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郝连玄翼和昨日御花园中见到的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甚至比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的气势还要强大的多。

“臣妾（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邱素素跟夜妃同时行礼，齐呼万岁，却久久没有听到叫起的声音。

“夜妃，你可知罪？”良久，郝连玄翼的声音终于响起，却只是问罪，仍然没有叫起。

邱素素有些担忧地看了夜妃一眼，她跪着虽然有些累，但是却比行半蹲礼的夜妃轻松的多了。

只是夜妃的剽悍不是邱素素能够预料到的，听到郝连玄翼地问话，夜妃直接直起身，毫不畏惧地迎上郝连玄翼的眼睛，冷声道：“臣妾不知。”

邱素素眨了眨眼睛，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直接站起来好了。可是瞄了瞄看上去一脸暴怒的郝连玄翼，她终究还是没有夜妃那么大胆。

嗯，其实跪着也没什么，邱素素自我安慰道。

“王福，既然夜妃娘娘说她不知，你就来给她解释一下吧。”郝连玄翼对着将她们带来的老太监说道。

老太监王福站出来，从小宫女手中接过那件属于夜妃的衣服，上前两步道：“不知娘娘可认得这件衣服？”

夜妃皱了皱眉道：“这是本宫昨日穿过的衣服。”

“这件衣服的熏香中有麝香的成分，而御医已经证实荣昭仪娘娘是因为闻了过多的麝香才会小产的。”王福说完后，又默默地退回了角落中。

在王福经过邱素素身边的时候，她迅速地微动了一下鼻子确实闻到了那衣服上淡淡地香味。似乎是多种药物融合在一起的味道，也确实有麝香的存在。

可是她十分肯定，昨天的时候，夜妃的身上并没有这个香味。以她对药物的敏感，如果夜妃身上有这些味道的话，她绝对不会一点都没有察觉。

夜妃向来不喜欢熏香，而且这些药融合在一起明显形成了一种药物，同时也是一种避孕药，用得久了甚至会让女子永远绝育，夜妃绝不可能这么做。

那么夜妃是被人陷害了？

是谁？

荣昭仪吗？

不，不可能是荣昭仪。就算她再怎么看夜妃不顺眼，也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她虽然没做过母亲，却了解母亲对孩子那份无私的爱。况且这还是在宫里，孩子是身为嫔妃最大的依靠。

那么到底是谁？

“这衣服是臣妾的没错，但是臣妾从来不熏香。”夜妃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打断了邱素素的思维。

她听到皇帝冰冷中夹杂着愤怒的声音道：“朕已经命人搜查了所有涉嫌的人的寝宫，只有你那里搜出了麝香，你以为狡辩就可以脱罪了吗？朕的皇儿刚刚两个多月，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杀死了，朕必须为他报仇。对凶手绝不姑息！”

“是我，娘娘衣服上的香料是我熏上去的。”邱素素直起上身高声道：“这是一种香，奴婢听说娘娘要去御花园，心想可能会预见皇上，就在娘娘的衣服上熏了香。这香味很淡，一般人闻不到，娘娘对此并不知情。奴婢也不知道荣昭仪怀有身孕，这么做只是想要帮助娘娘获得皇上的宠爱而已。”

短时间内，邱素素就只能想到这个理由。这很明显是陷害，她不能让夜妃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顶罪。

反正她这一辈子本来就是偷来的，就算这么死了也没什么。

倾颜过她，平时这些检查的工作都是由最受夜妃信任的倾城来做的。倾城的芯子换成了她，那就应该由她来接受。

可是现在看来，她很明显她做的并不合格。那么这一切由她来承担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可知谋害龙种是什么罪名？”郝连玄翼眯着眼睛危险地盯着她问道。

邱素素怡然不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淡淡地道：“知道。”

大不了就是死嘛，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又没有九族给她连累。她都不怕死了，还怕什么。可是她却不知道，死有时候是最简单的惩罚。

“啊啊啊，倾颜，你轻点啊，好疼，好疼，好疼……”

夜阑殿偏殿里不时传出呼痛的尖叫声，那尖锐哀怨的声音让人禁不住想想她到底是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害。

作为魔音穿耳的直接受害者的倾颜在努力保护自己的耳朵的过程中，不时鄙视地对床上的人狠狠地翻几个白眼。

“现在知道痛了，我听娘娘说，你在擎天殿里可是勇敢的很呐。”

听了倾颜这句话，邱素素周身的哀怨渐渐地开始向实质化转变。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擎天殿中发生的事情。

她还记得自己站出来的时候，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本来嘛，害死了皇帝的孩子，就算是无意的，那也是死罪。

