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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世战记》铭竭卷轴 第四卷:神魔的遗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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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暖哄哄的阳光,把胜利广场的金色巨树,映照得格外金碧辉煌。树冠笼罩下的胜利广场上熙熙攘攘,接踵摩肩的挤满了王都的居民们。他们在穿着圣洁白袍的男女祭司们的指引下,从摆设圣餐发放台的树下,螺旋形的排起了长龙,只留出一道供人离开的细长的空道。长长的队伍扶老携幼,队尾已经甩到了广场外的主街上。

国王婚后的第一次祭祀日,王后如众人所期待的,参加了祭祀后的圣餐的发放。她不仅出席了这次活动,还凭借着财力丰厚的娘家,捐赠了这次豪华的圣餐。

站在树下的薇薇安一身浅黄色的朴素衣着,没有佩戴任何的珠宝首饰,她优雅的微笑着,从女祭司托着的盘子上取了圣餐,一袋一袋的交给排队来领餐的人们。

时而,摸摸女人怀里孩子的头,低声的询问一下孩子的名字;时而蹲下身,接受小孩子送上小礼物。那些所谓的礼物,无非是来时小路上顺手采来的鲜花,或者自己缝制的并不精致的手帕。

竟然一个红着脸的小男孩子,手里紧紧的攥着刚脱下的帽子,结结巴巴的说希望得到王后的吻,逗得薇薇安爽朗的大笑起来。她俯下身在男孩没擦太干净的额前印下一吻,引得人群一阵起哄。小男孩涨红着脸,圣餐也不要了,郑重的深深举了个躬,转身就飞快的跑了。

排在他后面的青年一下子亮着眼睛,刚想开口。薇薇安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打趣儿的说:“送你一个吻可不行!”说这拿起一块袋圣餐,直接填进了他手里。小伙子在众人一阵哄笑声中,被推搡着,一脸悻悻的走了。

瑞安达瓦的垂手,站在她身边,警惕着每一个靠近的人,随时准备拔出盘在腰上的软剑------细齿。尽管薇薇安所在的金色巨树的石柱下方,早被王宫卫队精锐层层包围,连卫队队长克里斯.特纳也在现场,但瑞恩达瓦仍旧如临大乱,他不相信这个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克里斯在内。

瑞恩达瓦并没有意识到,来领圣餐的不少女士,是因他而来,她们大都矜持,只因能够近距离看看他,就微微脸红起来,然后心满意足又恋恋不舍的离开。其中很偶尔又些,会礼貌的送上一些小礼物。压根儿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的瑞恩达瓦,根本把礼物当做是市民对神庙的捐赠,他会礼貌的表示感谢,随即就把礼物顺手交给附近的祭司,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此后一双双失望眼睛里的黯然。

内阁大臣的家眷,如果没有家族世袭捐助的小神庙需要到场的,几乎都汇集在了薇薇安身旁。昔日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们,一大早就洗净铅华,素净着头脸,穿上只有在发放实施时才会穿上的简朴素衣,在新王后的身边帮忙。

大主教站在薇薇安不远处,看到这对兄妹,心里也暗赞斯托克家族真是教导有方。他正在负责送别领到圣餐后的人们,并施以祝福和接收他们的捐助。在他身边帮忙的是首相家的大女儿----乔伊斯,她在丈夫去世之后,受到夫家二少夫人的排挤离开了夫家。同时,她也没有回去娘家,而是选择放弃了贵族的姓氏,进入了神庙。

在胜利广场旁的四神神庙的最高一格台阶上,有一道黑色的大理石嵌线,踏过那条线就是一个长方形深深的水池,在没过胸脯的长长的雨水汇集的红色水池中洗染全身,艰难的穿过四神大殿,在四神的注视下,进入神庙。这也意味着舍弃了之前的人生,成为了虔诚的神侍,从此一生只为神庙效忠。

大主教看了一眼身边的乔伊斯,压低声音提醒道:“你的母亲和小妹妹温妮都在王后身边,去和她们打个招呼吧。”

乔伊斯看了大主教一眼,平静的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不再是莫里蒂了,这个家族的人和事早已不在与我有任何关系。”

大主教见她十分坚持,也没有再说什么,却时不时地看向站在王宫卫队战士一侧的克里斯队长。

乔伊斯选择进入神庙是她非常慎重的决定。她的父亲和母亲从未相爱过,她在相敬如宾又压抑不已的家庭中安静的长大,婚姻也如所有的贵族女子一般,成为家族联姻的筹码。莫里蒂家姐妹五个,父亲和母亲都是独子,因此家中的继承权由五个女儿平分。她是带着丰厚的嫁妆进入夫家的。但在新婚夜里,丈夫就在大醉之后和情妇春宵一度,虽然之后屡次道歉,还是让乔伊斯无法释怀。她很清楚她不能够释怀的,不是一段荒唐的婚外情,而是如此的婚姻,和如此的命运。

她虽然没有什么过人的样貌和富可敌国的财产,但她也不认为这些所谓的欠缺,就注定要构成她悲惨人生的起因。她是个饱读史书的女人,如果去博识城的话,她自信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通过暗廊图书馆的严苛论辩,而得到黑色的历史博士指环。可是母亲哭着禁止她这样做,她只得妥协。在一次祭祀日的庆典后,还是身为少夫人的她,偶尔在神庙中教授孩子们读书半日,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活,也可以充满了五光十色,那一日的阳光是耀眼的,就连冬日的风都是暖的。在那之后,她便开始认真的思索,余生究竟要怎样度过。

一个理智冷静的女人,一旦下定了决心,无情起来,绝对可以成为一个称职的阴谋家。她重金辗转买通了丈夫的情妇,用缓释计量的毒药,毒杀了自己的丈夫,再以受害者的身份,用不伤及家族颜面的方法,奔向她理想的生活。

当她在红色的腐臭的陈年红色雨水中,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过脚下磕绊连绵的坎坷时,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在红污沾染的脸上,冲刷出白净的一道道细流。当她满头满脑的猩红污迹,在母亲和小妹妹的放声嚎哭中,踏上神庙的彼岸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终于获得了自由!

