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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变》第八章 国公府里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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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长安城内京师府少尹的裴进,这两天过得十分不好。

京师府少尹的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说大不大,因为这里是唐都城长安,中书,侍郎,别说那些带有爵位的王侯公们,一比较,就显得京师府少尹的官很小,好像走大街遇到的都比自己的官大些。

说小也不小,是因为京师府少尹是长安地带京师府的二把手。

京师府府尹府尹罗非成是皇帝的亲信,而他这个名义上京师府的副手,实在际在府里也没有什么实权,平时也乐的清闲。

这几天之所以这么烦,只是因为他听从父亲的话将儿子裴敏送出去,而事先并没有告知自己的妻子冯氏。结果冯氏知道后大闹,甚至闹到府衙,让同事看了一场笑话。

冯氏的父亲冯虎城是皇帝爱将,虽年纪己经不小,仍被皇帝放在帝国的北边守边,老人家年经时脾气就不好,越老脾气好像越差,脾气暴躁像一只发怒的猛虎。

裴进在长安城内出名的妻管严,冯氏虽不是猛虎,但也是河东狮吼,和冯氏结婚至今未敢纳妾,只生有一子裴敏。前几天应父亲的要求,将裴敏送到烟雨寺。

裴进除怕老婆外,也怕他的父亲,他父亲裴公是太上皇的人,当年官至中书令,虽说只半年,但也是相当古时候的宰相,新皇上位后,就退下来。虽说新皇不在用他,但也没有难为他,没有去掉他的爵位,保持原来的待遇,只是闲散的养在京师,想必也是因太上皇的缘故,而且经常太上皇闲来无事还要他过去喝喝茶,聊聊天,打打牌。

他父亲的眼光一向很是毒辣,端是不会无缘无故把敏儿送去这个烟雨寺。

等冯氏闹来时,裴进好言相劝,说这是父亲的意思,冯氏才善罢甘休,但要裴进问出个所以然,不然晚上是不能进房门的。

现在裴进就坐在裴公房间椅子上一言不发,而满面红光,胡子发白,头顶己微秃,眼睛微微的眯起来的裴公坐在上坐。

细看裴敏的眼睛很像是裴公,不过裴公眼睛更像是狐狸眼,其实在朝堂上,很多人背地也是叫他老狐狸,一是他的眼睛像狐狸眼,二是指他的人精明比老狐狸还可怕。

裴公看着自己一声不响却满脸愁容的儿子,心想我如何生出来这样一个懦弱的货,这些年要不是我在朝堂打理,恐怕他连京师府少尹的位置也坐不稳。

老人一声不响的喝茶等儿子询问,儿子一声不响等老子垂询,等了半响,两人都没说话。

裴进想起妻子的凶悍,心里一跳,还是先开口询问。

“父亲,今天我过来就是想问问把敏儿送去那偏僻的寺庙的原因,儿子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裴公看着儿子那副样子,听了他语气,气不达一出来,想说这大概是冯氏的意思你才来询问你老子的吧,然后又看看自己儿子两头受气的样子,必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且裴家己经单传几代。

叹了口气,道:”你对你儿子有何看法?“

裴进听到老父的话语,认真的斟酌再三,比见自己上官还谨慎,讲道。

”敏儿今年十五岁,自幼聪慧,这点像父亲你,长像清秀,这点也像父亲你。“

裴公皱皱眉,心道你见过年经时我的模样,这马屁也是乱拍,也不知这些年这少尹如何当的。不过那句聪慧和清秀像我,也是很受用的。

裴进见父亲皱眉,心中一紧,加快语速。

”敏儿天性良善,心底不错,没有城里其他官家子弟的劣习,没有招摇过市,未曾依势欺人,更不曾去逛青楼之类的爱好,但就是一样,自小不喜欢读书,读书是不行的,反倒那些乱七八糟的,像竞技,厨艺,像什么木工这些,他反倒很是喜欢,做的也不差,总之就是有点不务正业。

裴公点点头,虽然儿子这官做的不怎么样,但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了解。

问道:“对他的将来你是如何想的。”

时间一长,裴进少了见父亲的拘谨,喝了口茶道:“听说皇帝明年会改科举制,敏儿读书不行,想必进文官体系很难,即便进去,以他的性格倒是很难发展,我和冯氏商量过,敏儿少时便喜欢舞刀弄枪,这点随他外公,等敏儿年过十六,想让他参军,随他外公,在塞北历练几年,走军功这条路。但父亲要他去个寺院,不知有何深意。”

裴公又点点头,想自己的儿子也不是全无见解,至少很多事看得还是很准。不过什么叫随他外公。那知老猫有什么好随的,不过,裴敏不是读书的料是真的。

裴公喝了口茶,举起右手,伸出两上手指。

裴进知道父亲要说两点意思。

裴公收回一指,竖着一个手指,说道:“你知只知道军功可混,但打仗是要死人的。”

裴进心道这几年国内统一,那有什么仗可打。

裴公好像知道他的想法,继续道:“据传来消息,去年天寒,东狼柱国国内年尾又降大雪,草原上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减了三成,如果明年收成还是不好,这几年肯定要开战。”

裴进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狼柱犯边是大事,肯定要有大仗要打,也不知父亲猜测的数据是从那里来的。

裴公续道:“以那头老猫的性格,你儿子在军队里有仗打时,会被派去那里。”

