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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天亮还在一起》第46章 橘红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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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橘红(2)

唐振凯开着车一路狂飙到萧竹苑。心梅阁。他初见布衣衣的地方。听着舒缓的音韵,品着龙井,理智渐渐回笼。唐振凯独自一人在萧竹苑品茗。一道道繁复的泡茶工序让他慢慢冷静下来。直到唐振凯离开萧竹苑,已是夜深人静时分。唐振凯开着车游走于城市的子夜。路过某条熟悉的老巷,忽然想到布衣衣前两天说起巷子里那家老字号花生汤和灌汤小笼包,忙打方向灯,将车靠路边停下。唐振凯回到家。站在一楼的庭院朝二楼卧室的窗口望去,屋内昏黄的光亮说明布衣衣还没睡着。他提着消夜走回卧室。卧室的大门紧紧地封锁。唐振凯无奈地敲敲门。“衣衣,出来吃消夜。我给你买了灌汤小笼包和花生汤。”房内一片宁静。布衣衣显然还不打算答理他。唐振凯知道她在生气,但他并没有打算道歉。“我把消夜放餐桌上,你想吃的时候再出来吃,今晚我睡客房。”也许他们都需要空间好好思量思量夫妻间的相处之道。布衣衣拉拉被子,蒙住她的脸。没有他温暖可靠的怀抱,今夜注定无眠。

布衣衣与唐振凯都没有再提起那天的争吵。事实上,这几天,他们索性连话都不说了。布衣衣在等待唐振凯道歉。唐振凯在等待布衣衣妥协。两个人好像在拔河,势均力敌,谁也不肯松开手中的缰绳。“下午油画老师会过来上课。”唐振凯临上班前丢下这一句话。

布衣衣微愣,随后又喝了口牛奶,若无其事地继续吃早餐。她的态度依旧冷淡。唐振凯在凝视她数秒后,一言不发地上班去了。

布衣衣走进画室,若有所思地盘查里面的一景一物。这个画室是属于唐振凯的前妻柳心梅的。每一个摆设,都是遵从她的喜好而布置的。自从柳心梅离开后,这里似乎成了唐宅的禁地,封锁了好多年,俨然变成废弃的杂物间。在这之前,布衣衣并没有进来过。“秀姐,把画室打扫一下,清理干净。”

“可是……”保姆林秀面有难色地看着布衣衣。林秀在唐家做了许多年,当然知晓唐家的一些事情。布衣衣知道林秀是在心疼她。

那里曾是柳心梅的专属画室,林秀只是不希望她委屈。家里房间这么多,要不……”林秀虽然是唐家的保姆,但布衣衣只把她当成自家亲人。她知道,林秀是真的待她好。也许是因为同情她是个孤儿,林秀给予她的,是如同母亲般的关爱。“没关系的,我不在乎这些。那个画室采光好,设备也齐全,不用太浪费了。秀姐,你把它打扫得干净些,估计里头都结满蜘蛛网了。”布衣衣朝林秀嫣然一笑。随即上楼换了身轻便的居家服饰。

午睡醒来。布衣衣沏了一壶花茶,从冰箱里取出甜点,端着餐盘来到庭院的石桌上。午后的阳光不若正午那般炙热,暖暖地照在身上,清风徐来,凉爽舒适。门铃声响。林秀将门启开。布衣衣甜美的笑容在看清林秀苍白发青的脸色之后瞬间凝固。“怎么了?”布衣衣关切地询问林秀。林秀正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一道优雅的女声率先响起。“你好。”来访的女子摘掉脸上的大墨镜,笑容可掬地朝布衣衣款款走近。布衣衣的目光被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子所吸引。流瀑般的卷发长及腰际,淡雅的妆容颇有品味。一袭丝质碎花连衣裙飘逸明艳。“你好。请问该怎么称呼您?”

“敝姓柳。”

柳?布衣衣的心弦莫名地震荡了一下。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这位素昧平生的女子似曾相识。“振凯跟我说下午油画老师会过来上课,想必他说的就是柳老师吧?来,柳老师请坐。”布衣衣微笑着招呼这名柳姓女子入座。替她斟上一杯花茶。“来,柳老师请喝茶。”

“谢谢。”柳姓女子接过花茶,不着痕迹地打量布衣衣。布衣衣接收到她探究的眼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叫布衣衣,很高兴能认识柳老师。”

柳姓女子但笑不语。抿了口花茶,轻轻放下杯子。环顾庭院。“这里还是没怎么变。”柳姓女子的言语中透露着一丝熟络。戳在一旁的林秀脸色越发铁青。布衣衣敏感地嗅出空气中飘浮的那一丁不寻常的意味。“秀姐,你不舒服吗?回房间休息下吧。”林秀欲言又止。布衣衣会意地冲林秀淡然一笑,以眼神示意她离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来之,则安之。布衣衣决定采取观望态度,以不变应万变。

“柳老师跟振凯是旧识?”

