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秘密，神仙也不例外，比如天帝人前对我百般宠爱，背后里的监视却从未消失，比如崽子说什么事都不瞒我，可他忘了，他的师父他是不愿告诉我的，比如师父，明明是传说里法力薄弱，战斗力差，谁都给他甩脸色的人，却在轮回镜上下了一层连我都破不开的封印！

所以……

我看着那远处一抹雪白，走在梧桐殿前面，停住步子！

既然，你有心要瞒我，我自然不会刻意去查，不为别的，就因为，我叫你一声师父！

我想，既然要装傻自然是装好，可他突然坐在了瑶池边上，我急匆匆跑过去！

“师父？！”

他转头瞧我，往日里都是喜不及眼底，悲不漏声色的人，这一次也依然是笑的，可我看了这么多年，想了这么多年，他就是永远一张笑脸，我也能分辨出他的情绪，他说“阁楼里的梅花落了，我守不住了！”

阁楼？梅花？！

他眼底有赤裸裸的悲伤，让那些笑容显得格外别扭“我看着她死的，我能救得，可是……”

我的手腕被他攥在手里，他手劲大的要命，收起了笑意，眯住了眼，红了整个眼眶，一个字一个字带着浓浓的不甘和仇恨“我，不，能！啊！”

他忽而两只手将我抓住，颤抖的唇欲言又止，睁大了眼看我，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我咬着牙忍着轻声安抚“师父，节哀！”

他整个人泄气一样，像是回了神，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满池的白莲，复又回来了那些不着调的笑容，只有那通红的颜色告诉我，刚刚的一切不是我的幻觉！

“瑶池的莲花今年开的不错！”

我笑笑，将人搀起来“可不嘛！西王母照顾的着实不错！”

他吸吸鼻子“那想必今年的玉露琼浆口感一定很好！”

“我想也是！”

我对着他笑，看着这一张熟悉的脸上戴着一张看不见的壳，天界的花不会败，这白莲一直都这样开着，玉露琼浆是用百花的花蜜，和天池的水酿造的，瑶池里的白莲没什么用，论酒水，白狐族的酒，五百年方成，不知道比那琼浆好了多少倍，我给你带回来的量够你喝一年的！

我看着他冲我笑，说自己要去老君聊天！

前言不搭后语的！

师父，你，开始慌了吗？

“好！”

等人走远了，我转过身子看着空荡无人的长廊，声音沉下来“各位辛苦了！只是……我自小在那长大，地上有几只蚂蚁，房里有没有蚊子，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实在不需要“保护”！”

“帝妃不要为难我们！”

寂静的空气忽然流动的更慢了，女子穿的无比华贵，一张绝色容貌霎时冷了下来，带着不容小觑的压迫！

“什么？！”

那回音停了停，决绝的回答“若应了帝妃娘娘，回去也是死，若娘娘实在不愿，请赐一死！！”

我叹了口气，可怜人何必互相为难！

天帝实在会作妖，监视也就罢了，这红线，是干嘛的？

“天帝说了，娘娘最近正经历情劫，由此灵物，可得善终！”

这是月老祠那童子的原话！

倾城又喝醉了，晕熏熏的趴在书桌旁，嘴里喃喃自语喊着“韶华！”

不知喊得是不是我！

我怀着一丝忐忑，一丝期待，一丝害怕，屏住了呼吸将红线的另一端系在他手腕上，看着那根红线颜色由红转无，我这边的颜色鲜艳如常，觉得自己——自取其辱！

不管崽子怎样，他那被打神鞭勾出来的一魄我也是要帮他拿回来的！

冥界对我来说是污秽的地方，这一次的鬼比上次多了许多，我无心逗留却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个公主！

我站定了看她面无表情的转过脸，仓皇的后退，惊起骚乱，惹得马面的鞭子抽在桥面上，打破了寂静！

“你？”我不知该怎么说！怎么就……死了？

“人间正值战乱，早晚的事！”她倒是出奇的坦然。

“那你爷爷！？”

她苦笑一声“也挺好的，我们一家人，终是要团圆了！”

我看着那来之不易的笑颜，心里“咯噔”一声，我要如何告诉她，团圆梦碎了，宇文明月，三王爷，他们都……！

“人间的事，你可还记得？”

她抬眼看我，透着慌张“我说，那天晚上我看见的绝对是你，你信吗？”

“除了容貌，你还记得什么？！”

恨，是话音刚落地，我在她眼睛里看的最明显的颜色，她咬牙切齿的低吼“你明明是一只妖！！！！”

她激动让我猝不及防，这一吼也让我失了风度，她步步紧逼过来“那一晚，我看见了，你血红的眼睛和耳朵！！你是一只血红的狐狸，是世间最不祥的脏物！！”

本就安静的地府因这一句话突然慌乱，魂魄四散逃窜，更有甚者在恐惧里跳进了忘川，我灼灼的口气问她“你，确定吗？！”

“我确定！！”她疯狂的笑“来呀，杀了我，挖掉我的眼睛，刺破我的脏腑，让我看看你道貌岸然的伪装下藏着怎样的恶心和残忍！！”

“在我地府撒野？其罪当诛！！”

“愣着干嘛？把逃掉的小鬼给我抓回来！还有这个女人，贬入十八层，永不轮回！！！”

我头疼欲裂，想起与太子初见，那时他年幼，指着我说些红狐什么的，想着倾城可能抹去了太子的记忆！

想着……我……会不会……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那女人在凡间就是个疯婆子，到了阴间也是如此！”

对！没错！虽说我出身卑微，可也是神族的后代！是仙家的白狐！！红狐？那来自炼狱带着憎恶与怨恨归来的邪魔？！

我才不是！

我才不是！！

我绝对不会是师父的对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