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后第一天·华山论剑第一天·双兔手记叁】

我错了，没有更伤痛，只有更更伤痛——他居然一脸痴呆样地摸上了我的胸！我的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脸上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憋屈，似乎还因为想进一步确认而在我的胸上捏了捏！？

我暴起抢在他再次确认前一把打上他的手——我的手……

“呲——”他痛得倒抽冷气，下意识就张口要骂——结果看到了自己的脸就卡了壳，我看着他的嘴巴半张久久难闭，而手上被打的那一块居然立马红起来成了个小山包……

我肉疼……还心疼……

我抓着他的手不放，强做镇定脸：“请问……你是昨晚那位少侠么？”

他嘴角微抽，伴随着轻轻的呵气，然后一脸痛定思痛地——点了点头。

“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哭了，很没脸没皮地当着他的面痛心疾首到无以复加。

“………………”

我自顾自痛哭流涕，涕泗横流，然后我猛地想起——眼前这个劳什子还杀了师父他老人家！

于是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瞪着他——虽然看到的是我的那张脸……

呜哇……更心痛了……

“呜呜呜呜……你说…呜呜…你、你为什么……呜呜呜……要杀我师父！”我使劲摇动他的上身，想要质问出个为什么。

——鼻涕喷了他满脸……

这下他抓狂了：“你大爷的！你师父不是我杀的！还有！别再用我的脸哭成这副比鬼还可怕的样子！”

“呜哇哇哇哇啊啊啊……”我哭得更凶了。

“……”

“唉——你师父真的不是我杀的……他和我都是被人所害……”他无奈地开始解释，“你可以试着运气——我身体里有剧毒的……”

我一愣——居然！还成了！身中剧毒之人！

问世间惨为何物！直教人生死都衰啊！

——我哭到快难以呼吸了。

“………………”

“姑娘！此地不宜久留！你若想为你师父报仇——就听我行事！”他说得斩钉截铁，一边还拽着我一起从地上起来——然后他果然因为自己现在身体的高度和份量震惊了。

“你、你……”他面皮一抖，半响扯出三个字“跟我走！”

*****

然后，我就被他拖到了密林深处——

我依旧呜咽着——蜷缩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头上。

他站在我跟前，居高临下看着我：“你知道你现在是谁么？”

他换了个说法：“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抬头睁着酸楚肿胀的眼睛看着他——回想昨晚见到的那张脸，摇了摇脑袋，直言：“不知道”

于是他心平气和地再次开口：“明教教主方京生”

一个不稳，我直直从石头上翻了下去——

明教教主——方京生——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路和师父游历途中听到的话：

“方家那恶魔劣子手刃血亲！不得好死啊！”

“诶诶——听说了么，明教四年前上任的新教主当初还暗中清洗了教中不服的元老！”

“那孽障端地个人面兽心啊！假意收了一众外域来的诚意忠士，却派使他们去挑衅朝廷！无一生还啊！”

“那方鬼前阵子才清了络衣派门下整整一支商行队伍，这阵子又屠了一个百年老寨！”

……

我猛吞口水，眼前这个呆在我身体里的人——昨晚那个我大胆挑衅的人——居然是那个传闻中的嗜血恶魔——方京生……

我开始默默在他脚边爬行——爬向离他更远的一棵树下呆着蜷缩起来——

“……”他一脸无语，顺便扶额以表示自己看到“自己”一副孬样的心酸。

“你放心，我不会对自己的身体下手——所以你还安全……”他突然又是一副轻蔑待人的样子。

我却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万一我俩换回来——我的性命可就……

我默默吞了口水——这人好阴险啊。

他自顾自说：“目前我们先要做的是找到能换回我们身体的人，但是这件事办起来太没头绪了……”他思索了一下摇摇头，“所以在此之前，你必须得学作我平日的样子以免有心人看出端倪……”他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说：“我现今几乎没有理由能待在明教，而且在教中没有半点地位，行事处处束手束脚着实不便，你必须得给我个身份！”说完他低头似乎又在考虑什么。

我觉得对眼前这个刚愎自用的人有些厌恶，再想到师父的死——某种蒸腾而起的怒气开始在胸口郁结。

“我们成婚！”

“不要！”

