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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拨鼠的三次死亡人生》第3章 困兽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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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能体会你的心情。你忘了吗?我可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了。

能看出你是真的很喜欢b这个人呢,听你说,他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优秀的人总是值得被喜欢的。

还有你问到的,我有没有暗恋过一个人的问题,我的答案是,当然啦。但是呢,喜欢一个人往往是藏不住的。无论我如何伪装,最后总会弄得人尽皆知。所以呢,如果我有喜欢的对象了,或者交了男朋友,我一定并不会吝啬让全世界知道的。

其实你也是一样的,你越是想隐藏起来自己喜欢他的事实,在他人的眼里却越是成了最有力的佐证。所以呀,坦然地承认不是更好吗?

思觉

告别了清晚,我独自一人回到家门前,彼时里面正传出物体摔落到地面的声音,“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像是杯子被打碎了。

我仅仅是迟疑了一秒,就把准备插入锁孔的钥匙收了回去。

屋内的声音并未停止下来。期初是玻璃、瓷片被暴力破坏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咒骂声、厮打的声音不绝入耳,透过脆弱而单薄的门里传了出来。

我双手抱膝,面无表情地坐在楼梯上。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门里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我方才重新掏出钥匙打开门。

先入侵呼吸的,是空气里弥漫的热汤的气味,紧接着是隐隐约约的铁锈味。

屋内是支离破碎的世界。

客厅的地面上,食物的残渣和碗碟的碎片洒了一地,汤汁替本已泥泞不堪的墙面增添了新的色彩。还有血迹,从客厅一路延伸到了厨房,而厨房的玻璃推拉门则是被生生砸出了一个洞,厨房的地面的角落里有一个被摔得已经完全变了形的铁锅。

我爸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看不到他脸上此时是什么表情,只能见着他的右手臂上鲜血淋淋。主人房的房门紧闭着,但仍能听见从里面传来我妈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背着书包默不作声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坐到书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一本薄薄的作业本。

作业本里写的并不是作业,而是我无事时写下的文字,多是作白日梦时所记录下的脑洞产物,但此时我丝毫想不出任何内容。

我刚动笔没几字,客厅里又再度吵了起来。

我听见,从单薄的木门外传来的,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是粗暴的踹门声,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拖动的声音。

最后是女人带着哭腔的痛苦的咒骂声。

我将耳朵捂上了,感觉房间的门似乎也跟着外边的动静一起震动了。

地震也莫过于如此了。

我把作业本塞进了课本里,躺到了床上,将棉被往头上一蒙,仿佛这样就能与世界相隔绝。

我是真的希望自己一睡不醒。

我并不知道我到底躺了多久,我是被我妈叫起来的。她一把掀开了盖在我头上的棉被,因为刚刚和我爸争执过的缘故,语气还有些不善:

“不用吃饭了是不是?”

我起身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已过半了,我睡了两个小时。

客厅已经被收拾过一遍,但还是能从无法收拾的痕迹上依稀判断出之前的争吵有多激烈。尤其是,我发现了主人房的木门上多了一个窟窿。

我爸并不在家里,我并不关心他的去向。

饭菜又重新做了一遍,我和我妈在餐桌旁安静地吃着晚餐。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多饿,只是麻木地往胃里填补食物。

所幸电视开着,否则饭桌上则更显得冷清寂寥。

但沉默并未持续太久。

“你记住了,以后找老公,千万不要找你爸这样的!”我妈突然开口说道,好似刚刚的争执中并未发泄完自己的不满。在灯光下能看到她的额头上有一块淤青,是新的。

我并没有回答,埋头吃着碗里的饭。

可她并没有因为我不回答而停止发表自己的言论。“你看看你自己,好的不学,把你爸的行为和动作学了个十足十,果然都是姓刘的一家子,本质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看看你爸,就像你的奶奶,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以后也是像你爸和你的奶奶一样,看到你的小叔了吗?那就是以后的你,人到中年还一事无成……”

“啪嗒”一声,我将筷子重重地甩到了桌面上,站立了起来,脸色铁青地瞪着她。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眼神,是你对你妈的态度吗?”我妈也站了起来,双手插着腰和我对视。“瞧瞧你在学校都学了什么,像你爸一样目无尊长,枉我还做饭给你吃,含辛茹苦将你养大成人,你们刘家啊迟早要完!”

