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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一世红尘》第一章: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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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以北,是一片连绵大山,山中草木茂盛,乃是一片森林,郁郁葱葱,放眼望去不知其几千余里,其名林海。世人相传,林海以北乃一片雪原,雪原中生有雪怪,身高九尺有余,力可拔山,性情凶残,喜好食人,幸有神人栽种这片森林,林中鬼怪甚多,凶残之处比雪怪更甚,但却出不得这片广袤森林,雪怪不得南下,而人也不得北上,因此人们才得已繁衍生息。

传言并不可信,却也从没有人穿过林海,千百年来,人们只进得百里之内便已是力不存心,只因林海中毒虫猛兽繁多,越往深处越是凶险万分,百余里已是极致,寻常猎户樵夫采药之人均是在边缘数十里之内,野兽皮毛,上等木料,珍贵药材,在这数十里之内已是足够,往往进得林海一次,已够半年生计。久而久之,森林边缘地带已是有许多村落,中原也常有商队来村中采购,带来丝绸细软,米面油盐,换走这些皮毛、木料,或是药草,从中谋利。至于那林中鬼怪,雪原雪怪云云,也只有在小孩子不听话之时,大人用来吓唬之用处了。

这些村落距离边关城镇颇有距离,山脚之处有一条两车大道,人称漠北官道,那座边关城镇便是漠北城,传言许久之前,也就是还没有林海的时候,这里是一片荒漠,因此才叫漠北,只是现在却是山青水秀,林木吐翠,颇有一番世外桃源之意。近年来,漠北官道上常有山匪经过,虽说也没见过这些山匪有毒杀村民之事,最多也就是抢些过往商队,但终究人心惶惶,日渐凋零。

此时正值晌午,烈日炎炎,在这漠北的官道上有一商队,缓缓的驾着车,朝着关内行驶。商队中共有马车五架,均绑着麻袋若干,领头的一架上挂着一面赤色大旗,旗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黑色“风”字。两匹黑色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其中一匹的额头上有道白色印记,乍一看如闪电一般,很是不凡,其背上坐着的,却是一瘦小男子,衣着光鲜,绫罗蓝衣,腰束锦带,头戴黑布高纱,一副公子哥打扮,双眉之间有一红点,红的发艳,红的像血,此时一双大眼正四处打量,好似任何事物在他眼里都有兴趣一般。另一人则是个中年汉子,背负长刀,粗布麻衣,一脸络腮胡子,与那公子哥所不同的是,双眼低眉,一股无精打采的样子,一边还嘀咕着贼老天太热云云。其余二三十人均是劲装打扮,与那麻衣汉子一样,背负长刀,或骑马,或坐于马车之上。

大概听那麻衣汉子唠叨的烦了,公子哥皱眉道:“过完这座山头,便有一歇脚之处了,二叔您老人家能否发发慈悲,安静片刻呢?”

“安静个屁!”麻衣汉子骂道,“这贼老天,妈了个罢子的,没事找那么大一太阳干啥,还不准我骂他几句了?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连你一块打?”

被这汉子这般训斥也不见那公子哥生气,却还笑道:“二叔可是还没消我的气?恐怕不是在骂老天,而是在气小侄吧?”

麻衣汉子一听这话,立马扬起手要打,二人骑马并行,这汉子又手臂极长,一旦落下,必能打中那公子哥,然反观那年轻男子,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一双大眼仍四处瞅着,似乎是要寻找什么有趣的事物,嘴上仍笑嘻嘻的:“二叔那么疼小侄,怎么舍得打小侄呢?等这次回去了小侄一定好好侍奉二叔。”

麻衣汉子的手臂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却只是在那男子的头上轻轻点了点,无奈叹道:“一定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我不打你,等回家了让你娘收拾你,估计这次就算老头子出面也没用,有你小屁孩受的!”说完便又是搭耸着眼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那公子哥揉了揉被打的地方,也不生气,但确实是安静了下来,一双大眼虽然仍在张望四处,偶尔间流露出的忧色却暴露了他此时心中的那份害怕。麻衣汉子虽然耷拉着眼皮,嘴角却时不时的向上翘起,心道: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过了不久,公子哥喊道:“二叔,前面有烟,可能是那家小酒馆,你快看啊。”

麻衣看字睁眼一看,只见黑烟滚滚,必然是有大火发生,只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若是平时他定然策马扬鞭,尽快赶过去看看情况,只是再想到旁边的那公子哥他一阵犹豫。

那公子哥眼见麻衣汉子犹豫不决,内心焦急不已,急道:“定然是那小子出事了,二叔咱赶快去救他啊!”

