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上一秒还阳光普照，下一秒就乌云密布了。苏枍踏在小巷的青石路上，脚下的路面开始滴答着水花，她真后悔自己穿了一套单薄的汉服出来，一路忍着路人的怪异目光不说，还冷得她瑟瑟发抖。

她是来面试当画师助手的，从一个专科的美术院校毕业，让她找份工作其实挺难的，不是工资不高就是转正的时间长，这让只身一人的她在面临房东的催促下，不得不来这看起来有些阴暗的巷子里碰碰运气。

从报纸上的招聘信息看，只招一人，对学历没要求，薪水优越，喜古风者优先。看到“古风”二字，苏枍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她大学学的就是水墨画，而且她刚好有套汉服，于是她一脑热就拨打报纸上的电话号码预约了面试时间。接电话的是个男人，许是自己单身久了，听个声音都春意荡漾。

雨越下越大了，她提着裙摆小跑起来，心里嚷嚷着还有多远啊，就已经快跑到巷尾了。

画室老板说了工作室就在这条巷尾，那就是这间房子了吧？

苏枍看着面前这扇类似于四合院大门的宅门，犹豫了几秒，终于鼓着勇气握起门上的门环叩了叩门，可能是声音太轻，始终没人来开门。

屋檐上的雨水浇到了她头上，她便大喊起来了：“有人吗？有人吗？”

这要是没人，她定把这门踢飞！说好今天来面试，怎么可以放她鸽子？

她刚抡着拳头继续敲门时，门开了，门缝渐渐打开，亮堂的屋子呈现在她面前，暖气扑面而来。一个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的男人挡在她面前，根本没有给她让步的意思。

“我，我是来应聘的。”

苏枍吸了吸鼻子，后背已经湿了，她摩挲着双臂，牙齿都开始打颤了，她还没有抬头看这个男人的面孔。

刚开门的那一瞬间，男人都诧异了，这穿着汉服的女子狼狈地站在他面前，若不是她说出自己是来应聘的，他差点认错人了。

他迅速让开，让苏枍进去了，并且关上门。听到关门声，苏枍下意识地转过身警惕地望着男人，她这才借着屋子的灯光看清男人的脸，五官精致，眉宇间些许英气些许温柔，留着寸头，和善又清冷的样子，较特殊的一点就是他左眉间有颗痣，更有种点睛之笔的意味。

“没有空调，将就下。”

男人将她引到后面的房间，就如古代房屋的布局似的，前厅后屋，一个崭新的电热扇插上电后，苏枍就坐在小板凳上开始取暖。随后男人还给她拿来了一条毛巾，以及一杯馨香的碧螺春茶。

苏枍打量了下周围，这间房分为了两部分，一边是画室，地上铺着白色的布，沾着零星的颜料，墙面上挂着几幅看不懂的抽象画，调色板和画笔都撇在了布上，看起来乱糟糟的。而另一边则是卧室，极简风格，生活用品一览无余，大型挂架上挂着几套衣服，没有衣柜。

瞄了半天，就是没有看到卫生间和厨房，苏枍有些后悔来这了，寻思着一会儿雨停了就走。

“茶凉了。”苏枍在偷瞄四周时，画室老板默默地提醒了一下她。

“没关系，我喜欢喝凉的。”苏枍尴尬地笑了笑，身体刚开始暖起来，却在瞧见这男人的眼神后背一下子寒了起来。

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平静？平静得不带任何情感？

“请，请问……你是画室的老板？是你要招聘助手吗？”

“嗯。”男人点了点头。

果然！看这简陋的画室就没想着会有什么好发展了，薪水优越？能给多高的薪水？唬人的吧？

“薪水多少呢？”苏枍倒要知道能优越到什么程度。

“低的话一月五六千，高的话一月上万或者十几万都不是问题。”

“我靠！你是干什么的？”苏枍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莫非这男人是哪位有名却低调的画家？

“帮人还愿作画。”

“还愿？”苏枍隐隐觉得这个词不怎么好。

“你可知头七？”

苏枍呆呆地点了点头。

“人或动物死后七日之内，找我画出这些已逝之人或者动物，便可以留住他们一段时间，过了头七，便无效了。”

苏枍目瞪口呆地望着说得一本正经的画室老板，这……这男人……药吃多了吧？

“你被录取了。”还未等苏枍说话，老板就一本正经地对她宣告道，“明天放晴后来报道。”

“啊？我……我不……”苏枍疯狂摇着头，她还没弄明白老板说的是什么意思呢，怎么她就被录取了？正常的流程不是先做自我介绍，递上简历，然后等待老板考核吗？这该不是一个拐卖少女的人贩子吧？

“我觉得老板你应该多考虑考虑后来应聘的人，说不定她们比我更优秀。”说实话，苏枍想逃，这里让她感到很压抑。

“你是第一个来应聘的，而且我急缺助手，不用等后面的人了。”

苏枍有些缓不过来，这是什么狗屎运吗？为什么她微博转发抽奖的时候没有这等“欧气”？

“不，我可能不太合适。”苏枍竖起耳朵听了听窗外，雨好像停了。

她麻利地抖落了下裙摆，茶还没喝半口，怕被灌了迷药。

“我先告辞了。”苏枍才不要在这鬼地方再待半分，咋呼地惊叫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踏在青石路上，溅起的水花浸染了她的裙摆，她头都不敢回，生怕那男人追上来，马上就到街上了，人越多她心里越踏实。

她先找了一家kfc坐着，点了一份套餐，刚才给吓饿了……

混着面包牛排还有生菜，她咬了一大口，边咀嚼边回想着刚才的事情。

那老板说他的本职工作就是帮助那些思念过切的人画出他们想念的人或物，而这不就是在招魂？人死后有灵魂吗？不就是一抔黄土吗？她一个社会好青年，祖国的花朵，会信这个？而且看那老板有些怪怪的，幸亏她快点摆脱了他，不然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