我早知我妈对于讥讽我这件事从来都不遗余力,我也早知她的面目狰狞至此。

我只是再不愿继续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里。

我重重地关上了房间的门,将自己锁在这小小的密闭空间里。

我躺在角落里的大史努比身上,厚重的钢琴声缓缓地从耳机的另一头传来,彻底地覆盖了这个世界的喧嚣。

是夜,在昏黑的房间里,透过窗,看见被污染的夜空里,有几颗零散的星星,光芒微弱得好似下一秒就会被黑暗吞噬。

已经是四月底了,仍是感觉夜风凉入骨。

在距离高考还有最后两个月的时间里,整个高三都投入了紧张的复习中,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课的走廊上再也听不到学生的打闹声,聊天时最常学习变成了最常被提到的内容,还有关于报考哪个大学,准备就读什么专业的问题,压抑和焦虑的情绪在整个年级中传染、扩散。

而我,有幸成为了办公室的“贵客”,就于我的成绩问题,我被各科老师轮流传唤到办公室“喝茶”。

我不会品茶,更不喜欢喝教师办公室的茶。

“丹歌啊,我们呢是挺看好你的,毕竟你的成绩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希望你呢,也不要让各科老师失望。”

班主任徐老坐在我的面前苦口婆心地对我说教,他的办公桌前摆着的,是我最近几次各科测验的成绩单:语文以接近满分的成绩独占鳌头,而其他科的成绩只能用惨烈二字形容了,数学英语仅仅只是侥幸从及格线擦过。

“你也知道,现在距离高考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千万不要放松自己,成绩呢,也要保持平衡,这个时候偏科对你来说没有好处。”

“你是学习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吗?遇到困难的话可以大胆地和老师反映,千万不要怕。”

我思忖着该不该向老师坦白,并不是他的教学方式有问题,而是我几乎把基础都忘得差不多了。

但我想到最后还是决定将要说的话咽回到肚子里。

徐老在完成每日一劝的任务后,留下一句“有问题一定要跟老师说”,终于大发慈悲放我回去教室了,但我的心情却完全放松不起来。

我已经在竭力补回我所遗忘的知识,但结果并不尽人意,记忆里的窟窿像是一个无底洞,我不知道要往里面填补多少内容才能将窟窿填满。

有时我恨不得将自己化作无数个□□分头学习,或是将一天的时间当三天用,兴许这样我才能将过去遗忘的公式定律、单词和概念再捡回来,同时还能思考新的难题。

“又被老佛爷传唤了?”

我在回班的路上见着了刚打水回来的清晚,她见我从办公室里出来,早已是见怪不怪的模样。

“是啊。”我回道。

“果然老师眼里只有你们这些学霸,只要分数波动了就轮着叫去办公室关心,哪像我等学渣,他们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清晚叹了叹气,是看破红尘的语气。

“你这次考得不是挺好的?徐老还夸你了。”我不以为然。

“灵光一现而已。”清晚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我现在啊,一见到数学就头疼。”

“找李格非啊,”我理所当然地说道,“他数学不是挺好的?”

李格非并不在文科班,而是选择了理科,能在理科重点班排前十水平的话,说他数学成绩不错并没有说错。但在我的记忆里,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清晚和李格非两人同框了,高考的压力果真大得,连谈恋爱的功夫都顾不上了。

“他忙着呢。”清晚淡淡地回答道。“要上课了,快回去吧。”

我觉得今天的清晚有点奇怪,但我说不出是哪里怪。

放学时,我完成值日工作后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正准备回家时,在走廊上见到了李格非。

李格非的个头在南方的男生中算是中等,但比起清晚和我,则是绰绰有余了。他的人缘很好,尤其是在男生中,几乎每个班能叫得出名字的男生都和他一起打过篮球。当然,作为一个前校篮队的队员,在女生中也是很受欢迎的,尤其是低年级的小学妹。

但我对这类人无感,我更喜欢有少年气的男生,譬如白予安。

此时李格非站在我们班门口的走廊上,像在等人。

但清晚今天很早就回去了,我好奇地环顾了一下教室,同学几乎都回家了,剩下还未走的几人都是要在今天值日的学生,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是常与李格非扎堆一起玩耍的,难不成他要找他们吗?

思考再三,我还是决定上前跟他打个招呼。

“清晚已经回去了。”

他“嗯”了一声,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而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已经传完话的我并不打算理会他,而是径直地背着书包回去了。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那时我选择回头了,事情的走向会不会有所改变。

那么,后来的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向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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