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云静下心，开始好好地准备嫁妆，月娘见了，心中欢喜，对她说：“这就对了，嫁妆得好好地准备，你到了婆家，你的嫁妆，他们是不能动一分一毫的。”

柴云笑道：“怎的，莫不是我有金山银山，他们能抢了不成？”

月娘道：“你不懂，嫁妆少了在婆家可受气呢。”

柴云翻了翻自己的首饰，一支木钗掉落了出来，柴云弯腰捡起来，圆形的钗头，没有任何纹样，柴云小心地拂去上面的灰尘：“月娘，你记得吗，小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各种首饰，有一次偷偷在集市上买了一根簪子，被师父骂了一顿，说我年未及笈，不该有这些爱美的心思，我在旁边偷偷地掉眼泪，簪子也被师父折了，第二天起来，就看见你走过来，递给我一支木钗。”

月娘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你的师父什么都好，就是有时不太近人情。”

“月娘，你对我好，我一直记着。”柴云端详着手中的簪子，继续说道：“到时候，春雨和霜降陪我一起去国公府，你也跟着我一起去吧。”

月娘摇摇头：“你有春雨霜降陪着，小公爷待你又好，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我想留在这里，守着枇杷苑。”

柴云默了默，想着这是月娘自己的选择，不该动摇她，便叹了一口气：“也好，枇杷苑和国公府离得近，我可以常常会来看你。”

月娘又说道：“你成亲是件大事，你的爹娘正在赶来的路上，只是你师父，不晓得在哪里云游，也不知怎么通知他。”

“师父在外，漂泊无定，也不知过的好不好。”柴云陷入沉思。

月娘没有说话，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一个满载鸿鹄之志的青年，被生活一点点磨平了棱角，悲痛时说道：“有点小技艺，够用就好，做做生意，在下午的时候晒晒太阳，吃点零嘴，比那些不断挤破头往上走的人幸福得多。”，后来他与一个女娃娃作伴，教她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看着她长大，等她能够独当一面后就去云游四方。

月娘看着柴云，当年那么小一个，只会抹着眼泪鼻涕要爹爹要娘亲的女孩长大了，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她欣慰的笑笑，伸手理了理柴云的头发。

国公府里，冯铎正写着字，落笔的间隙，小虾儿匆匆忙忙跑进来：“公子，陈家姑娘来了。”

冯铎皱皱眉：“哪个陈家姑娘？”片刻又想起来：“小舅母的亲戚？”

小虾儿点点头，说话间，陈皎皎已抬腿走了进来，只见她手中端着一只小碗，径直向冯铎走来。

“小公爷。”陈皎皎略略屈膝，算是行礼。

“有事吗？”冯铎放下笔，望了她一眼。

陈皎皎将手中的托盘放下：“这是我给你炖的燕窝。”

小虾儿在一旁心说不好，他的主子冯小公爷自小便讨厌燕窝，一开始还好，只当是个补品吃着，可后来，自从知道燕窝是燕子的口水之后，见一次便范一次恶心。

果然，冯铎立即起了身，离那只碗八丈远，说道：“拿走！”斥责的语气，让陈皎皎吃了一惊，她长得楚楚可怜，自小见到的男子，对她说话的语气都温柔软糯，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委屈极了，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小虾儿在一旁见陈皎皎低头站着，又不拿走燕窝，急急忙忙走过来，将托盘塞进陈皎皎手里，陪着笑道：“陈姑娘，我家公子不爱吃这个，你拿走吧。”

陈皎皎端着盘子往门外走，咬了咬下唇，她出身不高，自她懂事起便一直想着往上面飞，冯铎一表人材，也没听说有什么大过任人指摘，实在是个合适不过的人选，只要能让她进了国公府的门，她定能将冯铎吃得死死的。

她回到住处，姑母陈氏已坐在里面等她顿时，见她眼眶泛红，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盘子，叹了口气，问道：“送什么过去被撵回来了？”

