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节

“当初说过，谁违背了对彼此的诺言，就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但……呵，这样就足够了。我欠你的，今日还清了。”我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从此刻开始，生不相见于世间，死不相逢于黄泉！”

“……嗯，好。”穆夜轻声说。声音清浅，几乎不可听闻。却好像是费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我知道，十六夜的死与穆夜无关。比起我，穆夜说不定更痛苦。只不过，他是一个习惯隐藏的人，无论多大的伤痛，他都将之隐藏在心底，表面一副冷漠，心底却是鲜血淋漓。但，我没有办法不责怪他。

我不恨荧惑，因为他与我无关。他只是一个陌路人，一个仇人。谈及恨，也不过只是因为自己的无力。但，比起去憎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恨一个实实在在存在的人，要容易许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代人远远比现代人珍惜自己的身体，以及头发。如今，我斩断了他的发，一切就休了。

我，累了。

看也不看门口的三人，我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四周的人，用奇怪和惊恐的目光看着我，我浑然不觉。

不知不觉的，我走到了城外。

突然，好想好想回穆府……

穆府穆晚的房间，那是初见十六夜的地方。

现如今，我用什么理由去欺骗自己？我，喜欢，不，是爱着十六夜。爱着这个多变的男子。

但，现在发现了有什么用？

或许，一点用也没有了吧？

我想，十六夜估计是天下爱一个人爱的最窝囊的，他不知道我爱他，甚至是，不知道我真实的名字。

我，不叫穆晚，不叫温柔，我是莫爱……

莫要去爱，却誓言爱情的莫爱。

穆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蹲下身，捡起一缕头发，捏在手中。

“夜……”司徒破晓见穆夜平静着表情，一贯的冷漠都消失在眼底，心弦再度绷紧。

穆夜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站起身，看着门外，默然不语。

宿洛阳“嗵”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他表情宁静，但依稀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那深深的绝望。

穆夜侧眼看着他。

“洛阳……”司徒破晓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破晓。”

“秋，你怎么来了？”司徒破晓扶着穆秋，担心道。

“别说，现在……什么都不说是好。”

司徒破晓黯然下眼，最后只默然的点头。现在的确是如此，说什么都无用。无论什么样的辞藻，在此刻，都只能将事实渲染得更加的苍白和无力。

“你去找她吧。”久久地，穆夜道。

宿洛阳一震，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穆夜。

“我没有任何责罚你的权力，快去吧！她……很念旧，现在应该是要去集安国吧！如果一个人，她绝对是到不了的。”穆夜幽幽道。

“穆师傅……”宿洛阳喃喃出声。

穆夜似乎知道他想什么，好一会儿，才道：

“曾经我和她做过一个交易，就如她所说的，当初答应了她。答应她在她出事的时候，不要理会任何，杀了她。但是……我没做到。”顿声，又道，“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就预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才会提出那种要求的吧！

当时我虽然答应了她，但却在想，为什么她要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我也没有多想。她一直都不按理出牌，一直对做一些让人膛目结舌的事情。所以，我就将她的要求承诺下，却没有多家在意。在收到十六的来信时，突然想起了这个要求。但是……

现在，我终于有些明白，她为何会提出那个要求了。”

“为什么……”

“她那个时候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穆师傅……”

“你们如果想听，进来吧。”穆夜难得缓和语气，可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司徒破晓、宿洛阳和穆秋纷纷看了过去，只见染羽、染谦、染泶三人走了进来。染羽依旧一副冷漠如水，染谦淡淡笑着却哀伤无比，染泶面无表情，但瞳孔中隐约闪烁着恨意和怒意。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穆夜道。

他们都知道，今日一别，就真的是生不再逢了。穆夜会如同温柔所说的，彻底的消失在她的眼前。他，想必也不会再从幽谷里面出来了吧！

而他们，也无法进去。那个地方，若没有幽孑老人同意，他们是绝对进不去的。而十六夜是幽孑唯一的徒弟，如今死于非命，恐怕更不会让他们这些相关者进去了。

“她，是谁……”染羽道。

穆夜一愣，微微勾起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不知道。”

穆夜的答案，更是让众人疑惑不解。

“不必怀疑我的用心，我虽然不想见到你们，但没必要撒这么拙劣的谎言。”穆夜道，“当初晚儿自杀，的的确确是死了。但几日之后，她又活了过来，也就是现在的温柔。她并非是我的妹妹穆晚，这一点我很早之前就说了。”说完，又看着染羽，“而她是谁，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的确，如果温柔是穆晚，一切都说不通了。穆晚不认识一个叫做“尚安”的人，她的世界里也没有母亲。穆晚至始至终唯一爱的，只有初。而穆晚，更不懂音律，不懂那些他们都闻所未闻的知识，更不会有那样淡然的态度和别具一格的见解。

这一些，他们早就知道了。只是，他们一直自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