我和他几乎是同时出口。

他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挺直了上半身，十分有志气地说：“我说不要！无论是你之前说的！还是你最后说的！我都不要！”

他脸立马拉下来，阴鸷非常——

但我觉得他显然忘了什么——他用我的脸做出这种邪魅诡谲的表情很搞笑啊知道吗？

一种诡异的气氛——他阴冷，我隐忍。

我忍不住了：“噗——哈哈哈哈”

“……”他更加惊奇了，连刚才阴郁的神情都有些表现地不到位了。

“哈哈哈哈哈——好丑啊——不要用我的脸做出这副表情啦哈哈哈哈——唔唔唔”我笑抽了——开始摁着肚子忍耐。

“……”他的鼻子开始愤愤喷气。

“我以前没打过女人……但不代表我下不了手！”

我心里嗤他——昨晚动手也没见他把我当个女人……

然后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我应该揪住的小辫子……

…………

他可能是想习惯性掰揉指关节——结果发现感觉不大对吧……那个表情真是很有技巧——疑中捎带三分惑，惑里又藏七分惊……

哈哈哈！

我心里偷笑——我对我身体可了解得很：即使我身手矫捷，师父教的招式我也记得牢牢的，甚至能在和师父练手时活学活用出其不意，但是由于我的体虚身肥导致气血不畅，这对要用内力的武功可是大忌，再加上我虽然身形巨大但手脚力气实在不大，所以我一直只能算是个武功平平的……灵活的胖子。

但现在这副身板么——我直觉身手肯定比我以前好多了。

我看着他笑得倍有深意，甚至对他挑着眉握了握拳头——

“……”他的脸黑了。

“你不想为你师父报仇了么？”他突然说到。

“当然想！”我急忙应他。

“还有，如果你不想因为剧毒而死的话……还是好好配合我抓出明教内鬼吧——

“……”对哦，我都快忘了毒这码子事了……

“明教内部有人要对我不轨，我一时疏忽中了毒气，虽然封住气血流动的大穴阻止了毒的扩散，但是也撑不了多久……”他说，“当务之急是找人解了你的毒”。

我默了半晌，才说:“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从小楼上跳下……师父他怎么会……”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拜师不满一年，却已经与那个小老头建立了极好的交情，旁人嫌我肥肿对我生厌时只有这小老头陪着我逗着我，如今剧变突生，飞来横祸，我失去了师父，也失去了唯一的玩伴，挚爱的亲人——

“小兔子!胖有什么!只要努力就可以瘦下来啊！你看老头子我天生身如侏儒，这才叫无能为力……”

“小兔子，来——你爹娘不给你吃的，我藏了些好吃食给你——来~你看！……减肉这件事要久久为功嘛，怎么能不给吃的一下子饿下去呢……”

“太过分了那帮龟儿子！竟然当街捉弄你？！看我老孙不整惨他们！”

“小兔子!来！叫声爷爷给老孙我听听……不要？!哼！别人想叫我声我还不应呢！……这江湖殊荣你居然不要？!来……再给你次机会……叫爷爷！”

爷爷……爷爷……爷爷……

我好难过，真的好难过。泪珠又开始源源不断滚落吧嗒。

“……我昨夜从小楼的密道中出来时，已经吸入毒气，正碰上你师父在密道口徘徊，以为他是不轨之人……”

我开始狠狠瞪着他——还说不是你杀了师父！

“……我只是把他……推开……”

我的拳头举起来了——来吧！决一死战吧！我准备好了！

“那时我也神智不清了……要不然我怎么会从楼上摔下呢？”

我顿住了……这倒是……情有可原了……

“后来可能就是你师父一时昏厥，又不慎吸入了从密道中逸出的毒气才……”他低着头，似乎已经说完了。

过失杀人亦是杀人，与那人赔上的性命相比，所有无可奈何都是无关痛痒微不足道！他必须因此付出代价！

我好几次想要揍他，可是看到自己的脸和身体，偏偏就是下不了手。而他看着我在出不出手之间纠结时，也没有任何想躲闪的样子——他是也觉得自己有错么？

还是吃定我不会对自己下重手？

我哭喊着冲过去大力扇了他一巴掌——

异常响亮的一声“啪——”，甚至还有回音荡在远处的林子里，惊起一片鸟飞。

然后我失力倒地，无声流泪——

师父，对不起……

师父……这辈子你过得实在太苦了……早早离开人世投生去也未尝不会更好……下辈子你一定要在富贵人家衣食无忧！一定要拥有堂堂仪表迷倒众生！一定要享受到晚年子孙满堂绕膝欢！一定要哦！一定要……

