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宴饮，皇上早早从宴会退出胡，好给诸臣空间尽兴。依例，还是要到太后宫中拜岁，太后是皇上的亲额娘，六十来岁，保养得极好，先帝驾崩后就脱去一切世务，偷得浮生半日闲，躲在宫中种花养鱼，与几个交好的福晋唠唠嗑。

永寿宫

“皇额娘吉祥，祝皇额娘新年快乐，儿子今日来得晚些。”皇帝大刀阔斧地走进来，连传话的宫人都免了，好生得意。太后正在和大嬷嬷若兰插花，听到声音，笑着迎上去：皇帝来啦，今日可还尽兴？”一面掸着皇上身上积压的雪花，微愠道：“一定又没带斗篷吧，冻着了怎么办？”又转向才急匆匆跟近皇上的小德子”没眼力见的东西，冻死都不挪挪。”

皇上像个大男孩，依偎在娘亲身边：”所以母后快些叫若兰嬷嬷拿个暖盆过来，可不是冻着了。”太后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三十好几的孩子，每每来时还要撒个娇，还是转向笑得不可开支的若兰叫拿暖炉，若兰边说道：”皇上待太后真亲，到这儿偏要个盆，反不要我们用的小炉。”

太后慈爱地摸着儿子的头，自己虽隐居深宫，也是听过他在外面的大动作的，除奸臣，与每范边境的陈国对峙，还有，把自己娘家的羽翼砍了大半，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呀，在自己死前，能保住苏氏一门安好，从朝政中全身而退就对得起自己身上流的血脉了。

一阵寒暄后，太后旁敲侧击地点了点皇上：”值此佳节，哀家也不禁想起杭州的灯会，还是女儿的时候，哥哥总带我偷偷溜出去玩，待到回去，哥哥总免不了要挨父亲的鞭子。”太后轻笑出声，看了看年轻皇帝的脸色，皇上正摆弄着靠枕上的流苏，貌似有意无意地听着，心中也有了几分计较。太后为自己添了一杯茶，端在鼻尖轻嗅，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前几日侄儿苏官言特地送来的。还为了一件事。太后拿捏着说道:”哥哥如今休官家中，想必膝下寂寞，可惜了官婉这丫头，，，，”

皇帝眸子沉了沉，苏官婉，原来是为这事儿。当年苏官婉的事儿，左不过是件小事，不过是为了打压苏氏的气焰才闹得这么大的动静，再就是苏丫头对弟弟朱清淡追得实在太紧，这位王爷又不太厚道地踩了踩。现在，无论是顾及太后的颜面，还是就事论事，也都该把这位表妹接出来了。

朱清云想到早些年随母亲回杭州省亲时，一个肉团子抱着他总不放手，脆生生地叫道:“表哥，表哥。”在冷宫中拘了两年，性子该沉寂不少吧。

朱清云端了端架子，缓缓开口：“既如此，那择个日子把婉儿接出来好好尽一尽孝道。”又沉了沉声”不过日后还要烦太后多费神教导教导这个傻妮子，别再做些蠢事，有失皇家尊严。”

太后讪讪地笑着：”那是自然。”

皇上站起来拂拂袖：“天色也不早了，母后早点歇着吧，朕改日再来。”

太后站起来送朱清云到宫殿口，嘱咐皇上的内侍:”小德子，好生照料着皇上。“

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回了太后。转身小跑跟上早已大步流星走过玄德门的皇上。低低地说：”皇上，您昭了淡主子到乾清宫下棋，去不去呀?”

朱清云停住到清平宫德贵妃处的步子，懊恼地向反方向走着，叹了一声“哎，时运不济。”突然又停下，对着从小伺候大的小德子，充满恶趣味地说：“德大总理，你说我这个好弟弟要是遇上了我们的小表妹小心肝，该是什么表情？”小德子一听到德大总理，腿都软了，听到整的不是自己，是粟亲王，心就落下去了，还好没被皇上看中。

朱清云没等小德子的榆木脑袋转过神来就兴冲冲地赶到乾清宫，一扫不能抱软香玉入怀的愤懑。

乾清宫

朱清云大步跨入殿内，就看到号称“京城第一王爷”的弟弟独自闲敲棋子，对于这个称号，每每提及都让朱清淡黑脸。先帝驾崩后，从前的敦亲王做了皇帝，也就是朱清云，而先帝膝下仅有两子，当今圣上太过年轻，只一个不过幼齿的儿子，尚未册封。如今京都只有一个皇帝，传闻中的“第一”，是因为全无对手。

朱清云一脸纨绔子弟模样，摇起扇子，一派风流公子样：“是什么人敢留我们才高八斗，绝才惊艳的朱公子独守空闺呀？”

朱清淡转身，绕过那双将攀上脸的手，闻到朱清云身上一股子檀香味，拱手回了个礼：“朱公子，这厢有礼。”

两人移坐到榻上，朱清云没吃着豆腐，懒洋洋的瘫坐着，自顾自倒了一杯茶。

“从你老娘那儿回来？”朱清淡拿过茶壶，给自己也斟了一杯。当朝太后并非朱清淡的亲生额娘。

朱清云端着架子，从鼻子里哼了哼：“嗯哼。”满脸好戏地等朱清淡问他在长寿宫谈了些什么。

朱清淡把棋子收起，严肃地说：“以后还是少去长寿宫。”

朱清云半坐起，颇有趣味地问：“这有什么由头？”

朱清淡扫了扫朱清云一脸向往的脸：“嗯，绝育。”

朱清云脸都青了，一口茶水含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

“檀香太多了，她一定想阴阴你和你的小老婆，啧啧啧。”朱清淡不咸不淡地接上。

朱清云腾的站起来，边走出门，边闷闷地说：“哼，出恭。”

留在屋内的粟亲王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热茶，这个皇兄啊，屡败屡战啊，勇气可嘉。

朱清云在屋外拉过小德子，咯咯地咬着牙，哼，看他这次怎么整死清淡，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兄友弟恭的小蹄子。

两人在屋外细细密谋，屋内的朱清淡只觉是皇兄去平复心情了，并未在意。

等到朱清云回来时候不同往常的恼怒，只笑盈盈地要求再杀一局。朱清淡颇感意外地挑挑眉，皇兄刚才和德公公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呢，怎么，最近恢复能力见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