她看了一眼大主教,比起自己。这个尘缘未了,悔意缠身的老人,别说代四神救赎别人了,就连自己,他也救赎不了。

大主教越过克里斯的肩膀,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所见皆是涌动的人潮,这是几十年都没有过的盛大景象。从主街里面还在不断的走出排队的市民们。这样的有序的拥挤和喧闹,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多准备了平时三倍的圣餐终于发放结束。即使没有了圣餐,仍然有市民送上给薇薇安兄妹的小礼物,直到暮色浓重,人潮才渐渐散去。

“我没想到陛下您能一直帮助我们发放圣餐到最后。”大主教和薇薇安缓步走向通往骨宫的石桥,岁月压弯了老人的背,两人并肩而行,高挑健美的薇薇安整整高出小半个头来。

薇薇安的手中,还握着最后一个小女儿送来的花束,“我希望亲眼看到的我的子民,想看到他们的样子,了解他们是怎样的人们,在过着怎样的生活。我也想让他们见到我,知道我是怎样的人,让他们愿意追随着我。”

橙红的夕阳洒在环绕骨宫的静穆湖上,水面被阳光点燃,在暗沉的天幕下,静静柔柔的燃烧起来,火光晶莹的跃动着。像是忽然被这一幕蛊惑了,薇薇安和大主教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驻足湖畔。

“这是座很美的都城吧?没有您的家乡----空中花园的自然气息,但却雄伟壮观,精致不凡。这是座七座城门才合围住的伟大王城啊。在奥利菲斯一世大帝建国的时候,镜湖城才只有现在王都的内城那么大,只是四方的一座四门城池,经过了这两百八十年的繁盛和发展,城市已经大大的扩展,不过短短一百年,就有了现在的七门环抱的圆形外城墙。”

大主教虚了虚目光,像是神思游离到了天外,“但是,这座硕大无朋的,人类疆土上,最繁华的都市里,还充满了尔虞我诈的谋算,和世代王亲贵族们不可告人的无数秘密。”他已年近古稀,一头霜白的银发掉了不少,头顶几乎都秃了,只剩下的稀疏的银发长长的垂落下来,在猩红色的主教袍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

薇薇安轻轻的一声叹息后,“我怀疑自己是否能适应这里,是否胜任这席王座。”

大主教转过身,慈祥的看着她,“我的孩子,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但是,您将会是公国有史以来,最为艰难的一位王后,不只因为您的敌人来自各个方面,还因为您身边的王座将始终是空缺的。您的执政将非常孤独!”

“在我孤独的执政中,您站在怎样的立场呢?”薇薇安笑颜如花。

“我侍奉着神灵,自然站在神灵的立场上。”一句毫无意义的,又无可挑剔的回答。

“不知神灵拥有着怎样的意愿呢?”既然主教先开始了话题,自然是有事要说,薇薇安继续追问道。

没有回答薇薇安的问题,“我是九世国王的亲弟弟,卡洛的叔父。我年轻时追逐过爱情,中年时愤恨过人生,没有金钱的压力,没有责任的束缚,我所拥有的自由却给我带来了无限的痛苦。后来我自我放逐了很长时间,像个流浪汉一样的生活了很久,见到各式各样的人和事。终于明白了,人活着就是在不断的争夺利益。普通人的争夺很简单,显而易见;王贵巨贾们更加隐晦难测。但是,如果不参加这次争斗,人生就更加索然无味,空洞虚无,那种空虚又多余感受,才是最没有意义的人生。”

“所以,生命就是一场战争?”

“是的,陛下!生命,就是一场战争!无论你站在这个权利竞技的最高舞台,还是市井山野,战争都无可避免!”

“但对手是不同的。”

“不!对手都是势均力敌的!”

薇薇安一怔,的确如此。

“神灵既然界定了活着的意义就是争斗,那么就请您务必成为一个勇敢无畏又狡诈无比的斗士!”

“您这个争斗的中心,执掌教廷近三十年,对我可有忠告?”

大主教笑而不答,“有,也是唯一的一条忠告: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指的是每一个人,包括父母、夫妻、兄弟姐妹、也包括子女。”

“每个人是否也包括我自己?”

“是。”主教转过头,微微仰视着身边这张仅有十八岁的年轻脸庞,“我睿智的陛下,偏执的相信自己的判断,恐怕是最大的失误呢。”

薇薇安也转过头与老人对视,一脸的波澜不惊,“谢谢您!”

大主教再次将目光抛向湖面“啊,忘了告诉您,也千万别相信我!”

片刻的停顿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薇薇安和瑞安达瓦在王宫卫队的簇拥下走上了通往骨宫的石桥,大主看着王后一行渐渐走远,转身打算回神庙。石桥的暗影下忽然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披上了神袍,就有资格给新王后建议了?颓废失败的人生,竟然还能讲得饱经沧桑?”暗影下慢慢走出一身崭新的军装,再是一张端正的脸。王宫卫队队长克里斯轻蔑的哼了一声,“每个人都应该知道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大主教一脸灰败,“你是对的,我的哥哥恨我,妻儿鄙视我,我一生钟爱的女人,从没正眼看过我。”他忽然间像是老了十岁,“事已至此,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但是将来……”

毫不留情的打断,“将来也没人需要你做任何事!没有人!”克里斯从大主教身后经过,头也不回的转上石桥,跟上了卫队的尾巴。

只留下在夕阳中神色黯然的老人。

午夜。

除了夜游的东西,一切都安睡着。

安静幽深的静穆湖面上,骨宫的倒映在湖水的墨蓝的波纹间虚幻的摆动,有种说不出的阴森。一片幽暗的王宫中树影憧憧,一阵阵夜风吹过,就带动着树叶起伏的沙沙作响。一队巡视的卫队从花园中穿行经过后,整齐的脚步声消失在忽然强劲的夜风中。

王后殿寝宫中,床头的通宵长明的烛火微弱的跳动着,映照着沉睡中的薇薇安,她一头金色的绵软长发,卷曲的散落在枕被之间。春末的季节,还没有换上薄被,她大概有些热,一截儿藕段一样的手臂,露出在枕头边。

明灭的弱光中,王后殿的奢侈精美的陈设,都变得恍惚起来,不见白日里的精致华贵,反而觉得浓烈的压抑化都化不开。离开床铺最远的一个窗户是开着的,夜风吹得厚重的窗帘微微的晃动着,下缘就在地毯上不断的轻微的无声的摩擦着。

忽然。

床前地上厚重的割花地毯的一角一空,一大块地板向下翻转,无声的打开了一道门,袭来一阵黑暗。从那道门中有一阵凝霜的冷气灌了进来,好似黑雾云海一般,翻滚挤进了寝宫。床头的烛火一个闪烁之后,就立即熄灭了。

冰凉的空气继续源源不断的从地下冒出来,贴着地板蔓延到壁炉边,炉膛里为了照明而放置着的几支粗壮的夜烛,也渐渐减弱熄灭,整个房间跌进了一片冰凉漆黑里。

明明没有任何声息,却能清晰的感到有什么东西慢慢走出了地道,仿佛是风动的呼吸,有好像是气旋的脚步。

随着不知什么魔物入了房间,它还带来了极寒的冷气,冰冷的温度迅速向空中蔓延开来,床脚的雕花柱子上很快覆上了薄薄的冰霜。

寝宫的门忽然打开,只穿了一件浅灰色睡袍的瑞安达瓦一手持烛台,一手握住细齿剑冲了进来。只一眼,他的冰蓝色瞳孔就因为惊恐而急剧收缩起来,一个黑袍的人影已经坐在了薇薇安床边。

被寒冷惊醒的薇薇安,一张开眼睛,就看见一张陌生的脸近在眼前。一只奇寒的手正压住了她的口鼻。

不理会闯进来的烛光,年迈嘶哑的声音响起,“嘶,嘶,小薇薇安,你好!”好像蛇吐信子一样的笑声掺杂着。

回过神来的薇薇安,惊恐的看到,与她对视的眼眶里只有空洞的漆黑一片。

“离开她。”小心的走到床边的瑞安达瓦低哑的命令道,下一秒也被转头看向他空洞的眼眶吓得一怔。

黑衣人抬起带着黑色光滑手套的手,对着空中一个拉的动作,瑞安达瓦就瞬间被强大的冷空气压到了他的面前。黑衣人站起身来,抬起本来捂着薇薇安口鼻的手,掐住了瑞安达瓦的脖子,五指一收。

烛台闷声摔落在厚厚的地毯上,烛火熄灭在地面蔓延的寒气中。

黑暗中瑞安达瓦只觉得,眼珠就要冲出眼眶,舌头就要被挤压伸出口腔,肺腔干涩的快要炸开。

“不!”薇薇安不顾一切忽然的跃起,一把抱住了黑衣人,“白幽灵?你是白幽灵?”