麻衣汉子道:“如果是他出事了,那么找他寻事的人定然是那边的人,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是不能够招惹的,否则我们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小风……”

未等麻衣汉子说完,那公子哥已经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有着闪电印记的黑马吃痛,一声长嘶,迅速向前飞奔。麻衣汉子一声叹息,接着喊道:“留下五个人,其余的随我来!”。

“是!”,众人齐声喊道,一队人马,以麻衣汉子为首,迅速追了上去,不多时便跑过了山头,饶是这麻衣汉子见多识广,也不禁感觉头皮发麻,冒着阵阵寒气。

虽然此时是正午时分,如果不是抬头看见太阳还在,定然会以为是到了森罗地狱。火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到处是烧焦的痕迹,灰烬占据了漠北官道的一侧,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跪在灰烬里,朝着一间被烧焦的小房子,一把黑色长刀插在少年旁边的地上,刀柄处有一条黑色的穗子,虽然有风,但是这穗子却并不飘动,一滴滴的鲜血随着穗子末端落下,一滴一滴的落着。少年身旁,却到处是断臂残肢,有的武器上还抓着一只手,只是是一只断了的手,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有的没有腿,有的没有胳膊,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被生生撕成两半,白色的脑浆,青色的肠子,混着血水,只有较少的地方还能看得清,更多的都已和灰烬混在一起,一片黑色,有的较深,有的地方还能看见一点点土色。

尸体,麻衣汉子来到跟前,粗略估计大概有上百人的尸体,而那少年正跪在众多尸体当中,在他身前的,几乎都已经被烧焦,可以看见那只剩下些砖瓦的小房子里仍然有一些。此时那公子哥正半跪在少年面前,把少年搂在怀里,泪眼婆娑。一声叹息从汉子口中发出,他朝着少年走去。所有的头颅都用一块黑布蒙着面,一些少数的面巾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血红的“殺”字,麻衣汉子一惊,道:“黑杀令?”

“黑杀令?黑杀令!”一声沙哑的声音传来,是那个少年的声音,只是听起来确如恶鬼一般,少年挣脱了公子哥,缓缓站起来,拔出了那把黑色长刀,紧紧抓在手里,“前辈既然认得黑杀令,可否告知?”

麻衣汉子停在少年身后五步之外,便不再向前靠近了,此时他已恢复正常,道:“黑杀令是一个隐秘的杀手组织,其他的我也是不知,孩子,辰伯呢?”

少年并未回答他的话,许久,缓缓转过身,麻衣汉子原本恢复的心又是一惊,失声道:“你……”,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那少年举起了黑色长刀,而刀尖正对着麻衣汉子,刀尖上似乎有黑色光芒闪烁。然而让麻衣汉子又是一惊的并不是这黑刀,也不是少年用刀指着他,而是此时的少年,右眼血红一片,左眼却被一条血痕覆盖,那是一处剑伤,从额头中间到左脸,深可见骨,血水覆盖了整片左脸,就如恶鬼一般。

少年神情冷漠,一字一句问道:“黑杀令,到底是什么?”

麻衣汉子一只手已经搭在了身后的长刀刀柄上,却又缓缓放下,叹道:“黑杀令向来神秘,江湖中无人知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但以你目前的修为还不够,你跟我们走吧,如果我没猜错,定然是辰伯把强敌引入酒窖,这火也是辰伯烧的吧,只是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何处,如果他受伤了那得赶紧救治。还有你脸上的伤,如果再不医治,恐怕……”

“恐怕什么?呵呵”,少年缓缓垂下了长刀,惨笑道:“辰爷爷把我仍了出来,然后便是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没了,所有人都在里面,烧了个干干净净,哈哈哈哈,烧了个干干净净……”此时少年已近癫狂,嘴里不停的叫着干干净净。

麻衣汉子一声叹息,也没多说什么,或许他已经猜到了,只是有意思希望而已。那公子哥转身到少年面前,轻轻的抱住了他,轻声道:“小白你跟姐姐走吧,我风家一定能保护你的。”

或许在这个人的怀抱里,少年才能安静下来,这个人便是他小时候经常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姐姐,风小风。此时在风小风的怀抱里,他才能停止那种癫狂吧。风小风看怀中少年安静下来了,心中总算放心了一点,继续说道:“我们有好几年没在一起了,这一次姐姐带你回家,从今以后姐姐再不许任何人欺负你了,我们继续过以前的生活,我爷爷的花果园早就修好了,我们,我们再偷偷的进去摘桃子吃,还记得上次吗?我们把所有的花果糟蹋了个遍,气的老头子漫山遍野的追着咱俩……”

少年彻底的安静了,仿佛也陷入了那段回忆……

许久,麻衣汉子拍了拍风小风的肩膀,叹道:“他已经昏死过去了,我们带着他去漠北城救治吧……”

漠北官道上,一队商队渐行渐远,只留下这一片灰烬,麻衣汉子命人把所有的尸体丢进小房子里,火又渐渐的大了,只有路边的一根桅杆上,还挂着一面破旧的旗子,旗子上写着一个“酒”字,也只有这面旗子才能证明,这个烧成了灰烬的小房子,曾今是一家,过路人称之为“酒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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