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付厉在外帮我们争取到了一系列的福利待遇，除了选课之外还有每日的布餐任务，我们班作为负责布餐的班级，中午需要提前到食堂帮忙摆放饭菜和餐具。

于是我们就有了把看起来更美味的饭菜放到自己所在餐桌的特权。男生思维真是奇特的不得了，因为班长挑起了分发米粥的任务，所以我们的桌子上米粥永远像米饭一样粘稠，只有米，没有水。

当我们吃完饭想要喝口粥时就只能看着那一锅糨糊发呆。

很多次我都无奈的看舍长：“班长不会是把整个粥桶里的米都拿给咱们了吧。”

舍长翻白眼：“你问我干嘛，我哪儿知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切，全班都知道他怎么想的。

当然，除了我们之外梁嘉康和项岩的桌子上也能得到丰富的吃食，只是在外人眼里看不出什么差别，那是只有心怡和董希才能体会到的丰富。

因为苏正阳的插手，后来梁嘉康真的消失在了我的视线。林城不大，混得开的男生们多半都互相认识，当时我也有担心过，万一他们两个人起了冲突，梁嘉康想要私下里“教训”一下苏正阳，苏正阳人生地不熟的恐怕要吃亏。

后来我和叉叉唠叨这件事时叉叉一句话就打消了我的顾虑——你觉得一个人品不好长得丑还和很多女生暧昧不清的男生，会被同性喜欢吗？

的确，人缘方面，苏正阳的确能碾压取胜的。

一个被班里第一压制的转校生，成绩优秀性格阳光，能和女生开玩笑也能和男生瞎起哄，上课接老师的话下课在楼道里乱转，偶尔闯祸大多数时间很靠谱，唯一的遗憾是样貌并不拔尖，和项岩走在一起立刻变成路人。

不过苏正阳的男生缘比项岩好很多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吧。

项岩真的太高高在上了，根本就不像......就不像是会和我们有所关联的人，甚至也不像是桦实的学生。

说不清是为什么，被众多女生追捧的项岩，总会给我一种冷峻的感觉，即便他笑起来比苏正阳英俊很多。

想到这，我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董希，董希这种平凡女生对于项岩这样的完美男生，形同炮灰。

她的青春里到处都是他，他的青春里从来没有她。

那我是不是更幸运一点，我青春里的那个男生的青春里，有很多我的影子。能和喜欢的人每天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绝口不提告白和喜欢，于是枯燥高中里的所有相处都能被幻想成暧昧，已经是很多人的求而不得了。

每一桌四盘菜、一盘主食、一盆粥。苏正阳在后排清点是否有遗漏，忽然抬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的样子。

然后他看见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他笑的很开心。

“宁晨。”他隔着人群朝我喊，“这边缺一盘豆芽，快点端过来。”

我定在那里看着他，轻轻微笑，没有动，我想他一定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别发呆啊你，快点快点。”

苏正阳朝我招手，然后蹦跳着去检查其他的桌子，在拐角时倒退着走不小心撞到了同班的女生。

我看着他礼貌的道歉，不好意思的挠头，特别绅士的请女生先通过，这也让我觉得很幸福。

你知道吗？两个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永远都不是彬彬有礼。

213.

布餐结束后还有十分钟的空闲时间，我们做回自己的座位，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能说话，后厨忽然传来一个小伙子唱《十年》的声音，唱的很随意，三句话里两句都在跑调。

女生们已经低声笑起来，因为老班在旁边又不得不憋着，憋得大家满面通红。小伙子唱到高潮部分时传来一个大妈的声音，别唱了别唱了，学生们都听着呢。

“我操，不是吧。”顶着白帽子的小伙子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竟然真的凑到窗口出来看，然后嘀咕着走回厨房问大妈，“学生啥时候来的，你也不告我一声。”

“谁让你偷懒，又打游戏着吧你，是不是打游戏去了。”大妈笑着骂，后面的锅碗碰撞声叮叮当当的回荡在食堂里。

我的笑声也混杂在大家的笑声里偷溜出来，中途我侧过头偷瞄老班，老班并没有制止我们，而且脸上也挂着很淡的笑容。

他坐在人群之外，双手搭在膝盖上，嘴巴周围有一圈淡淡的青色胡渣，微微驼背，双脚外八分得很开，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模样。

女生这边不知道谁开始发阿尔卑斯，全班的女生都坐在一起围成一个长方形，一管阿尔卑斯传到我这里刚好是最后一块，是初中时开始流行的酸奶口味，初中运动会时我吃了整两管。

我塞进嘴里朝叉叉炫耀这是最后一块，被叉叉瞪着眼睛踢了一脚，舍长、董希和心怡闻声，也无声的张开嘴和叉叉炫耀。

我们一直坐到门外出现脚步声，体委发口号全班起立退出座位站好，等待其他班级进班。

不知道是只有桦实这样还是全林城的高中在外活动都是这个样子——吃饭活像行军打仗。记得高一在军训基地时，吃饭前要在食堂门口踏步走唱军歌，然后一排排带进食堂站好，等所有人进食堂后保持三分钟站姿，中途不能发出任何声响才能坐下吃饭，吃饭途中有任何人说话立即全体起立。

社会实践比军训要好一点，比如吃饭中途不会被突然要求起立，我记得军训时的一次罚站，对面的女生刚剥好鸡蛋，被哨声吓到直接整个塞进嘴里，我们两个面面相觑。尴尬的是我，罚站不能左顾右盼，然后我真的看着她闭着嘴巴嚼完了一整个鸡蛋。

“土豆吃完了吧，我再去打一点吧。”心怡快速把盘子里的土豆倒进自己碗里，小媳妇一样冲去了打菜的窗口。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排在心怡前面的人不是梁嘉康是谁。

在战火纷飞的高二下学期，他们前后的大小吵架不下五次，小的吵架持续时间不过两三天，一袋零食或是几句好听的话就使战争和解。大的吵架无一不是因为女生，因为梁嘉康的红颜知己，因为梁嘉康的青梅竹马，因为梁嘉康的前女友，因为梁嘉康的无数个妹妹。

叉叉曾经特别疑惑的问我，那些红颜知己青梅竹马都眼瞎吗？

“就这种人，以后绝对能名扬千古，出本自传叫做《渣男养成记》，绝对大卖。”这是叉叉的原话。

我们每个人都为心怡不值，我想心怡也能从我们的表情中感知一二。可是在他们不吵架的时间里，心怡每次见到梁嘉康时绽放的一脸笑容，也很难让人不动容。

专属恋爱的笑容和情感，我们这些不处于恋爱中的人，怕是难以入戏更难以体会。

很多很多年后，如果心怡和梁嘉康不在一起了，我想到时候我会问她，浪费了那样美好的年纪在这个人身上，有没有后悔。

那是很多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未来不可知，答案只能等。

但我想，我会告诉那个时候的心怡。

曾经那个十七岁的你真的没有后悔，一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