黑衣人停下的手中的动作,转头死死的盯着薇薇安。

薇薇安死死的抱住黑衣人冰凉坚硬的身体着的,心里已经怕极了,手上却没有半分放松,“别伤害他!”放柔了口气,“求你,求求你。”

黑衣人松了手。

瑞安达瓦眼前全是黑白雪花,一口气吸进胸腔,跌坐在地毯上。

黑衣人竟然好心的从床头柜上那起了火石,点燃了床前的长明烛,放去更高的地方。之后他靠近跌坐在床上的薇薇安,仔细的打量了一阵,慢慢的说“你长大了,小薇薇安。”

薇薇安又冷又怕,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抱着双臂不住的发抖,明明初夏将至,却瞥见床边落地的镜子上已被爬满冰花。

黑衣人像是体谅了似的,站起来退开了几步,站定在床角。

瑞安达瓦从地上爬起,拉过被子把薇薇安包了个结实,坐在床边把妹妹挡在身后。

薇薇安还没从刚才差点失去他的惊恐中回神过来,一双蛇眼大大的瞪圆,死死盯着黑衣人。双手挣扎出被子,从瑞安达瓦背后死死的环住他,生怕失去似的。

瑞安达瓦觉得不妥,不持剑的手用力掰开她的手臂,拉在自己背后。

她实在怕急了,双手又死死扣上他肩头,瞪圆了眼睛,像只惊恐的,随时会呲牙嘶叫的猫。

“你很爱他。”短短的四个字合着嘶哑的嗓音包含着沉重的叹息。

没深究他的问题,瑞安达瓦急促的问的:“你是谁?”

薇薇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他和白幽灵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一样的气息,只是冷得多、暗的多。”这时借着烛火,她才看清,那空洞的眼眶中,并非真的空洞,只是因为太过深陷,而隐没在眉骨的阴影中。在那里面,嵌着一双漆黑的没有瞳孔的眼珠。

瑞安达瓦知道自从解除封印之后,薇薇安已经再次获得了幼时的天赋。

“白幽灵很喜欢你,分了她的力量给你。”

“你究竟是谁?”

“我是黑魔法。在七年战争中,魔法师们曾使用魔法石发动攻击参战。战争结束后,残余的无法被自然消化和吸收的黑能量四处皆是,我就是这些破坏和毁灭的能量的集合。嘶~嘶~”眯了眯眼睛,向前倾了身体,他用奇怪的声音笑了起来,好像只是在用谎话吓唬他。黑衣人再迈了一步,抬起手。

瑞安达瓦心中警铃大作,警惕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嘶哑的呵呵笑了,喉管像是漏风一样,掺杂着呼呼声,“武器对我没用”。顿了顿,“是白幽灵用她持有的大地之心,将我凝聚成形,给了我内心的安宁。”说罢退回了床脚。“把大地之心,也就是他们说的薇薇安石交给我。”

兄妹疑惑得对视了一眼,半夜杀进王宫就为了抢块宝石?再稀世罕有,不过就是块没实用价值的石头。

“为什么?”

“我需要用它去救白幽灵!”

“白幽灵它怎么了?”薇薇安着急的追问。

“七年战争后,黑魔法无处释放,在大陆四处不断的发生各种怪异惊恐的事情,白幽灵是大地的守护法师,她用的魔法将我凝成人形,并将她的心,分了,半儿……给我。”最后的六个字一词一断,说的轻又慢,“所以你接触我的时候,你的感知天赋,让你误以为我是白幽灵。”

兄妹两人惊恐之余,不约而同的都皱了皱眉,“黑魔法”、“守护法师”,听到的内容完全超出自己知识的范畴。

“白幽灵是大地之心,也就是薇薇安石的持有者,她是一位美丽的金发金瞳的女魔法师。”黑衣人微微低下了头,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提及了心上人。嘶哑的声音变得急促,“可是,她失去了大地之心,她只有半颗心,没法在维持人形,用最后的法力,她将自己的半条生命寄居在了附近的一条白蟒体内,这使那条白蟒差点儿送了命。之后,你的先祖救了它,那个和你一样名字的先祖,白幽灵为了报答她,把自己的能力分了一些给她。”

“所以,斯托克家族的女性拥有了金发金眸和一些自然天赋。”瑞安达瓦将信将疑的跟了一句。

“是。大地守护者可以发动植物,动物,甚至岩石大地的力量。她,是大地的化身,是所有魔法师中寿命最长的一位,所以那条白蟒拥有了异常的寿命。”叹了一口气,“快要三百年了,我一直在不停的寻找大地之心,只有大地之心,也就是薇薇安石,才可以让白幽灵回复人形,不用再在湿热的无天山谷躲藏。”

明明完全不合逻辑,事实经过却丝丝入扣的让人信服。瑞安达瓦略略皱了眉,垂下目光,喃喃自语般的问了声:“你所说的,都是,真的?”

“我认识她,白幽灵很喜欢她,在她很小的时候,在无天山谷住过两个月,后来吵着要回家,是我送她回去的。”

薇薇安瞪大了眼睛“你是哞哞?一只黑毛大野牛?”

“我可以是任何动物”,黑色的人形发散开来,在聚集成了一头健壮的野牛。

兄妹两个彻底忘了呼吸,等到黑衣人再次回复人形,这只有在童话故事书《艾伦女士绘本》里有过的情节------可以自由变形的魔鬼,两个人愣了一会儿,却是彻底相信了眼前的黑衣人。

薇薇安兄妹对视了一下,打也打不过,去救的又是与斯托克家族颇有渊源的白幽灵。怎么也得给。只是,这颗宝石在王后手里丢了,会是丢脸的一件事。

薇薇安抿了抿嘴唇,“十天后,我把大地之心给你。”

黑衣人勃然大怒,变成一团黑雾瞬间穿过瑞安达瓦身体冲到薇薇安面前。

瑞安达瓦挥剑直接穿过了黑雾,力量大的带得身体失去平衡,未着地,黑雾里忽然卷出一阵气流将他掀到空中,背后重重的砸在天花板上,再摔到地上,跌的他四肢发麻,眼前全是金星,一下子就是去的知觉。

