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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啄经》第七章 依依别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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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见风沉声道:“小雨别着急,这都是虚张声势。”从怀中取出一块红玉,登时周身冰雪尽除。接着右手二指凌空一划,空中显出一个“破”字,直往前撞去,守门人影登时消散不见。

空中用过的长符缓缓飘落,方见风得意道:“怎么样,本少爷画的破形符够厉害吧!”

温如雨白了他一眼,道:“是是是,方少爷天下无敌,小狐甘拜下风!”

二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来,门里竟是一间宽阔的闺房,装饰精致,红烛已灭,罗帐仍新。潺潺水声,在这山壁内竟还有一处内流小溪。

二人在房间内看了一圈,方见风在床头翻出一本小册子,似是修行功法,大喜之下唤小狐狸过来看。

温如雨将书翻了几页,秀眉一蹙,道:“这些字不认得啊!”方见风摇头道:“这是篆文……我读给你听啊,《无名经》首篇,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有无相生,难易相成。五心观天,圆通定慧,真元方生……”

“阴极在六,何以言九。太极两仪,具守气海。阴阳四象,皆归丹田。是也不是?”小狐狸满脸不感兴趣地说道。

“咦?小雨你怎么知道,还说你不识篆文!”

温如雨摆了摆手,道:“这是娘教我的基础修行的功法,我早从头到尾背熟了。”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这屋子是娘以前住的地方。”

二人坐在床边,一时觉得无趣。方见风安慰道:“有这房间也好啊,以后若是碰上大雨天咱们便可在屋里玩了啊。”

温如雨却觉得既然这房间是娘原先所住,那山洞也应是她开凿的。本以为这是她与方见风二人所知场所,现今看来娘却是知晓的,不免有些不开心。只是这些话她又怎会说出来?

方见风伸了个懒腰,燃了红烛与麝香,又看了看桌面,奇道:“这个房间想必很久无人来过了吧,怎地不但床帐桌椅如新,桌上竟连一点落灰都没有?”

小狐狸指着溪水道:“这个啊,是因为这溪水源头有灵气逸散出来,灵气洗涤之故,看起来跟新房一样。”

方见风哈哈笑道:“那咱俩岂不就是一对洞房新人?”

小雨登时面上羞红,低声道:“谁……谁跟你是新人……”方见风平日虽常常贫嘴调笑,但二人本来年纪较小,虽是心心相印,谈话却极少触及情爱,是以这样一句话就令小雨害羞起来。

这般黛眉微扬,眸中柔媚,面带娇羞,两只白皙的手在衣裙旁不安地蹭来蹭去的一个楚楚女孩儿,又冲着自己娇嗔。方见风以前也曾见过小雨这般模样,只是此时突然觉得心头大动,一只手搂过腰肢,便将小雨扑在床上。

小狐狸一时间也未反应过来,感觉方见风沉重的气息扑面,一颗心砰砰直跳,脸上竟是更红了。方见风只觉胸口之下一片柔软,与小雨相视极近,闻得她身上一片幽幽兰香,竟忍不住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上去。

小雨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便在床上与方见风缠吻起来,约莫一刻时间,二人这才分开,俱是脸上红通通的。

方见风只觉想与小雨整个身子融在一起,用力将小雨搂在怀里,低下头又吻,小雨“噫”的一声,忍不住凑嘴回吻。二人缠绵一阵,已是衣衫散乱,小雨上身白皙的肌肤已隐隐而现。直到方见风吻上自己肩头,小雨脑中忽然清醒,“啊”的一声,一把推开方见风,掩好上衣,躲在床榻角落。

方见风愣了半晌,颇觉尴尬,哈哈笑了两声。小雨声如细蚊:“我们……年纪还太小……”

方见风摇了摇头,下床穿好鞋子,径直走出了大门。

小雨抱着双腿,愣在床上半晌,连忙理了理下裳,穿好绣鞋,追了出去。

洞外只有隆隆瀑布遮天,那里还有方见风的身影?