裴进心道,老猫就是敏儿的外公,出名的不护短的,自己的儿子己经为国捐躯了三个,但冯城虎能生,儿女七八个,孙子也有五六个,自己家敏儿可是单传啊,被他外公派出前锋那就不好。

裴公继续道:”即便老猫疼爱自己的外孙,不让他上战场,一是这样的大战,统帅不可能是老猫,听说卫国公这两年一直在筹划塞外之事,大战一起,统帅的百分之九就是这老小子,这个老小子更是治军严谨,他的眼中可没有权贵更没有权贵的子孙。二是大战一起谁也不知发展成什么样。所以敏儿这几年,我不可能让他去参军。“

裴进心道,也就你敢把卫国公叫老小子,不过父亲说得也是大实话,但不用参军,也不用把敏儿送到那个乡下寺里,那第二个原因是什么呢。

裴公起身又四处看了看,吩咐下人不得进入,才坐下来。裴进心道第二个原因比儿狼柱犯边这事还大??

裴公坐下来,又问了裴进第二个问题。

“你如何看待烟雨寺这个住持三藏。”

裴进心想,这个三藏只是慈恩寺里的一僧人外放到烟雨寺,有什么好奇特的,即便有工部派人给他修寺,又每个月有人送粮给寺里,原因想必是朝中那位大臣或者大臣的家属是这位僧人的信徒罢啦。自从敏儿要被送到这座寺里时,他也查过这个寺里的情况,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地,那个圆戒也一个正常农家子弟出家的,所以他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裴进想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看法。

裴公没有解释他的疑惑,而是又抛出一个问题。

“你觉得当今圣上最信任谁?”

裴公心道肯定没有我们家的人,但还是回答了一串人。

“中书令大人,卫国公,还有弘文馆的馆主,还有自己的顶头上司。。。。。”

裴公还是没有回答,又抛出第三个问题

“你知道十八僧人救我主的故事吗。”

裴进心道,这个故事在我朝传得如此广,我怎能不知。我主在东都之战时,外出时遇险,被十八个武艺高强的僧人所救。但这个故事本身也就乡下老百姓信一信,在朝是没有人信,故事的漏洞太多,而且根本没有佐证,东都之战是近些年来少有的大战,我主出外时怎会孤身一人,大战中即使遇险,靠十几个僧人怎么救得了。

这故事裴进是不信的,但听父亲这么一问,他心道,难道这个故事是真,烟雨寺的住持就是当年救我主的人之一?但即便他救过我主,也不值当把敏儿送到寺里。

裴公再也没问,裴进也很沉默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双方又像开始时,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尴尬,裴进感到自己又提拘谨起来。

裴公喝了口茶,说了几句话,结束了今天的对话。

”当今圣上最信任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监星观的观主李道林,另一个就是现烟雨寺的住持三藏。当年东都之战有僧人救我主的事是真的,不过只有一个僧人,这个就是三藏,这个僧人神通广大。一人可挡下百兵。这些话是太上皇说的,不是我。“

裴公心道,太上皇的原话,这僧一人可挡千兵,只是太过惊骇世俗,没敢原话说。

裴进听到这些事,知道这些事都是太上皇所言,都是些真正的秘密。

李道林在朝堂上不过是监星观观主,品级不高,没有上朝堂议事的权力,自己也曾见过面,见面也只是点头打招呼的面子礼仪,而且监星观这些年做的事主要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的事,所以朝堂之上上很少有人注意他,当然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可能知道,但也不会外传;

三藏更是来历不明,只知前些年曾游学于天竺国,回国后第三年就被从慈恩寺外派至烟雨寺,未有任何神通显示,对于一人挡百兵的事,如果这话不是太上皇所言,裴进是不信的,当年的东都之战,双方所派皆是精锐,一个对付十个人有可能,但对付一百个精锐的士兵,那是一件只存在想像中事,无百想像一个正常之人一人可挡百人。

裴进今天是很震惊的。但这些震惊对于解决问题却无解。

裴进心中又是苦闷的,这些秘密也不能对妻子说,更不能对外人说,只能藏在心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呢,呆呆在那儿,连父亲走时都不知道。

一直坐到傍晚,才回自己房间去,只给其妻解释道这几年因天气问题,恐东狼柱犯边,战事将起,自己父亲这样做也是为敏儿好,怕他被派去战场,冯氏想想自己的哥哥,弟弟,也是心中感叹。没有再问别的。

但她将门之后,也知朝堂之事,心中想可能还有别的原因,老太爷自小就疼敏儿,为什么要将敏儿送到那种乡下之地,老太爷是当年太上皇的旧人,只怕是朝堂有别的变化。想想前几年流血事件,把敏儿送出去也是好的。再说离得也不是很远,过段时间也可以去看望望。

她好声安慰老爷,躺在那也是睡不着,想想自己父亲己经年过六十,两个弟弟依然在塞北守边,听到如是消息也不知如何是好。

裴进想老爷子让敏儿去那边恐也不是只做厨子这么简单,三藏即然是皇帝信任之人,断不会被外派至烟雨寺这种小地方,那只能说存在不为人知的秘密,可能这个秘密老爷子知道,而没有告诉我。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呢。还是说那僧人想要找个清静之地修佛,不过一人敌百人的神通,可以让敏儿去学学。

一夜夫妻无语,两人各有心思。

裴公的想法,计划都是好的,但是人生很多时候计划根本跟不上变化,过几年,他就欲发后悔当年的决定。其实人生之中很多对孩子的计划都是失败的。因为这种计划本来就是他们的安排,而非孩子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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