薇薇安大惊,向后仰倒在床上,“我不会骗你!白幽灵也是我家族的恩人,我和你一样想帮她!”双手颤抖着紧紧住着身边被褥,手心冷汗涔涔,“我得想个周全的办法,这颗宝石以我命名,不能就这样凭空的消失。”

对视了一会儿,黑雾中伸出成型的手臂,小心的抚过她的金色卷发。黑雾散去,薇薇安撑起身来,一双蛇眼警惕的盯着再次回到床尾站立的黑衣人,余光看到自己的睫毛和发梢都裹上了白霜。

“好,那就十天。”说罢,一团黑雾冲进了来时的暗道。木质地板无声的合上,只剩下一室冰寒的空气。

薇薇安从床上翻起来,赤着脚哆哆嗦嗦的冲到瑞安达瓦身边,手搭上颈动脉,已经一点搏动也没有了。薇薇安心底窜起了从未有过的寒意。翻过瑞安达瓦正面躺平,俯下身侧耳趴在哥哥胸前,寂静一片,自己熟悉的温暖有力的心跳,没了……

“瑞安,瑞安”,薇薇安用力的摇晃着他的身体,“不要吓我,你不可以有事。”慌乱了片刻,她迅速找回了理智,双手紧紧的交握着,抑制着不断的颤抖,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合上眼睛,用乔安娜奶奶教的方法,静下心来,将双手放在瑞安达瓦的胸口,手下清晰的感觉到了细微的生命的流淌,像叶脉中缓缓流淌的汁液,将意念集中在一个点上,她清楚的了解心脏的位置。

扑通。

她猛地张开眼睛,自己尚未发动力量,他的心脏就恢复了跳动,钝炖的,但是真实的跳动起来,搭上颈部的动脉,也开始有了轻微的搏动。用力将哥哥从地上架起来,扶到床上躺下,马上冲去请乔安娜奶奶。

老人只裹了大披肩急匆匆的赤脚赶来,解开瑞安达瓦的睡衣扣子,心口前的皮肤下聚集了一片黑色的手掌大小的生硬的疤痕。“这个孩子与毒共生,其实就是体内寄居了很多毒性小生物,这些寄生的小家伙们,为了自己活命,会出于本能的保护寄主的。”抚过这块硬硬的疤痕,“恐怕是受伤时的坏死组织,已经迅速被这些寄居物清除堆积成了痂。”仔细检查了他的背后和头部,没发现其他的伤痕。

乔安娜合上眼睛,手放在瑞安达瓦的胸前半晌,张开眼脸色也柔和起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去倒写酒来,喂他两口。”

薇薇安搂起哥哥的头,倾斜了杯子慢慢的喂了进去。

眼皮一转动,就醒了过来,瑞安达瓦迅速坐起身来。“他”,定神看到身边的状况,用力了抚上薇薇安的发顶“你没事就好。”

薇薇安松下紧绷的神经,眼泪不争气的啪啦啪啦的掉了下来,“你刚才没了心跳,”喉咙一哽,再也没说下去。

低头看看自己胸口一块难看的大黑疤,也是一惊,抬手摸了摸,硬的像一片铠甲,扭头看着还在擦眼泪的薇薇安,安慰的连声说道:“我没事,没事了。”

仔细和乔安娜讲完了刚才的经过,兄妹两不约而同的都看下地板上的暗道出口。

乔安娜若有所思,“曾经在你们父母的婚礼上,我和你们的曾外祖母闲聊,听她说起过,骨宫本来不是属于奥利菲斯王族的。在七年战争之前,大陆上各个贵族割据,分别都有自己的领地,并没有统一的王,各个家族各自为政。

而现在的王都,曾经的镜湖城的领主是薄伽丘家族。静穆湖以前叫做镜湖,因为是一座死水湖,总是风平浪静,犹如镜面。而奥利菲斯家族是居住在玫瑰山谷西面的森林中的林中城的大贵族桑西家族的姻亲。后来七年战争结束后,奥利菲斯一世大帝声名鹊起,娶了薄伽丘家的小姐为王后,改名镜湖为静穆湖、镜湖城为奥利菲斯城。

传说在七年战争中,入侵的黑翼怪物,可以从空中控制发动进攻,因此骨宫损毁很严重,当时的薄伽丘领主,是个胆小多病的人,他没有参加反击的战争,反而在骨宫下面开挖修筑了另外一个宫殿,供自己家族居住和躲藏。我一直以为只是一个传说,现在看来这个地下宫殿应该真实的存在着。这个黑法师如果真的活了近三百年,那么他很可能知道这个地下宫殿,并通过地下通道来到这里的。”

楼下传来了水晶的吊坠偶尔叮咚的碰撞,那是仆人们用毛掸子清洁吊灯的声音,惊恐半夜之后,这声音象征着黎明的降临。薇薇安起身走到窗边,扯起厚重的丝绒割花窗帘,双手同时用力一分,阳光瞬间就充满了房间。

清晨的曙光中,莫莉的卫队已经回到了葱郁密林覆盖的玫瑰山谷。

在错综的密林里穿行了小半天,车队终于踏上了一条宽阔的碎石铺垫的道路,道路渐行渐高腾空而起,碎石换成了青色的长条石板。宽阔的马车碾压上去,石板下结实遒劲的玫瑰花藤,发出吱呀的响声。空中栈道盘旋而上,借力几颗参天古树,再越过树顶,整个密林地毯一样山谷就在眼前伸展开来。

莫莉女王略有些疲倦的把头依靠在马车窗边,不算宽阔的盘旋的树顶环道,容不下马车的两侧再有骑士并行,所以她终于可以,让清晨的风从拉开窗帘的窗口里吹来,任由表情随着思绪浮现,而不再收敛。

作为母亲,她为自己引以为傲的薇薇安如此的下嫁觉得十分无奈。作为女王,她因为看不清这一系列变故后的暗藏的阴谋而感到担忧。

十二岁时,因为母亲忽然病逝,而意外的带上王冠执政的她,在三十多年的执政经历之后,这些经年累月的经验已经变成了一种敏锐的直觉。这看不出端倪的阴谋,让她隐约感到接下来的动荡和变故,只可能会超出她的最初的预想。

此刻,唯一让莫莉欣慰的事情,就是回家。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大卫,一定还在生气,但是她却并不感到沉重,甚至心里还有些窃喜。和大卫的婚姻,是她这一生中,做的最出乎所有人意料,也是最为正确的一件事情。自幼登上王位的她,在成年之后,就久久没有考虑自己的婚事,即使曾经有过让自己心动的人,也从未想到要去表白。在那个时候,长老和亲族们也不断的问起,甚至明示暗示着她和茱莉亚特长老的儿子里奥的关系,但是她总是笑着说,她已经把自己嫁给了玫瑰山谷。一直在婚姻面前裹足不前的理由只有一个,她不想再让自己爱的人去面对自己的面对,和经历自己的经历。这样的一丝不苟,如履薄冰,时时自律惊心的生活,她一个人过就好了。