小狐狸眼中一下子流出泪来,咬唇摇头哭道:“难道……难道熠之生我气了……我那么喜欢他,迟早要和他在一起的啊……”

方见风闷头直冲,踉踉跄跄地奔回中台峰下,他向来洒脱,什么都不在意,现今却意乱不已,着实不知怎么面对小狐狸,是以想也不想便逃跑回了师父的草庐。

明台和尚护理着他的草药,见方见风跌跌撞撞跑进了草庐,奇道:“奇怪,这小兔崽子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方见风躲在自己床上胡思乱想,却被师父拉出去练般若金钟罩的第一层,原因是:“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再多练两个时辰。”

明台和尚第一波真元袭来,方见风仍旧懵懵懂懂,登时一阵钻心之痛,丹田内一股气息乱窜,喉头觉得一甜,眼冒金星,登时昏去。

……

……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方见风起身来,觉得周身并无不适,好似睡了个好觉一般。师父的声音再门外传来:“兔崽子!快来练功!”

方见风满脸困惑,不知昨日所见是否皆是梦境。如果师兄见他下了床,递过干净的僧衣,道:“师弟,昨日你体内有煞气发作,师父耗费了大半夜才封印住。”

方见风一阵默然,他曾非要师父讲过自己身体的病根来由,是不知如何染上的一股剑气,在体内游离不散,暗中潜伏,比经脉不通的情况更加恶劣。不过他从不灰心,他深知师父乃是绝世的大能者,自己又不愚笨,在其调教之下必能破除此等逆境,成就厉害功业。

但是他此时却并未想着这些,他仍旧心系着昨日之事,想到小狐狸就觉心烦意乱。在师父再行催促之下,穿好僧衣,大榕树下练功。

先站了一个时辰的桩,接下来练习金钟罩第一层:先行吊在树上受真元冲击经脉,然后再练习招式。

方见风听力、视力、记性都较常人为优异很多,前日已练熟了招式。只听明台和尚背着手,口中喊一个招式,方见风便练一个:“预备式、降龙伏虎、双鹰齐飞、霸王敬酒、野~马~抖!……”

一路十三式的般若金钟罩练完,方见风已是大汗淋漓,瘫软在椅子上,叫喊道:“老和尚,给少爷倒杯水!”

还未等明台和尚的叫骂声传来,只听到耳畔一个清新温柔的声音:“熠~之~哥~哥,水来了。”

吓得方见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只见温如雨站在凳子一旁,端着茶水,脸上露着小心翼翼、隐隐有些委屈却可爱的表情,手中端着茶水,没有变进去的狐狸尾巴左右摇摆。

方见风神色慌乱,连忙摆着手一溜烟跑进了草庐里自己的屋子中。只留下小雨怔在原地,眼圈一红,险些又流下泪来,一跺脚怒嗔道:“方熠之!你闹什么脾气,本姑娘不伺候了!”将手中茶壶一摔,扭头便打算走。

明台和尚从草庐中出来,手中执着一个信封,见状大喊道:“老衲的茶壶!”飞身一跃,用脚稳稳勾住茶壶,拿了起来。

小雨登时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明台师父。”

明台呵呵笑道:“无妨,无妨。还请小狐狸将这封信交于令堂。”

小雨接过信来,奇道:“给我妈妈?”小雨与方见风二人自幼一同玩耍,中台山下草庐与梵仙山俱是玩闹之所,是以小雨见过明台和尚许多次,方见风也见过狐仙温兰芷数次。只是除了温兰芷言语中对明台和尚格外尊敬之外,二人并无什么实际交集,如今突然送信,确是有些奇怪。

待得小雨走后,明台和尚眉间忧色才隐隐有些散开,望向屋中的方见风,却又重新拧了起来。

……

……

方见风埋头练功,破天荒的连着两天未去梵仙山,小狐狸也未再来草庐。直到第三日午时,练完了功,明台和尚懒懒散散地道:“小狐狸今日要走了,你还不去瞧瞧她?”

