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十年来第一次重见天日。

脱离了晨钟暮鼓的小庙，我终于再一次看到了女人和其他物种，山脚下的小镇跟山上的小庙仿佛是两个世界里的。小镇里人来人往，有孩童拿着冰糖葫芦一边嬉戏笑闹，有壮汉勾肩搭背互捶胸口，更多的是小贩的叫卖，和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妇人们。

我自以为明悟，“原来这就是红尘么？”

然后差点没再转身回山上。

“我是个男人啊，不追求自己的爱情怎么行？”这是我给自己下的第一个目标，一个很合理的目标。

为了这个目标，我再次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又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我下山的时间很巧，正好赶上了小镇一月一次的集会，附近十里八乡的人们都汇集到小镇里来，人声鼎沸。

被竹林和菩萨金身压久了的我仿佛一个小孩子一般，在各种摊位前窜来窜去，还用上了轻功。

最终我被一个戏摊子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壮汉玩胸口碎大石，却忘了自己能随手剑气也能碎大石。

表演罢了，一个身着皮甲的山野女子拿着一个铁盆向人们走来，不知为何，大家看到她却纷纷散去，看到有一个孩童把一枚铜币掷进盆里，我愣了愣，终于想去是要给钱，那个铁盆终于到了我面前，啊！我兴奋地把手伸进袖子里准备拿钱，却不由得又愣住了。

我哪来的钱啊？就这样，我在周围一群人那鄙视的目光下退了出去，要不是怕引起官府注意我连轻功都会用上逃跑。

“虎子，以后不要学那个人，不给钱没关系，可是这样戏弄那些辛辛苦苦出来卖艺的就不对了，知道了吗？”

“嗯！娘亲！”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某个孩童带着严肃的稚嫩童音，便第一次恨上了自己这强大的耳力，一时间，我都有点想回庙里了。

“不行不行，”我终于回过神来，“怎能这点困难就打到我，我还要追求爱情啊。”

总算给自己再次找到了留下的借口，心中想如果稍微被人鄙视一下就能升起这么多念头绝对会让师傅失望的吧？看来自己还是太“超脱凡世”了啊！

接下来去哪？我开始给自己找好去处。

人多的已经有些不敢去了，最好找个人少的喝点茶听听说书……我好像没钱。

我再一次注意到了这个致命的问题。钱…钱是怎么来的？我开始回想…做买卖？我没货物。去当小二？我也不会啊！厨子？不行！卖艺？算了吧我放不下那个脸…

我会干什么？我开始审视自身的条件，我会武功，会吹箫抚琴，或许还能用下师傅的佛法和大道唬人，我还能种菜烤肉…

好像没什么可以用的…我不禁有些气馁，师傅可是说我的武功可以达到当今前五十啊！现在却连个钱都赚不到…

再逛逛吧，或许能想到法子。

结果很快，我就找到了法子：打猎。现在时间不晚，以我的能力去附近的山里弄两只灵兽来卖给酒楼也是轻而易举的。

在心中感谢了一下那位背着一串兔子进了酒楼的猎人，我走出了小镇，绕过了曾经住了十年的青山，看着周围没什么人，就全力施展轻功身法向其后的山岭奔去。那里我很熟，以前经常去那里实战和解馋。

不到半个时辰，我就在小镇口又被一群人围观了。

怎么回事？不至于吧？一只灵兽而已…灵兽而已…

又忘了……啧，果然我还是太无能么？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没走多远就发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老人堵在我的必经之路上…

“英雄啊！”那个老人忽然大哭一声，“刷”地就以一个不符合他年龄的速度冲了上来，吓得我差点没一剑劈去。

老人抱住了我，有开始哭了起来，“啊……英雄啊，你给我孙女报仇了啊…英雄啊……”

不知所措，我就呆呆地待着，如一根木头一样，看着他把眼泪鼻涕往我身上擦。

周围好多人也哭了起来，有几个小男孩强仰着头想阻止眼泪流出来，可惜却敌不过自身情感，最夸张的是个妇人，哭号着仿佛狼王吠月…

“这，这就是红尘么？”我下山以来第一次害怕了，“红尘里的人们都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