“嗯。几十年了。”

“那挺久的了。振凯也真是的,居然不事先跟我说一声,害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如若招待不周,还请柳老师莫要见怪。”

“布小姐不用客气。”

“柳老师叫我衣衣就可以了。”布衣衣微窝浅笑。或许是她多虑了。眼前这个笑吟吟的女子,似乎对她存有敌意。

“柳老师,我们进屋说吧。”

“哦。好。”

布衣衣领着柳姓女子进屋。女子巡视着一圈后,蓦然转身。

“小月芽儿呢?怎么没看见她?”

提起小月芽儿,布衣衣的心像挨了一闷棍,硬生生地疼。女子的目光盯在布衣衣的脸上,没有遗漏她的任何表情。布衣衣刹那间刷白的面容令女子感到一丝快意。

“小月芽儿走了。”

“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小月芽儿……过世了。”

布衣衣哽咽。小月芽儿的死带给她极大的创伤,那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复原。沉浸在悲痛中的布衣衣并没有察觉柳姓女子的异样。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挨了那女子一记耳光。布衣衣杏眼圆睁,不知何故。

“是你。一定是你。”柳姓女子一步步逼近布衣衣。她的声音尖锐刺耳。“一定是你!你想当这个家的女主人,就蓄意谋害小月芽儿。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女子扬手欲甩布衣衣一巴掌,却被布衣衣拦住。布衣衣眼神森冷地逼视柳姓女子。她绝不会傻到让自己不明所以地挨打。布衣衣紧紧抓住她的皓腕,冷冽地逼问:“你是谁?”

“难道你还猜不出来吗?”女人狐媚的眼扫过布衣衣,嘴角凝着一抹挑衅的冷笑。布衣衣微怔。“柳……柳心梅?”是她?唐振凯的前妻,小月芽儿的生母?想到小月芽儿,布衣衣的心猛地揪作一团。眼泪再次盈眶,濡湿眼睑。

“对。就是我。我是来索命的。你还我小月芽儿!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女人尖锐的声音刺穿布衣衣的耳膜,刺进布衣衣的心扉。布衣衣揪紧胸口的衣物,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还?她拿什么还?小月芽儿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小月芽儿……小月芽儿……”布衣衣无力地唤着小月芽儿的名字,一遍一遍,带着不舍,带着忏悔。是她无能。是她没有保护好小月芽儿。她辜负了小月芽儿那一声声呼唤——妈妈,妈妈,妈妈。她辜负了唐振凯,辜负了小月芽儿,她辜负了他们的信任。她不配当小月芽儿的妈妈,不配拥有这份亲情。

“别叫了!叫多少声结局都一样!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演戏,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离开振凯?”

“离开?”布衣衣抬眸望向气势汹汹的柳心梅,眼神迷惑。这里是她家,该离开的是柳心梅这个不速之客吧?

“对!滚回你该去的地方。我要告诉振凯,撕开你丑陋的面目!你这个蛇蝎女人,是你将我的女儿置于死地,这里是我们的家,我绝不容许你再踏进这里一步!”

这就是小月芽儿的亲生母亲吗?为什么在她的眼底,看不到悲伤?柳心梅是真的怨她,亦或者纯粹只是想借题发挥刁难她而已?布衣衣想不明白。她不懂。身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如此冷漠地面对自己女儿的死亡。她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她只想着如何将所谓的后妈驱逐出境。小月芽儿。可怜的小月芽儿。生的时候,她得不到柳心梅的母爱,没想到,就连她死了,她的生母也吝啬给她一丝情感。布衣衣简直对眼前这个女人反感透了。她无法原谅自己,但她更加憎恨眼前这个抛夫弃女的女人。她倨傲地扬起下巴,逼视柳心梅。“一个抛弃自己亲生女儿的母亲,我不认为她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柳心梅一愣。随即绕过布衣衣,落座沙发,跷起腿,气定神闲地打量布衣衣。“是吗?那么振凯呢?作为你的丈夫,他是不是有资格指责你这个不尽责的后妈?”

还真是执迷不悟。布衣衣烦躁地打断她的话。“我跟振凯夫妻间的事,不劳外人操心。”

“只怕在振凯心中,你才是外人吧?”柳心梅的话戳伤了布衣衣。她不该质疑唐振凯,可不得不承认,柳心梅的话正中她的软肋。本能地退缩。布衣衣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谈话,结果只能换来自己的心伤。正想抬脚离开,柳心梅的话让她顿住脚步。“我的好学生,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家里吗?”

布衣衣微微一愣。凭借她对唐振凯的了解,不可能是他请柳心梅来的。可转念一想,布衣衣又心存疑惑。为什么柳心梅会知道她需要一个家教?“是振凯请你来的。”布衣衣说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柳心梅拐弯抹角,不就是为了告诉她这句话吗?与其配合柳心梅虚伪的表演,倒不如让她直接陈述这个尚未被证实的事实。布衣衣冷笑。“既然是振凯请来的贵客,那就委屈‘柳老师’坐这里等会儿了。振凯还在公司,估计还要等好一会儿才能回家。柳老师想做什么,请自便,这里曾经也是你的家。有什么需要,可以跟秀姐说。‘自家人’,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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