可是那个她，没想到那个暴君竟然会替她开脱。说了一大堆的话，总结之后就是她只不过是忠心为主，对于荣昭仪纯属误伤，不知者不罪。所以从轻发落，杖责三十，死活由天。

邱素素对于情况的瞬间逆转有些理解不能，刚刚那暴君还是一副誓要为自己还没出世的孩儿报仇的模样，怎么一转眼就替她这个“凶手”辩解起来了？

就算对阴谋诡计这种东西天生缺根筋，邱素素也察觉到这件事不对劲了。

而且对于三十大板来说，她还是比较喜欢砍头这个刑罚。对于不怕死的她来说，被砍掉脑袋虽然会没命，可是一下子就过去了，就算会痛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三十大板却是一个漫长的折磨，因为事实上邱素素是个超级怕痛的人。

从小打到邱素素的痛觉神经似乎就要比别人敏锐很多，对别人来说擦破皮不过是小小地刺痛，对她来说却是不可忍受的剧痛。

所以三十大板比要了她的小命更让她不能接受。

在被打板子的过程中，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坚持着才能不丢脸地痛呼出声。

但是为什么到了自己的地方，她还不能喊两声发泄一下啊？邱素素幽怨地瞪着不停地狠批自己的倾颜，心里的小人泪流满面。

倾颜实在是太有女王范了，她惹不起啊。

“药上好了，今日皇上要留宿娘娘这里，我得去前面看看。你乖乖地趴在这里休息，有什么事就叫下面的人帮忙，不许乱动知道吗？”倾颜收起药瓶，恶狠狠地瞪着邱素素警告道。被女王气势震慑住的邱素素只能瑟缩着小幅度地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听话。

一直目送着倾颜的背影离开自己的房间，邱素素才终于松了口气。幸好倾颜还有事情要做，不然自己没疼死，也会被她念死的。

唉，她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

哦，对了，刚刚倾颜说那个暴君今天要在夜阑殿留宿。她隐约记得早上在擎天殿里那暴君好像提过这事。

可是为什么呢？

就算她再傻也不会相信那个暴君说的，什么为了成全她对主子的一片忠心。何况她还并不傻，甚至可以说是天才式的人物。

对阴谋诡计那些东西，她并不是真的不懂，只是本能地排斥罢了。

遭受了一番剧痛折磨，再加上倾颜那半个多时辰的碎碎念，邱素素的精神已经十分疲惫，急需睡眠来补充精力。可是身体上的局通过却让她怎么都睡不着，脑袋里迷迷糊糊的，思路却越发的清晰起来。

从昨天的御花园到今天的擎天殿这段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渐渐地在她的脑海里串联起来，再加上上辈子那些宫廷剧的渲染，让她的思维禁不住渐渐向阴谋的方向发展起来。

首先昨天那个暴君的表现就很可疑。

从那个叫王福的老太监的表现来看，就知道皇帝对夜妃的漠视已经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像昨天那种有宠妃在侧的情况，皇帝正确的反应应该是让他们这些碍眼的电灯泡尽快离开才对。可是事实上，却是皇帝在有意无意地将他们留下。甚至在夜妃和她数次对他明嘲暗讽都没有计较，这绝对不正常。

第二点就是皇帝对荣昭仪小产这件事的态度，这也很不正常。

据邱素素所知，郝连玄翼二十岁登基，如今已经在位五年，却没有一子半女出生。虽然说二十五岁其实还很年轻，后代什么的都不需要着急。但是对一个皇帝来说，拥有后宫三千佳丽，到现在都没有孩子出生就是一件大事了。

现在朝堂上那些反对派已经不止一次地以此对皇帝进行攻击了，在这种时候，皇帝应该十分期待有一个后代的降临才对。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荣昭仪肚子里的孩子都两个多月了，却没有传出一丝消息。邱素素原本猜想或许是皇帝为了保护她才隐瞒下来的，但是现在看来，却有待商榷了。

因为对于这个孩子皇帝根本没有表现出应有的重视，作为害死龙种的“凶手”她竟然只背判了三十板子的刑罚，实在是太轻太轻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那个暴君策划的！”邱素素瞪大了眼睛，禁不住小小地惊呼出声。

她彻底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地清醒了过来，小声地喃喃自语道：“虽然惊悚了一些，但是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就很好解释了。”

“昨天皇帝之所以要留下夜妃，就是为了延长夜妃和荣昭仪接近的时间。毕竟夜妃身上就算真的有麝香，短短的接触也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危害。要达到小产的程度，必须有足够的时间。”

“也就是说，荣昭仪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应该是皇帝弄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