直到大卫的出现,打破了莫莉的所有的预期。

大卫本身孤儿,他父母在外出出诊的药师队伍中,去女儿草原疫区急救时,不幸染病,双双身故。此后大卫时被自己的姨母乔安娜抚养长大,乔安娜是山谷一族的灵媒,她一直深居山中。因此和他一起生活长大的大卫,简直像个大野猴子一样,除了上午乔安娜教授他知识之外,他几乎成天都在山林里玩耍。

乔安娜本就是个信奉自然的人,对大卫这个天性率真直白,又能和动物们打成一片的孩子,十分的喜爱。

在莫莉二十三岁那年,进入山谷打猎的时候,遇到了大卫,他挡住了她射出来箭,只为保护一直要被猎杀的熊。

莫莉被眼前这个在冬天还裸露着上身的男孩子吓了一跳,他的手臂受了她的箭伤。

大卫小莫莉七岁,那年他刚刚十六岁,莫莉跳下马拿了药箱给他包扎的时候,大卫就大红着脸,却十分爽朗要莫莉等他长大了嫁给他。

莫莉一笑而过,压根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四年后,这个野猴子一样的大孩子,长成了挺拔的男人,并在山谷的防御系统设计竞赛中拔得头筹,当获奖者得到女王颁奖的时候,莫莉也没有认出他来。

当莫莉走到大卫的面前,颁发他奖旗的时候,他没有接,而是问她,现在他长大了,可不可以嫁给她。结果可想而知,闹剧一样的开场,哗然一片的结束。

但是此后大卫的穷追猛打,死缠烂打,无休止的献媚叨扰,让莫莉渐渐意识到了,原来和这个人在一起,她也可以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她终于在自己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嫁给了大卫。压倒性的理由更多的不是出于爱情本身,而是因为这个男人让她相信,能够给她一个简单的普通的,充满了爱和烦恼的家。

婚后,他们很快迎来了薇薇安的诞生。第一眼看见女儿的时候,莫莉心中第一个涌起的是愧疚。她知道这是她王位的继承人,她将和自己一样走上艰辛的王者之路。于是,莫莉对于薇薇安从小就是疏远的,严格的。比起母亲这个字眼,她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循循善诱,又极具耐心的严格导师。她逼着女儿几乎毫无玩耍时间的读书和刻苦的练习武艺,薇薇安除了哥哥、妹妹和久居王宫的马西莫,这三个年级相仿的孩子,没有其他任何朋友。看到女儿背不出要求的史书和医书,她总是一言不发又满脸失望,这样的时候,小小的薇薇安,马上会鼓着腮帮子委屈的,转身再次坐回自己的小书桌前。莫莉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下面,是她的辛酸和心痛,可是知道薇薇安长大后需要面对的一切,和担负的责任,让她一次次的硬着心肠严苛到底。

薇薇安唯一的幸运,就是在三岁的时候捡了个体贴又聪明哥哥。瑞恩达瓦一直一直都陪着她,读书的时候在一起,受罚的时候在一起。这条本是艰苦又孤独的成长道路,两人一路结伴走来,却十分融洽。除此之外,他们还沉淀出深厚的浓与血脉的情谊。莫莉心中一直有个自私的想法,希望瑞恩达瓦可以终有一日娶薇薇安为妻,成为玫瑰山谷的亲王。那样的话,自己的大女儿可以有真正一个贴心的人,与她共同分担一切的压力。可是,偏偏情窦初开的女儿和王孙费尔南德陷入了热恋,让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只能把自私的想法深埋在心底。

对于大女儿薇薇安,大卫的观点和莫莉一点儿也不同,他才不管妻子担忧的那些遥远的将来,他宠着薇薇安,好像她是这个世界的中心点一样。走到哪里都好像献宝一样的,把宝贝带着身边,还四处的炫耀他的薇薇安又多么的乖巧聪明,连女儿的咿呀学语,都被他硬生生的翻译成了有逻辑的陈述。薇薇安小的时候,犯了困都是在爸爸的背上睡,一度还养成了粘人的习惯,曾经哭闹着不肯自己睡回小床去,非要爸爸抱着。父女俩儿,夏天的时候,常去山谷的山涧里游泳,每次回来大卫能够裸着上身,让薇薇安光溜溜的骑在他的脖子上,走过空中花园的主街。

当莫莉微词的时候,他大声驳斥说,游完泳,就是要多晒晒太阳,才会身体好的。亲王和将来女王应该言传身教市民们,说完就和薇薇安没头脑的笑作一团。

想到这里莫莉的脸上又浮出了满足的笑容,也许就是这样的一个父亲,才让薇薇安成长为一个拥有爱心的孩子。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双重极不相符人格,一方面可以客观的毫无感觉去的分析和处理事务,另一方面对自己所爱,可以挚情的纵容和忠诚。绝对的无情和有情就这样其妙的共存在了一个躯体里,好像她和大卫的婚姻一样,找到了一个微妙又坚固的平衡。

马车的速度渐渐放缓了,最后的一段爬坡之后,就到达谷顶。

莫莉透过窗口,远眺整个山谷,太阳已经升起来很高,曾经橙红的云霞已经变得松软洁白。晨光洒在她的脸上,年近半百的年纪,时光并没有在这种高贵冷静的脸上,留下太多的深刻的印记。

马车停了下来,空中花园的雕花大门近在眼前。厚重的木门早已经大开,偶尔有去山谷里采药的市民,路过莫莉的马车,向车窗里的女王,点头行礼。

马车穿过城门里长长的暗绿藤条覆满的甬道,眼前一片灿烂天光,豁然开朗,熙攘的繁华的都市,已经扑面而来。

沿着平坦宽阔的主街,马车很快就来到了王宫前的六柱广场上。

王宫门口,大卫亲王已经在台阶上等候了。

远远的看见马西莫,大卫就蹬蹬蹬都走下王宫门口的石阶,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

马西莫在马上露出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亲王,我们回来啦!”边说边用力的摆着手。

大卫走过马西莫的战马,重重的在马脖子上拍了一下,“臭小子。”

接着他走到刚刚停下的马车旁,替莫莉女王打开车门,伸手牵她走下马车。

“我以为你还会在生气呢。”莫莉满脸都是幸福的笑意。

“马西莫!”脆生生的女声传来,跟着声音从王宫里奔出来的是小艾丽萨。她还是穿着小男孩的衣服,脑后的不长金发随便的扎了一把,像个小刷子一样。

大卫回头看了小女儿一眼,“这丫头,就知道成天缠住马西莫,长大了嫁给他算了。”

不顾小女儿一脸的抗议,莫莉被逗的哈哈的笑了起来。

看着妻子笑了,大卫却收起了笑容,“我是还在生气呢,但不是气你和孩子们。战争已经近在眼前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是啊。薇薇安能做的只是赢得准备的时间而已。”

大卫不顾小女儿嘟嘟囔囔的抱怨着声音,继续对妻子说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和一部分长老和族亲们已经讨论了一些加强军备的方案。等你休息好了,明后天我们可以召集执政官和整个元老院讨论了。”

莫莉凝视着自己的丈夫,不免动容,“我们结婚就快二十年了,我从没有一刻后悔过,自己当年的决定。”

