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到春风阁的玉缁衣，气呼呼的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不让任何人进来，自己坐在床上，抱着枕头，生气。

当求凰回到阁中时，发现玉缁衣的房门紧闭，刚想让她把门打开的时候，依柳阻止了她，“夫人，小姐的脾气，我们都很清楚。这样可以吗？让依柳先和她谈一谈，之后，夫人再和小姐解释清楚。”

“好，依柳，麻烦你了。”求凰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缁衣，缁衣，我是柳姐姐，你开开门好吗？”依柳拍着门，跟她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跟柳姐姐说。”

“柳姐姐。”缁衣这才从床上下来，打开了门，随后又回到了床上。

“小祖宗，你又是则么了？”

“柳姐姐，你能先把门关上吗？”

“为什么？”依柳疑惑的问道。

“我不希望额娘进来。”缁衣把头往旁边一撇。

“好吧好吧，依你。”依柳无奈的摇了摇头，关上了门，随后，走到她的床边坐了下来，现在可以说了吧？恩？”

瘪了瘪嘴，“缁衣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陪自己玩的人，额娘为什么，为什么，不让缁衣跟杏儿姐姐玩？缁衣不喜欢这样的额娘，不喜欢。”

“杏儿姐姐？”依柳在脑海中寻找着相关的记忆，说道，“是今天，在院子里，帮你把手链戴到手上的那个姑娘吗？”

“是她。缁衣很喜欢她。”缁衣从床上坐起，“杏儿姐姐对我很好的，就像是……就像是亲姐妹一样。”

“我虽然与她没有接触过，但是我觉得，她也不像是，夫人所说，会伤害你的人。但是，夫人为什么不允许你们来往？我也是糊涂了。”

“额娘就是嫌弃缁衣贪玩。”

依柳用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小祖宗，事情才没有你想的这样呢。我相信夫人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你好。”

“柳姐姐，你还帮着额娘说话，缁衣也讨厌你了。”玉缁衣伸出手，故作生气，把她往床外推去，“你也出去，缁衣也不让你进来了。”

“好了好了，不过让我的小祖宗生气，夫人也有错。”依柳抓着她的两只手，笑道，“小祖宗，可以消消气了吗？”

“哼。”玉缁衣这才停手。

阁外，求凰为缁衣担心，又为她不理解自己而感到伤心难过，一时间，眼眶红红的，眼泪沾湿了衣襟。

“夫人，你则么了？是二小姐又惹你生气了吗？”

“采薇，天底下，没有不疼自己子女的娘亲。我不愿意让她受到伤害，但是缁衣她……为何就不能理解娘亲的一片心呢？”

采薇忙拿出自己的手帕，为求凰擦去泪水，“夫人，我看小姐回来时，很是生气，是在偏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缁衣，执意要与偏院里的姑娘玩耍。”

采薇自然知道梨娘的心狠，有些不安的问道，“那，夫人可有阻止？”

“我……。”求凰刚想对她说到，就发现玉临风回来了，赶忙擦干泪水，向他露出一个微笑，“风，你今日则么早就回来了？”

“恩。”玉临风点头默许之后，发现她的眼眶红红的，有些疑惑，问道，“夫人咋么哭了？府中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没有，风误会了，只是在外面呆久了，不小心让风沙迷了眼睛。”

但是，像引觞邀月这样心有城府的人，则么可能不发现端倪？

“哦，但今日是皓日当空，未见有风尘飘起。”

“这……”求凰死咬着嘴唇，踌躇着，是否该告诉他。

然而，采薇是个急性子，口无遮拦，“大人，二小姐总爱往偏院那边跑，夫人好心拦着，二小姐却不听，惹夫人生气了。”

玉临风听后，顿时愤怒和心虚各自参半，扬起手，打了采薇一巴掌，“谁准你们把二小姐，带到偏院那边去的！”

“大人，奴婢……”采薇连忙跪地，刚想要解释，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风，与采薇无关。”求凰解释道，“都是我的错。”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不会怪罪你吗？作为奴才的主子，作为缁衣的母亲，你居然还纵容此种行为，不管不顾。你当然有错。”玉临风看向她。

求凰有些难以置信，“风，你以前从未这样说过我。”

“是我对你太过宠爱了吧。让你如今也不知道规矩，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真的是太过分了。”她又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位夫人，和在偏院里有你的女儿。”

拳头握的紧紧地，“你若是要这样子怀疑，我无话可说。”

而呆在房中的依柳和缁衣，也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声响。

依柳皱眉，随后拉着缁衣的手，郑重的交代道，“缁衣，一定要记住，等会出去之后，什么都不要讲，只管认错就好了。大人现在在气头上，你越是想要解释，就越是容易受惩罚，你记住了吗？”

缁衣点了点头，“缁衣，知道了。”

“好，那我们出去吧。”

走到阁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生气的父亲，玉缁衣有些害怕的哆嗦起来，战战兢兢的走到他的面前，“父亲。”

“你可知错？”

“缁衣，知道错了。”她提起裙子，跪在了地上，垂下眼眸，不做过多的解释。

依柳看到她的表现之后，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很聪明。”玉临风用余光瞟了依柳一眼，又看向玉缁衣，“既然认错，也免不了受罚，玉缁衣，从今日开始，你在房中抄写《女训》和《女则》，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才准出房间，听到了吗？”

“缁衣，知道了。”玉缁衣毕竟，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忍不住哭了出来，从地上站起来，跑回了房间。

引觞邀月看了一眼在场的三个人，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

“依柳，快去冰窖取一些冰块过来。”

“是，夫人。”