方见风本来躺在椅子上想打盹,忽地便坐了起来,眨了眨眼,皱眉道:“什么意思?”

明台和尚笑着摇了摇头,道:“她今日要下山历练了,你去晚了怕是一面都见不着了。”

方见风虽不知原因,但他知晓师父所说极少有错,大急之下怒道:“你这老和尚,怎么不早告诉我!”奔进草庐,将一物揣进怀中,踢了一脚正在喝水的阿吱,拉着它的尾巴便往山下跑,疼的大猫一阵龇牙敖叫。

骑着大猫刚奔到山下,远远就瞧见那个娇小的倩影低着头来回走动,像是犹豫着什么。忽然间抬头,瞧见不远处骑着大猫的方见风,怔在原地。

天地之静,二人相视无言,河畔杨柳依依,柳絮飘在离人脸上,轻柔而悲伤。

方见风从大猫身上下来,缓缓走到温如雨身前,刚要说话,小狐狸忽然转身就走。

方见风大急,连忙往前追去,可小狐狸毕竟修行多年,身形急窜,忽然便没了踪迹。方见风四周找不见小雨身影,心中极为低落,生怕她便这般消失下山了。拖着沉重的步子,漫无目的,也不知往哪里走。

这时忽然感觉屁股上被踹了一脚,不怒反喜,转过身来大喊道:“小雨!”

“哼,看到你离了本姑娘也是这般焦急难过,我心里就平衡了。”小雨一只脚翘着,虽是趾高气昂的语气,却听得出其间深情款款。

方见风这才知道原来这小姑娘是在报前日之仇,当下放宽了心,执起小狐狸的手,柔声道:“为什么要走?”

见心上人柔声细语,小雨原先对方见风一肚子的火登时化为无有,摇着尾巴,也轻声回答道:“是你师父给我娘写信……”

不等她说完,方见风业已大怒,道:“这个老秃驴!我——”

小雨急道:“你听我说完!你师父说你体内剑气极不稳定,若是我在你身边,很可能会使你情欲难控,导致剑气破开封印,严重的话会害了你性命的……”

方见风登时泄了气,默然一阵,低沉着声音道:“嗯……师父说过的,我必须练好禅定的功夫,才能保证自己情绪不影响剑气……”

狐仙温兰芷收到明台和尚信时大为焦急了一阵,原来此事起因皆是因为自己原先房间中的麝香原有催情之效,是她未成仙前常用的手段。那日方见风无意中点燃麝香,二人缠绵,情欲大动,致使剑气封印松动。

小雨微笑着安慰方见风道:“没事啦……我不过是早两年下山,等你禅定功夫练好,我在江湖上接你下山!”

方见风至此终于放下心结,他深知小狐狸在自己心中占极重要的地位,一把将温如雨搂入怀中。小雨初时还道他又要亲吻,一时间羞红了脸,此时卧在方见风怀中,轻轻闭上凤眼,竟是万般安然舒适。

“到江湖上行走可要小心,你是妖,会有很多坏道士来抓你,平日里可要收敛妖气,最好待在大周国,妖族有很多。嗯……山下四季明显,可莫忘了及时换衣服。碰上厉害的人打不过就跑……”

“好啦。”小雨为方见风理了理衣领,“你不用担心我。娘成仙之前,在江湖上有不少妖族的朋友,今天便来了一位狼妖伯伯带我下山。”

方见风理了理小雨前额的刘海,从怀中取出一只青色竹簪,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劳烦师兄灌入了灵力,不会坏的。”递过木簪,随即低头不语,半晌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

小雨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一手拿着竹簪,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心口,声如细蚊:“熠之,从小便只你待我好,我自然只喜欢你一个。何况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们狐妖报恩是会一辈子跟在恩人身边的。”

方自在闻言大喜,一时感慨万分,轻轻地在小雨的额头印上一吻,替她戴上了竹簪,便当做了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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