大卫幸福又得意的笑了,露出他的两颗长长的虎牙,“接下来的人生里,你也不会有后悔的机会。”

“我知道。”

两人相视而笑,交握起了双手。

“我早在王都,就派人已经早我一步回来了,现在长老和执政官应该已经在市政厅等我们了。”

亲王笑着摇摇头,两人携手直接向王宫对面的市政厅走去。

看到女王和亲王走来,站在六柱广场一侧石阶上的,年过七旬却精神矍铄的朱利亚特长老,马上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一口白白的牙齿,他在台阶的最高处走了几步。“市政厅官员和长老们都到了。等你们的时间里,里奥执政官已经开始讲两年前的刺杀王孙的事情了。”一项公私分明的茱莉亚特长老,说起公事的时候,从来都对自己的儿子,职位相称。

走进市政厅,安静的大厅里,只听到执政官的声音。莫莉抬了抬手,示意正在中间讲台上的里奥继续。松开牵着的手,莫莉和大卫两人安静走上元老席王族的座位,扭头和长老们微笑示意。

对面就坐的市政官员中,有些看到女王亲王的到来,自发的站起身来颔首行礼。剩下的一些注意力完全被里奥的声音吸引。

“两年前,王孙费尔南多被薇薇安公主救回来之后,我们当晚就派出了情报部队,暗中跟踪被薇薇安公主麻醉的弓箭手。

他醒来没有找到同伙儿,就出了山谷进入了一片树林,里面有几间帐篷,像是个四处旅行的马戏班。那个人进了一间帐篷之后,没有多久就被拖了出来,然后被埋在树林里了。马戏班很快也收拾离开了。追踪队员有一个继续跟着马戏班离开,另一个挖出了弓箭手的尸体,没有打斗的痕迹,是直接被剑刺死的,看上去像是被处死的执刑。

而那个马戏班一路东去,并没有进入任何城市表演,一路到了季诺城,马戏班在城外驻扎,班里一个年长的人,进入城市,直接来到季诺王族居住的西恩城堡,从侧面小门进入,过了几个小时出来了。再回到城外的马戏班驻地,第二天早上马戏班里面的人就陆续各自散去,留下空空的营地,我们的追踪者在附近守了几天,也没有别的动静,直到一天来了一些拾荒者,欣喜若狂的住进了这个营地。”

“执政官,”市政官员有人举手打断,“已故王孙费尔南多的父亲和母亲----前王子和王子妃殿下好像也都是英年早逝,不知道这和季诺王族有没有什么关系。”

“其中的事情,我知道一些。”朱利亚特元老直接作答,“王子当年婚后不到两年就病逝了,他们婚礼的时候,我陪同女王曾经去观礼,当时王子身体还十分健康。倒是王子妃自幼身体不佳。当时王子妃私底下还曾担忧是否能给王族生下健康的继承人。时隔一年多后,王子病重,九世国王陛下专门请女王派人去医治,我再次陪同女王出行,一行人都查不出任何的病因。

到现在我都记得,王子身上有两处没办法解释的凹陷。王子说生病之前并没有,病了之后,人瘦了下来才有的,一处实在胸下肋骨之间,另一处是在后脑。这些年来,我一直都留意这样的病情,前年随药师一队人出去游历问诊,真的被我遇到一例类似的,我还是看不出病因,之后这个人没几天就死了,我实在好奇,背着他的家人,偷偷的开了他的棺材,切开凹陷,里面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寄生虫。人死了之后,虫也死了,判断不出虫生前的形态,死后只剩下白色的一层膜衣。我取出了膜衣之后,带了回来,现在还在我的家里。”

低语声慢慢的响起。

莫莉的声音打断了越来越嘈杂的各自讨论,“王子妃莉莉是病逝的,在王孙十岁的时候,那年,我再次应邀去给王子妃诊疗。她自幼先天不足,有家族遗传的疾病,家族中类似的患者都没有活过四十岁的,她也不例外。她的去世我认为没有疑点。”

“已故的王子妃莉莉,是季诺王多米尼克的亲妹妹,季诺王为什么要暗杀王孙呢?”

“当年王子向莉莉求婚后不久,季诺王就向王子的妹妹莉迪亚公主求婚了,当年的两对兄妹的婚礼是同时举行的,可谓盛大空前。一方面可以说是亲上加亲,另一方面……”迟疑了一下,里奥继续“王子如果去世,那么莉迪亚公主和季诺王的儿子就应该是公国的合法继承人了。”

“所以王子去世后,王孙费尔南多就成了他们长子彼托王子继承王位的唯一障碍。”

“基诺王------多米尼克如果筹谋王位这么多年,那么这次忽然冒出来的卡洛继承王位,他是很难善罢甘休的。”

“霍克王族的领地和公国有岩黄沙漠相隔,并不接壤,剩下唯一能够抗衡季诺王族的只剩下我们山谷一族的斯托克王族,所以迎娶薇薇安公主,是卡洛稳定政局,制约季诺王的最好手段。”

坐在市政官员首席的大法官----尼古拉斯,一席黑袍站起身来,对莫莉和大卫深深的鞠躬行礼,“尊敬的女王和亲王,我深知亲王对子女的宠爱不弱与世间任何一位父亲,我唯一儿子马西莫如果决定为了保护薇薇安公主,或者瑞安达瓦王子而以个人行为将来参战,我本人不会有任何的反对。但是空中花园和大陆其他地方的政体和法律都不相同。斯托克王族是山谷一族的精神领袖,保留有自己的卫队和诸多特权,但是要让整个族人参加战争,这个权力并不在特权之内,必须要通过元老院和市政厅两次投票都通过才可以发动战争。”

莫莉微微一笑,“这一点,我非常清楚。今天,我要求召开会议并不是要商讨对季诺王族宣战的议题。战争已经一触即发,无论薇薇安届时是否会向我们求救,如果整个大陆战火蔓延,我们也很难独善自身。与其被动的等待,不如主动着手准备。我的提案是:提高军备投入,和建立情报部队。”

大法官再次深深行礼做回座位。

午后,薇薇安派人去请王宫的内城主管官员------西西莉亚.基诺公主。西西莉亚三十年前陪同姐姐莉莉.季诺嫁入王宫,除了曾经有过半年多的养病,这三十年了,就一直在骨宫里生活,至今担任骨宫的内城总管已经有二十多年。

西西莉亚来的比薇薇安预计的要快得多,原来仆人在半路就遇到了要来和薇薇安商讨夏至的庆典。

她才五十出头,一头银发就混杂了灰色在其间,整齐的高高盘在脑后,一顶雕工精致象牙公主冠别在发髻正前,耳坠也是精致的象牙的雕像,上面的贵妇的侧脸和她极为相似,猜不出是她已故的姐姐还是母亲。祖母绿的丝质长裙,每一个褶皱都仔细的烫过,均匀的层层叠叠蓬开。