待他走后，求凰走到采薇的身边，把她扶了起来，双手捧着采薇的脸颊，“则么样，疼不疼？风是习武出身，出手要比一般人重。”

“夫人，采薇没事，倒是害的小姐和夫人受委屈。”采薇很是歉意。

“采薇，你说话不经思考，太过鲁莽，的却要好好的改改。”

有种直觉，试探性的问道，“夫人，我觉得，你好像又在怀疑大人对你的感情了。”

“采薇，我本不想则么说。”眼泪又不自主的落了下来，“以前，风与我说话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场景，若不是他对已故的韵夫人，余情未了，对偏殿里的杏儿还有着挂念和血缘牵绊，今日怎会这样子对我，对缁衣？”

“夫人，我觉得你不该怀疑大人对你的感情。几年前，大人就向你表明过他的心意，而且也对偏殿里住着的人有厌恶之感，对那位韵夫人，更是从来没有提起过。许是最近有些热了，人难免会有情绪躁动，更何况，夫人还提了大人不愿意提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局面。夫人，只要你跟大人好好地讲明白，一切都会没事的。”

“此事以后再说，我先去看看缁衣。”求凰转身进屋。

此时，依柳早就将冰块拿了回来，也听到了采薇说的话。

将冰块捂在她的脸上后，依柳说道，“采薇姐姐，你刚才跟夫人说的这一番话，真是让我惊奇，要是按照你的性格，早就暴躁了。”

接过冰块，白了她一眼，“死丫头，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吗？大人和夫人只有感情好了，我们这些伺候的丫鬟日子才会好过。再说了，他们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难道你希望看到第三个毫不相干的人，挑拨他们的感情？再说了，我早就收敛了，又不是六年前的小丫头了，还这么不懂事。”

“但你那口无遮拦的性子，倒是一点没有改变。”采薇摇了摇头，“你看看，今天又吃亏了吧，本来这皮肉之苦，可以免了的。”

“哪有那么容易就改的过来的。”

“好了，说不过你。”

走进书房的玉临风，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些，回想起刚才的话，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毕竟还不能跟求凰撕破脸，因为他是靠着云尚书，才有今天的地位。

不过……

想让他跟求凰道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则么了，是在后悔，今天对你的夫人这么凶了？”一个黑衣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的味道。

“我倒不知，今日你到有空来这里。”

“本来是在这里游玩的，想着有老朋友，就来看看，谁知道真是不巧，撞到了，你跟你夫人对话的那一幕。不过，你不去道歉吗？毕竟你的岳父大人，可是……”

“呵，你放心，就算云尚书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又如何？”玉临风走到书桌前坐下，“求凰毕竟还是很珍惜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失去这份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不敢，而且她可不是芍药无格。”

“芍药无格？”黑衣人挑眉，似是很感兴趣，“她是谁？”

“死人你也感兴趣？”玉临风换了一个话题，“敢不敢，跟我打赌？”

“哦，赌什么？”

“过不了几天，求凰就会亲自来跟我服软，为缁衣求情。”

“哦，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你敢赌吗？”

“自然。”黑衣人拿起茶盏复酌了一口，嘴角上扬，“有趣。”

偏院

那天，我才知道，自己叫做秋风画扇玉暮杏。

“我和玉缁衣是亲姐妹吗？”玉暮杏坐在石凳上，双手抱膝，垂下眼眸，又问了一边。总觉得思绪好乱，像乱麻一样，想要好好的整理，理顺，却又不知道，乱麻的源头在哪里。

“当然是，你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同父异母？”玉暮杏这才抬起头，看着梨娘，“那，杏儿的母亲也和缁衣的额娘一样，漂亮美丽吗？”

“自然。”梨娘想到芍药无格的样子，有些失笑的要了摇头，“你的身上，有你母亲的风采和神韵，而且骨子里也有着一股犟性，真是一模一样。”

“那杏儿的母亲呢？杏儿从小就是被梨娘带大的，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

“你的母亲……”想起冷别韵走前的嘱托，梨娘无奈的叹息道，“她在你出生的那一天，就已经去世了。”

“这样啊，真是可惜。”犹豫了一下，“那，杏儿的父亲呢？他可尚在人世？”

“他当然还活着，他……”梨娘的眼睛里闪过厌恶，似是不愿意再说下去。

察觉到梨娘情绪的变化，玉暮杏从凳子上下来，握着梨娘的手，“梨娘，如果你不想说，杏儿不知道，也是没事的。”

“杏儿，我只能告诉你，你的父亲是玉府的主人，叫做引觞邀月玉临风。其他的，你原谅梨娘，不能告诉你。以后等你长大了，再自己去找真相好吗？”

“好，杏儿明白了。”虽然不懂梨娘的意思，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杏儿，梨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你坦白的告诉梨娘可以吗？”

“什么事情？”

“你对玉缁衣这个亲妹妹是真心的吗？”

“是真心的。”

“难道你不怨恨她，抢走了你作为玉府的小姐，本就应该拥有的一切，抢走了你父亲，全部的父爱吗？”

“梨娘，在不知道缁衣是杏儿的亲妹妹之前，杏儿就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对待了，而且缁衣她，也对我也很好。现在，我知道了缁衣就是杏儿的亲妹妹，那杏儿就更加应该对她好了，不是吗？”她露出了一个微笑，纯净无邪。

似乎是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没有故意在欺骗梨娘？”

“梨娘曾经教过我，要宽容善良的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梨娘忘记了吗？杏儿可是一直牢牢地记在心中，不敢忘记呢。”

“好孩子。”梨娘伸出手，将玉暮杏搂在了怀里。

韵儿，你生了一个好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