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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履行》第十六章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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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山跟着萧南风朝城中走去,心下又是欢喜,又是担忧,自不必说。

萧南风在一座客栈前停下来,抬头看去,仍是那同福客栈,“也罢,我们就住这里罢。”他说着,当先走进去,李小山便跟着他进去,二人在靠窗的一桌坐下,小二过来抹了桌子,边问道,“客官,您来点什么?”

萧南风点了一素一荤,又要了几个馒头。那小二便去了,不刻将菜上齐。

二人正吃饭间,忽见门口进来一对夫妻,那男人一身黑衣,以斗笠遮脸,看不清面貌,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似乎是个跛子。女子看来三十上下,仍是皮肤白皙,只脸上多几分沧桑,她怀中抱着一个婴孩,那婴孩被厚厚的毯子裹着,正紧闭眼睛酣睡。

夫妻二人坐在萧李旁边的桌上,粗略的要了几个菜,便听到那小二问道,“我看两位客官风尘仆仆,难不成这大夜天的还要赶路?夜里风雪大,赶路实在危险,不如在我们客栈歇上一宿,明晨再走罢。”

带着斗笠的男人将头微微一抬,那女子边一只手抓住他手,对他轻微摇了摇头,又对那小二和气道,“我们家中出了急事,耽搁不起。”那小二便也不再问了,仍是将他二人饭菜端来。

他二人吃过饭,正要起身,那婴孩突然醒了,哭声响亮,女子只得将他哄一哄,又问客栈有没有更厚一些的毯子,她高价买了,外面天寒地冻,包这婴孩用。她即肯出高价,店家自然说有,差小二楼上空客房里拿了两条毯子下来,那女子将婴孩包严,付过钱,起身欲走。

门上忽进来一群黑衣人,个个着束脚灰裤,外罩厚厚的紫檀长褂,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们腰间的长剑了,一看便是一群江湖中人。

这一行人进来,捡着一个大些的桌子坐了,又大喊道,“小二,来八斤牛肉,再来些好酒!”

那小二道是,忙去后厨了。

那男人与女子对看一眼,停了片刻,仍是起身来,抱着那婴孩,走到门口,忽听那一行人中道,“恶贯满盈的中原狐赵毅,怎么如今变成这副模样?”

此话一出,客栈众人纷纷朝他望去。

夫妻二人脚没踏出门槛,只好站住,女子唇上失了颜色。那唤赵毅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说道,“我往日作恶,皆因不懂人世,以为作恶便是人生乐事,但我如今有了孩子,便要为孩子积些阴德,唉,世上不会再有中原狐的名字了……”

“哼!”那人冷笑一声,“无数条性命葬送在你的手里,你想金盆洗手,就金盆洗手,可曾问过死人的意见?”

“你们是……”

“便是死在你手上无数人的叔伯兄弟!”

赵毅细细看他们一眼,叹道,“我确伤了许多人命,从我儿出生起,我就想到,我从前犯了那许多杀孽,总有一天要拿命去还,我私心想着,也许我隐姓埋名,能多活几年,等我儿长大。如今看来,却是妄想,也罢,我这条命,早晚是要折在仇家手里的,既然如此,便交给你们罢,一人做事一人当,中原狐今日自裁于此。只望我身死之后,各位仇家莫要为难我的妻儿。”

“毅哥!”那女子悲怆道。

那人冷冷道,“你若真能自裁,我们自然不去为难你妻儿。”

“好!”那男人再看孩子一眼,稍稍退远些,双拳一握,自毁心脉,当即跌了下去,七窍均有血溢出。

“毅哥!”那女子大呼一声,握住他手,一臂抱着婴孩,一臂拦着他头颅,面色灰白,了无生气。

那男人说话间极为困难,已是回光返照之相,他嘱托道,“好好照顾孩子,我死了,便没人、没人打扰你们了。”这话说完,他便闭上眼睛,断了气去。

那女子对着尸体一阵哭嚎,引得怀中婴孩也郎朗大哭起来,闻者皆为心凉,那女子哭了半晌,方起身来,裹紧孩子,神情坚毅的朝外走去。忽听一声,“站住!”

那女子怔了怔,回过身来,问道,“亡夫已去,你们还待怎样?”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自裁,反倒省些时间,如今仅剩你母子二人,倒也好对付!”

那女子抱紧怀中婴孩,凄然一笑道,“哼!出尔反尔!亏你们是走江湖的!尽是些无耻之徒!”

那人嗤之以鼻道,“无耻?赵毅往日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无耻之尤!对待无耻之人自然要用无耻办法!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今日谁杀了这婆娘和那孩子,便是为武林立功!当受万人敬仰!”他这话毕,众人皆神色愤然,一个个拔出剑来。

那女子哪里肯束手就擒,转身欲走,不料一把飞剑从身后闪将过来,她不得不侧身避过。这一躲避,便有人将客栈门一剑关上,封住她去路。众宾客大惊,生怕这些江湖人打起架来,殃及池鱼,纷纷跑到楼上避难去了。虽说避难,然跑到高楼之上,自觉安全许多,也有略微胆大好奇的,便溜在栏边,从缝隙中望下去。那柜子后的掌柜连同一旁站着的几个彪猛大汉见几人出招之间,已吓得战战兢兢,差些躲到柜子下面去,哪里敢开口阻拦。

说话间女子与众人已大战数十回合,那女子武功本就平平,又被十几人围攻,缠斗之间,已是越来越吃力,一人看她筋疲力竭,正是好时候,便趁势一剑向她怀中婴孩刺去,那女子断没料到这些江湖中人竟卑鄙至此,大惊之下,闪躲不及,只下意识转过身躯,让那一剑刺在自己身上。那一剑并不停歇,若没刺到孩子,刺死她也是一样的,眼看剑尖已到她后背。忽听“叮!”一声,脆生生的,竟是茶杯与剑碰在一起的声音。

那人只觉右手发麻,便似被蛇咬了一般,一把松开剑,缩回右臂,痛呼道,“我的手!”

合围众人朝他看去,只见他右手不知为何,竟血淋淋的,一个个四下观望一圈,皆为心惊。领头那人似乎细心一些,他瞧着看着中绝大多顾客均已上楼躲祸去了,唯那坐在窗边的两个少年,均是一动不动,一个大概受了惊,吓得呆了;另一个披着黑灰浸色狐皮,面色红润,面前碟、碗、筷一律齐全,只少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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