西西莉亚走进小会客厅的时候,有种是从壁画里走出的人一般的和谐感。王后殿日常接见贵族女眷的小会客厅,位于一楼,除了白色的拱门状的白色雕花窗框和门框,整个小客厅都绘满了壁画,那是贵族家午后草坪聚会的场景,众多的人物,远远近近的散坐在草坪的小桌上,绅士淑女们三三两两的闲聊着,喝着茶,就连天顶也画满了缀着白云的晴空。窗外透进来的花园和厅内的壁画虚虚实实的结合在一起,有种空间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错觉。

西西莉亚的气质和衣着,同壁画中的淑女,分毫也没有差别,她几大步走到薇薇安兄妹和乔安娜面前,优雅的略颔首行礼,三人起身点头还礼。

薇薇安抬手示意她坐下,四人落座,黑色精干短发的男仆穿着浅灰色的制服,站立在西西莉亚身后,已经将书写板垫放在小臂上,摊开了记录的羊皮卷,随着准备记下事项的要点。

“我听陛下派来召我的男仆说,您打算安排一个社交舞会,借机和王都的贵族家眷们建立往来。”

薇薇安点了一下头。

“而我也正要来找陛下,这是因为十天后就是夏至日了,这本来是向丰收之神献礼的庆典以祈祷今年的丰收,到了现在早就成了每年社交季的开始的标志。在此之前,是播种和照料幼苗的的时节,贵族家的公子小姐们,通常因为家族中的事务繁忙都不会远行,而夏至之后雨水丰沛,农务清闲了,也就来到王都旅行或者小住,所以夏至日也是社交季找到自己伴侣的开场,通常是会做得隆重些。”

薇薇安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两个社交活动合二为一就好。”

“是。”西西莉亚恭顺的答应道,“从我姐姐去世之后,骨宫已经十几年没有女主人了,开始几年是我主持筹备的,王孙成年之后,一直单身,就由他来主持筹备。”

去年的这个时候,薇薇安兄妹也参加过,并非一无所知,“费尔南德只是个挂名的主持,背后的繁杂工作一定还是公主您在安排的吧?”

西西莉亚微微一笑,薄唇一抿,眼角眉梢带着一种动人的媚态,想见年轻时,也是颠倒众生的一位佳人。“王后陛下要是继续吩咐我做,我当然不会推脱。”

“这样最好,我也早上刚得知了自己已经怀孕,只想偷懒。”

“那真是太好了!”西西莉亚海蓝色的双眸,忽然兴奋得都亮了起来,“骨宫终于有了女主人,您还这么快就怀孕了,这次夏末祭规格要比往年的提高才好!”她不自觉声音都高了些,“我有了像样的方案再来和您商讨。”

“婚礼后国王陛下特赦了天下,今年的赋税也减半了。这几年,波利河每年泛滥,国库并不充裕,夏至日也不用做的太过华丽,我想这次选出一位夏至小姐,奖品就是可以持有薇薇安石二十天,之后再还回来就好。”

西西莉亚一皱眉,下意识觉得很不妥当,连忙阻止,“王后陛下,薇薇安石价值连城,万一有了什么闪失。”

“不过是块儿宝石罢了,再稀世罕有,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带的再久不过还是块冰冷的石头。”说道句尾,语气里带着十八岁少女不该有的沧桑的感悟。

一时之间,西西莉亚竟然被这个年纪小自己一半儿还多的王后蛊惑了,一时语塞,对不出下句了。转念一想,不过只是二十天而已,加上得知王后怀孕的喜讯,她便不再纠缠,“那就按照您的意愿来安排。”

接着薇薇安和西西莉亚东拉西扯了些斯托克和季诺两个王族的成年旧事。西西莉亚被提起这些,倒是打开了话匣子。瑞安达瓦也加进来不时帮帮腔,三人倒是说的热闹。只是乔安娜一直皱着眉,不知在想着什么。

见气氛不错,薇薇安话题一转,“我小的时候听说太外祖母说骨宫曾经修筑过地下宫殿,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也有听说,自己在这里生活,脚下有座地底宫殿总会好奇,也曾经问过先王,他说那地下宫殿,还没有修筑完,工程只进行了才一半,七年战争就结束了。如果不是为了躲避空中的攻击,没人会愿意住在地下,所以一世大帝直接用铁水封闭了联通地下宫殿的几个入口,地下宫殿就再也没人进去过了。”

薇薇安略略点了头,心想凭黑法师的那股蛮力,打开铁水铸封的洞口也不是不可能。

见薇薇安沉思不语,瑞安达瓦连忙接过话茬儿,又扯东扯西的聊了些其他,夹杂着不时赞她两句。他本来就是生的英俊,礼节有度,平日里一副拒人千里之外客气态度,今天不但温和亲切,一双迷人的天蓝色的眼睛还笑意满满。就算年过半百,阅人无数的这位公主殿下,也聊得十分陶醉。

看着西西莉亚笑的眼后皱纹都在跳舞了,薇薇安端起茶杯来,挡着嘴角直想偷笑。

兄妹二人都没注意坐在侧面沙发上的乔安娜,双手端着托盘放在膝上,正看着茶杯的发呆,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下来。

直到西西莉亚离开,乔安娜才幽幽的开口道:“这个女人是我生平见过最黑暗的人,她一进房间,连花瓶中的花草都不住的惊恐战栗。”说罢乔安娜就眉头深锁的回了房。

黑法师来的地道口,瑞安达瓦已经研究了大半天了,他认为在寝宫里一定有开门的机关,原因很简单,既然是地下避难所,没可能地面上的人在需要避难的的时候打不开门。

终于在各种尝试下,瑞恩达瓦发现紧靠壁炉上方的画框侧面有一道难以察觉的细缝。用力上下左右推推纹丝不动。最后插入水果刀来回一拨,画框一记无声的震动之后平行移开,后面露出一个凹陷,伸手进去用力拉出一个顶端挽手的铁链,薇薇安床边的地毯一空,暗道向下翻转了开来。被拉出的铁链不过半条手臂长,从拉到头开始就在慢慢的缩回,待顶端的铁环也进入凹槽内之后,暗道也安静的合上了。同时,巨大的画框就慢慢的平移回了原处。整个机关的设计非常精巧,想通了原理倒不复杂,只是一组运算精确的传动、滑轮组和杠杆。

当晚,瑞安达瓦换了精干的一身黑衣、提着油灯、身后背包,腰上盘好细齿剑,准备进入地道。薇薇安见他额角有细汗,半嗔的嫌弃他及肩的半长发在夏天会热,取了自己的一根深蓝的细发带替他仔细的扎起来,额角的碎发还有些散在耳边,也小心的替他挽过耳后。瑞恩达瓦一言不发,只是低眉浅笑着随她摆弄。

幼时,他偶尔一次头发长到及肩长,薇薇安歪着脑袋,妆模作样的惊叹道:哥哥长头发可真好看!他忙别开目光、红了脸;那年她九岁,他十一岁。而今,她早就忘了自己当年的玩笑,他却还清晰的记得。

怕万一在地道里面找不到开口的机关,薇薇安留在自己的寝宫作为接应,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合上的地面里。

