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巽以身体恢复为由，这几天都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间。

途中在铜腰关停下，这是旻国的东南重镇，陆路和水路两道关口对关文审查尤其严格，不过对商人是一个例外，这也是杨诚德作为皇帝而口碑极佳的原因之一。东南地区，良田万里，造就了哪怕小农人家也会进行小额的商业活动，船商往来更是频繁。

唐家作为小淮林四大家之一，来往旻国多次，算是混出了一个名头，关口检查的士兵看到唐家的标志多少会给几分面子，允许一些逾越规矩的小东西进出。杨巽在房间的窗口打量着下方，柳半明和一个将军模样的人交流着，塞了把什么，粗略检查一下便离开。

杨巽坐回到房间的桌子前，拿出纸笔练字。

纸上二字，慎独。

端正的楷书，这是杨巽最喜欢的字体，他爹杨诚真最讨厌的风格。杨巽和姐姐从小就被杨诚真带着习字作画，杨诚真被淮康城传为当世第一行草，甚至有千金求书的故事，唯有姐姐杨灵泫继承了老爹的行书功底，杨巽独独偏爱正楷。无他，因为端正，规矩。

放下笔，杨巽感觉到了商船继续下行，他打算去甲板再吹吹风。

“司徒大哥。”

杨巽在甲板站了没多久，就听到唐萱的声音，杨巽转身看着她，看到后面柳半明在和其他船客说着话。

“有事？”

对于用司徒家的身份一事，杨巽也知道有着很大的漏洞，如果有意去找，想必唐家知道司徒家根本没他这么一号人，不他倒不担心司徒家会找麻烦，至于唐家，他不觉得是个麻烦。虽然他修为不高，但十几年在世俗高峰看了很多，不在意唐家是什么看法。

“小淮林四月三十有一场武林盛会，如果你到时候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唐萱说道：“来唐家或者以江湖人的身份观看都可以。”

杨巽看着唐萱的双眼，她的眼睛是极好看的，不同于姐姐杨灵泫的温婉如水，也不同于上次看见的蜀山苏云稚气灵秀，带着点侵略性，非常有江湖的味道。

“明日方到初一。”杨巽笑笑，“我会去看看的。是有什么说法么？”

唐萱双手拍在船舷上，深吸一口江面的空气，道：“没什么，每年暮春初夏都会搞这么一场。说是武林盛会，其实也就是小淮林内部打闹，无非就是打上一架，看看下半年谁当当家。”

杨巽没有说话，也把手放在船舷上看着前面水天相接的广阔江面，不由得想起从书上描述大海的两句，“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白云中”，传闻望海楼居东南而望东海，与龙宫相接，不知道龙宫是怎样的呢？

这一下，杨巽走神了。

“砰！”

唐萱忍不住跺了跺脚，把甲板敲出了巨大的响声。

“走神了。”杨巽不好意思说道，“小淮林最高修为的是谁？”

唐萱没好气的说道：“五大帮派里面木魁帮帮主听说已经踏入六品武夫境界，横压一方。”

杨巽脸色有点古怪，六品，横压一方？当然，如果是杨巽上去，不出三回合直接被打死，哪怕雷法对他有所效果，但人家也不可能给你机会掐诀运转气机，除非杨巽到了练气境才有能力和六品武夫正面决斗，不过修士有一项优势，不管境界高低，把各种法宝砸过去就行了。

唐萱看到杨巽的脸色自然明白什么意思，她把脑袋枕在手上靠着船舷，道：“我爹爹站在五品巅峰好多年了。其实我们都明白，和真正的大门派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可那是小淮林啊。”

“我明白。”杨巽想到了妙道人和那个所谓南岳正神交手的场面，不正是如此？只不过他的这口井显得比小淮林更大一些罢了。

“反正你到时候过来凑热闹就好了！”唐萱站直身子说道：“到了小淮林，你记住不要乱跑，虽然你修行术法，不过对于武夫来说，不会给你太多时间准备的。”

“谢谢。”杨巽点头，唐萱已经离开甲板了。

“哎哟喂，这半个多月憋死我了，总算要回家。”

一旁唐家的护卫聚在一起闲聊，杨巽眺望着淮江尽头，似乎想要把整个下游收入眼底。

“你也就喝杯酒的时间，憋不憋有啥关系？要不去乌丘看看？”

“要不起要不起。”

“嘿嘿，乌丘镇那女鬼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不定死了还能继续享受。”

“滚一边去！”

————

“不送了，记得一定要来我唐家作客。”柳半明对杨巽笑道。

“一定。”杨巽道，“后会有期。”

“哎！”

杨巽正准备转身，被唐萱喊住了，杨巽侧了侧脸，“怎么？”

“记得啊。”唐萱说完这句，潇洒的转身上船。

“江河多波浪，江湖多暗涌。”

杨巽大步往前，回到陆地，旻国已经在身后几十里，杨巽心跳没来由的加速，自古以来道人游戏人间传说数不胜数，杨巽想的就是能够跟着他们的足迹去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大道之行，始于脚下。所谓闭死关一直把境界提升到飞升的层次踏入上界是不存在的，那样的修士哪怕真的到了上界，也不过多活几百年，对于真正求取神位甚至大道的人来说，只有不断磨砺心境，找寻大道衍生的痕迹才是正道。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仙人显灵的故事，仙人也是有所求，不过和世俗界的求相差甚远就是了。

自从踏入筑基，看到了门口的风景，他自然而然的改变了自己的心境，连他都没有发觉。

“乌丘？”杨巽拿着从唐萱那里要来的小淮林地图，地图相对简洁，不过主要的城镇和势力分布还是能看的出来的。作为一名修士，对于世俗之外的事情的探究心理尤其旺盛，特别是刚刚走上修行道路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在北面，这镇子不小。”杨巽把地图看完，随手放进了背上的书箱，他在考虑是不是把书箱扔了，似乎习惯了令牌的储存空间，整个人有点懒。

——

唐家的船靠在小淮林西边的江边。

“柳先生，他往乌丘镇的方向去了。”

柳半明听到属下的话嗯了一声，“开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