

南宫自斟道：“霹雳堂的霹雳弹个头小，威力也不算很大。”

郁金道：“可是毁灭一个人的脸面却已经足够。”

“叮叮”两声，刀剑相击的声音。

南宫自斟道：“能够轻而易举破了霹雳弹的人，江湖上没有第二个人。”

郁金道：“这倒不错。”

南宫自斟道：“而且这个人就在我们眼前。”

郁金道：“就是那第十三双眼睛。”

这句话好像是胡话，二十五只眼睛怎么还会有第十三双。只不过因为这第十三双眼睛与他前面的二十三只眼睛并不是一拨人。而正与他交手的，正是那一只眼睛的人——霹雳堂西堂主卜胜天。

南宫自斟和郁金边喝酒边说话，好像完全不把身边酣战的两人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噗”的一声，剑尖贯穿另一人胸膛，他那唯一的眼睛里射出冷冷的光，终于黯淡了下去。

李昱绮撤回宝剑，真气一震，剑上的血迹顿时不见，墙上却赫然留下“痛快”两个大字，潇洒飘逸。

南宫自斟呷了一大碗酒，继续说道：“霹雳堂卜胜天虽然是个独眼，但他的的暗器功夫江湖上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郁金道：“就因为他是独眼，无法判断敌人是近是远，所以才会拼尽手上全力掷出暗器。”

南宫自斟道：“只可惜他这次正是输在了霹雳弹上。”

郁金道：“他如果放弃这霸道的霹雳弹，改用一般的暗器，李公子或许更加棘手一些。”

南宫自斟道：“只可惜他太希望仰仗霹雳弹的威力。”

郁金道：“却不知道弧影剑刚好是霹雳弹的克星。”

李昱绮听着他俩的对话，嘴角微微一笑，道：“你就是南宫自斟？”

南宫自斟道：“我就是南宫自斟。”

李昱绮又道：“那他是谁？”

南宫自斟道：“我朋友。”

李昱绮：“你还有朋友？”

南宫自斟道：“我当然有朋友。”

李昱绮道：“想不到你眼力不错，知道我弧影剑的厉害。”

南宫自斟道：“弧影剑剑身至柔，剑锋至刚，刚柔并济，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绝佳兵器。”

郁金忽然道：“所以它在丁不识的兵器谱上排名第四。”

李昱绮道：“哦？”

南宫自斟道：“霹雳弹最厉害的地方不是因为它威力大，而是因为它碰不得。”

郁金道：“只能躲避。”

南宫自斟又道：“只可惜弧影剑剑身柔软，用自身弹力就可以将霹雳弹轻易拍回。”

李昱绮道：“有点意思。”

郁金道：“卜胜天如果知道这一点，他就算死也不会用霹雳弹的。”

李昱绮道：“可惜他已死了。”

未几，李昱绮又道：“既然弧影排名第四，不知道千愁剑排第几？”

郁金轻轻一笑。

南宫自斟道：“不巧得很，千愁剑不多不少，刚好第三。”

李昱绮道：“哦？那我这个第四可要见识见识了。”

南宫自斟道：“只怕你见识不了了。”

李昱绮道：“怎么，南宫少侠不给李某这个面子？”

南宫自斟道：“非是在下不给面子，只不过千愁剑早已经不在我手上。”

李昱绮道：“哦？”

郁金道：“剑虽不在，剑法却还在的。就是不知道李公子有没有兴趣见识一下剑法了？”

李昱绮道：“剑法的名声虽然及不上剑，见识一下倒也无妨。”

南宫自斟道：“既然这样，那就请李公子定个日子，咱们好好答谢李公子今日救命之恩。”

李昱绮道：“这十二个人原本杀不了两位，又何必言谢。”

“李兄的意思是……”

“时不我待，空等无益，何不今天就让李某见识一下？”

郁金道：“李公子果然是个痛快人！”

李昱绮道：“人生还是痛快些好！”

南宫自斟道：“既然如此，看来我只好奉陪了。”

郁金道：“我去城外等你。”

剑光已闪。一道弯弯的剑光。弧影剑的剑光。可是这道剑光却很快黯淡下去了。

城外。十里亭。

郁金看着慢慢走近的南宫自斟的身影，道：“痛快否？”

南宫自斟道：“看来并不痛快。”

郁金道：“瞧他杀那一十二人的剑法，想来有些痛快。”

南宫自斟道：“我也原本以为他会很痛快，谁知他竟一点也不痛快。”

郁金道：“哦？”

南宫自斟道：“他对什么都很痛快，只有那一点不是很痛快。”

郁金道：“我在听。”

南宫自斟道：“情。”

郁金笑了。

原来李昱绮对任何事都可以痛快，却单单舍不下个情字。

郁金道：“如何？”

南宫自斟道：“他要我将这柄弧影剑送往归鹊城梦春阁。”

郁金道：“想不到李公子竟是个风流的人。”

南宫自斟道：“痛快的人当然如此。”

郁金道：“只可惜他不是很痛快。”

南宫自斟道：“他的确不痛快。”

郁金道：“哦？”

南宫自斟道：“他的剑已经断了。他要给两个人。”

郁金道：“两个女人？”

南宫自斟道：“不错。”

郁金不再问，南宫自斟也不再说。

因为世上任何一个人也摆脱不了情的折磨。

或许只有死人。

也许死人也不能。

他们还要依赖孟婆汤。

郁金一伸手，道：“不送！”

南宫自斟道：“你不去？”

郁金道：“我不去！”

南宫自斟道：“你原不应该去。”

郁金道：“我只会打铁。”

南宫自斟道：“保重！”

郁金道：“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