“呜呜呜呜啊啊啊……”我又大哭出声。

方京生不做声，亦不动作——

“解气了么？肯帮我揪出内鬼了么？”他的声音很冷很淡。

我擤擤鼻涕，用力擦干眼泪，他说的对，真正的凶手不是他，师父的仇还没报呢！

“好！”我强行压制内心泛起的苦楚，从地上起来，我直视他的眼，“我愿意把身子借给你，和你一起呆在明教找出那个凶手！”

他嘴角似乎扯出一丝笑意,“这就对了……”

“可是我有条件！”

他眼中又是一片淡漠，“说吧。”

“没想好”

“……”

其实我而今被丧师之苦所困，压根没法分神去细细打理思路，但我直觉不能把话说死了，于是干脆先声夺人留个后路。

“既然没想好，那就再议吧”他正色道，“今日正好是华山论剑的开战仪式坛，我作为明教教主本当出席……你——可以么？”

他问我？我怎么知道自己可不可以？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却立马瞪大眼睛——

这…这等于认定我一定要出席吧？

好吧……我于是用力点头，他神色这才有些轻松。

“刻不容缓，我现在得先换身衣服陪你一起上华山……但愿在见人之前你眼睛能稍微好些……”

我觉得他大概很少哭吧……甚至从没哭过？他可知眼睛这种程度的肿胀感觉，非但一时消不掉，明日起来……还很有可能……人畜不分……

“对了……你…有带别的衣服来么？”他似乎觉得我这身形也只有自己带来的衣服才能套上了吧……

还真是被他说对了……我的衣服从来都是找人单做……市面上要买还买不着呢……

他一下动作迅速起来，拉着我往林子外走。

“有是有……可是在…客栈啊……还…还挺远的……”来参加论剑或是来观摩的人都太多了，师父为了省钱，我俩就干脆暂时安身在离华山还算稍微近点但其实极偏僻的一个山村农户里……这样说来还不算客栈其实……

他转身，突然开始脱我衣服！

“哇！少侠你要干什么啊？”

我双手死死护住胸前衣襟，暗自猜测——不是这人一时发癫，就是他对他自己早有心思……

“披风给我！”他咬牙切齿，“你这一身夜行衣太引人注意了！”

其实……我想告诉他，引人注意的不是衣服，是人……

好吧~_~反正他之后就可以自己体会到了……像我这样的人，想低调也难……

“哦……”我默默脱衣服再递给他，然后顺便借机感受了一下他的身形，忍不住称赞:“少侠果然好身材！”

我想扇自己一嘴瓜子——竟然用了果然……这不是表示我遐想过他的……么……………

其实这是因为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过瘦的体验了，所以每每见了那些看起来身材还不错的人就……

哎呀……羞涩了……

他套上披风的身形一顿，神色异常，看着我，似乎想到了一些事:“你可知，男子小解与女子不同？”

这下我倒是呆住了，暗自感受了一下——现在貌似没有那方面需求，他突然提这干什么？“怎么不同？”我问。

“记着了——你有那感觉时先叫我……”然后转过头去继续往前了。

“……”我跟上他。

然后，我也学着他思维跳跃了一下：“教主大人……你……会不会经常碰到人刺杀啊？”

“嗯”他回应地轻轻的。

我的心情顿时很沉重，“那…你介意我……稍稍改变一下你的容貌么？”

“……”

我手脚动作很快——从“自己”身上摸出刀片，没等他反应过来闪到一旁，一边松开他原本用来缠束的发带，快刀斩直发，将他额前头发直直割断到眼睛下方——好极了！

乌黑亮泽的黑发在风中飘荡，颇有美感地坠落泥地——仿佛堕落凡间的天神……而我还在考虑，要不把他眉毛和睫毛也刮了？

他这时半脸愤慨半脸伤痛地跳到我身前，死命拉住我的手不让我再动:“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衣服就暴露了你是明教教主的身份？你发什么疯要断我的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