陈皎皎放下手中的盘子，一下便哭了出来，跪倒在地上，拉住陈氏的袍子：“姑母，我这几时才能出头，才能为家里人增光啊。”

陈氏摸摸她的后背：“我让你不要着急，不要着急，由我来给你铺路，这种事情，循序渐进为好。”

陈氏扶了扶额，想起那日将陈皎皎领到堂上，要她去见老太太，老太太看了几眼，便让陈氏择个屋子给她住下，待她走了，陈氏问老太太可否满意，老太太摇摇头：“太过小家子气，撑不起大场面。”

陈氏心有不甘，又领着陈皎皎在冯铎屋子附近的小路上转悠，果然遇见了，还没等她高兴，冯铎便向她行礼：“小舅母，我的婚约已定下，父亲与未来岳父共同作的主，正要去告诉祖母。”

陈氏听完，如晴天霹雳般站在那里动弹不得，陈皎皎心中叫苦，怎的来得这样的不是时候！

陈氏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拉着陈皎皎给冯铎介绍，末了，试探道：“我们皎皎花容月貌，给哥儿作妾可好？哥儿娶了正妻又纳了妾，这才叫双喜临门呢。”

冯铎客气地笑了笑：“舅母说笑，刚娶妻，便纳妾，这不明摆着给新娘子使绊子，让她心里不痛快嘛。”

陈氏一番夸赞陈皎皎的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陈皎皎也只低头不说话。

冯铎见他们都不言语，便行礼告辞。

陈皎皎有些生气，拉着陈氏的袖子：“姑母，这可如何是好。”

陈氏无奈道：“人家不愿意要你，大不了你回去，你父亲也会为你挑一门好亲事。”

陈皎皎甩开手：“什么好亲事，嫁给镇上的穷酸秀才吗？我才不要。”

陈氏叹口气，少年人心气高无可厚非，况且又是她娘家来的，就更该帮忙了，便安慰道：“你且别急，有的是办法。”

陈皎皎仍旧跪在地上抽抽嗒嗒的，陈氏听得心烦：“我与你说我帮你，其实能有什么别的好法子，正经方法都用过了，再用，便是些不入流的法子，那种事情做了毁一辈子的名声，还不如你去京城大街上随便勾搭个穿的光鲜亮丽的汉子。”

陈皎皎闻言，停止了抽泣：“姑母说的法子我何尝没有想过，不就是爬上别人的床，若不是我豁不出去，指不定早被小公爷收了！”

陈氏被她吵得头疼，半晌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道：“后日李太傅家的夫人过寿，京城名流显贵大都在场，到时我带你去，得不到小公爷欢心，还愁找不到别的富贵人家！”

陈皎皎听了，心下欢喜，忙道：“谢谢姑母，姑母大恩，日后我若显贵，必不忘姑母。”

陈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知她这话半真半假，然而仍是说：“你是我娘家人，我岂有倒过头去帮别人的道理。”

一日后，枇杷苑里，霜降和春雨围着柴鱼，在她头上比了半天的首饰。

霜降道：“我们姑娘需得打扮的漂亮些，也让我们长长脸。”

柴云笑道：“明日来的人可多了，我必不能丢了咱们的人。”

霜降也笑，掰起柴云的手指给春雨看：“看我给咱们姑娘新染的蔻丹。”柴云的手生的修长白嫩，指尖浓艳的一抹红。

春雨道：“呦，真是好看。”

柴云忽然有些害羞，缩回手来：“我还是第一次弄这个，刚弄好的时候盯着手指头傻乐了半天。”末了，又咋咋嘴：“我这个土包子。”

“姑娘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既然一双手生的这么美，就该将它们展露出来。”春雨看到柴云。

柴云点点头，又笑道：“我嘴唇也生的好看，明日给我搞一个艳些的口脂。”

“唉，好嘞。”霜降说着，在柴云头发上插了一支珍珠发钗，一颗圆润饱满的白珠镶在最顶头，“这才适合咱们姑娘呢，让那些金啊玉啊滚一边儿去。”霜降说着，和春雨一齐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