一路走下去,除了橘红的灯光照亮的台阶,地宫里面漆黑一片,连一扇通往地面的窗户都没有。尘封数百年的空气,混合着怪异的霉烂的味道,让人感到有些窒息。台阶不过二三十级,就进入了地道。主通道很宽敞,并排能走五六个人,修缮的也不错,顶部、墙壁都是白色的石块堆砌的,和王宫的石料一致,地上是平整的方砖。走向分支的交错的小路,宽窄不一,有些墙壁和顶上雕刻着精美的浮雕,还有一些像是在修建了一半儿的样子,只有粗陋的毛坯。

整个地道里面非常的干净,行走起来,并不觉得有上下的起伏。瑞安达瓦在空荡荡的迷宫里面兜兜转转,显然这个地下宫殿比王后殿大的太多了。重新回到起点的通道,分辨了方向,拿出羊皮卷和笔,从新走了一遍,一边简略的绘着地图。

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向下延伸的楼梯,顺着楼梯向下再过一个通道,又上一个楼梯,到达一个对称的和王后殿下方一样的区域。他忽然意识到这应该是国王宫的地下,而刚才的上下楼间的通道,就是王后殿前的那条人工河的河底。

整个国王殿的地下宫殿,修建非常完备,家具摆设一应俱全。点燃烛台,蜡烛还能烧,拉开抽屉,几百年前的衣物霉变后的残留还在。餐桌上银质的酒具和餐具形状仍然完好,却已经氧化变黑了。熄灭蜡烛,瑞安达瓦向更深的其他房间探索而去。

一间空荡的石屋里,出现一个格格不入的巨大石台,台面如周围的建筑一般的精致,但四面都用粗陋石板封住,石板之间的缝隙用泥浆糊得非常草率。这与整个国王宫地下的精致陈设,形成了明显的反差,瑞安达瓦围着大石台转了两圈,觉得异样,握紧细齿剑的剑柄,重重的敲向侧面石板的缝隙。一击之下,糊缝儿的干泥大块振落,一股异样的奇臭冲了出来,瑞安达瓦嗅觉原本就比普通人好数倍,这臭味直接逼得他冲到门外过道里面,哇哇大吐了一番。

缓了半天,到别的房间找了长柄火钳,回来撬开侧面的巨大石板,里面胡乱的叠放着三具尸体。举起灯仔细的查看,是两具女尸和一具男尸,皮肉早就腐烂,只剩下白骨,其中的一具女尸应该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三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价值不菲的珠宝,和一对无法辨认材质的半透明的双刀。显然被杀不是为财。想到还有未知的地宫需要探索,瑞安达瓦不再停留,仔细的收集起尸体佩戴的全部珠宝装进背包,以便辨认身份,继续向地宫深处走去。

地下宫殿的规模远远超过瑞安达瓦的预期,地宫联通了骨宫的国王宫,王后殿和王子殿。简直就是一比一按照地上骨宫建筑而成了,都是几层楼高的三座宫殿,在地下平铺相连在了起来。除了国王殿完全竣工之外,王后殿和王子殿都尚未完成最后的装饰。仔细检查了地宫和三座宫殿链接的暗门,只有王后殿和王子殿的铁水的封印被打开,猜测黑法师应该是从静穆湖到达骨宫,再从王子殿下地道。

在王子殿尽头有一扇巨大的石门,四周光洁的墙壁上没有任何机关。用尽全力的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瑞安达瓦只得放弃,凭着大约的感觉,这个石门所处的位置应该已经接近静穆湖边了。

回到王后殿入口的地道内仔细搜索了一会儿,找到了和画框侧面类似的一条缝隙,一样的方法,地道口就安静的打开了。

忙着在地道里面跑东跑西不觉时间飞逝,出来一看薇薇安床头的长明烛已经快烧到底了。薇薇安正在倒在抱枕堆里和衣安睡,冷的双臂紧紧抱着一起,被子也没拉开。

看看妹妹的睡脸,不忍叫醒她,微笑着轻手轻脚的拿了床脚凳上的毯子替她盖上,毯子刚压上她的肩,她就张开了眼睛。

揉揉眼睛,咕哝着“怎么就睡着了。”

瑞安索性坐在床边,拉下她的手塞进毯子下面,“睡吧。”

薇薇安倒是来了精神,挣扎着坐了起来。“发现了什么吗?”

拎起脚边的背包,“一些首饰和一对奇怪的刀。”

“奇怪?”说着薇薇安口袋里抽出刀鞘,刀鞘设计十分精巧,平行的分为两层,各自含着一柄利刃,分别从两侧插入。顺势拔出了一柄刀,之后微微张了嘴,“奥,没有安装刀刃啊?”

瑞安达瓦大惊,“你,看不到刀刃?”

薇薇安竖起刀柄左右晃晃,摇了摇头。

“小心!”眼看到半透明的刀刃就要擦上她的额头。瑞安达瓦一伸手握住了刀刃,很小心的没有碰到刃口,却奇怪的破了皮,流下血来。

看到空中悬空沿着斜线流下血,薇薇安吓得松了手。

奇怪的是,血流越来越细,竟然被刀身吸了进去。瑞安达瓦也吓了一跳,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握刀柄,但划破的手竟然被紧密的吸附在刀身上,怎么也分不开了,更多的血汩汩的流出,顺着刀身流着流着吸了进去。

薇薇安看到状况,也猜到了几分,拼命帮着他去拉开刀柄。兄妹两人,拉扯了一会儿,忽然刀身一松,之前吸附的力量凭空消失了,用力之下刀柄被直接掷出,砸在了床边梳妆台的脚上。

薇薇安惊恐着,喘息着,接着把刀鞘连同另一柄道用力丢下床去,咚的一声砸在地毯上,“还说什么要照顾我保护我一辈子,自己却总是受伤。”话出口就后悔了,一瞬间冒出想让哥哥回去玫瑰山谷的念头。

瑞安达瓦皱起眉头“啧”了一声,“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明知自己说错话,却还不肯低头,不依不饶的接着说“一辈子是我的一辈子,不是你的一辈子,我有生之年,你都要好好的。”

心里嫌她啰嗦,却含笑着拖出长长的尾音“是——”

他的尾音里面混入了难以描述的震颤的声音,细小、尖锐又短暂。兄妹两人循着奇怪的声音望去,桌脚上斜插在一柄大半根手臂长的半透明平直的利刃,地毯上的从鞘里滑出的另一柄的刀身也清晰可看了。

稍一用力拔下桌角上的利器,在昏黄的烛光里,没有半个铭文和任何镌刻的通透刀身泛出冰蓝色的柔光,正好映着瑞安达瓦冰蓝色的双眸。它丝毫没有武器该有的凶厉气息或者冰冷威严,倒是通身透着优雅与安静,像极寒之地无人知晓的湖泊,又像是久远时空里遗落的一件艺术品。

拾起地上的刀鞘,擦去脏污,繁复的海浪纹样堆叠而过,纹样里游弋着人身鱼尾的人鱼,细长的古老的鱼形文字在在浪尖首尾连接:誓约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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