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完美演绎出小人嘴脸的精髓，带头下跪，顶礼膜拜，惴惴不安，拖着哭腔说道：“小的不知阿凯动的是青联帮教头的钱财，有眼不识泰山求您恕罪啊！”

稍微一琢磨，燕书心里就有了数，大山态度的转变十有八九与鬼强的青带有关。他甚至能听到头磕在地上咚咚的响声，但没有阻止，恶人自有恶人磨，今天自己也来当一回恶人。

“知道青联帮的地位吗？”燕书试着模仿记忆中领导训斥自己的架势，双手抱臂，下颌微抬，眼神睥睨，说话一个字一个字慢悠悠的。

大山抖若筛糠，点头称是。

“说说。”大人物说话似乎都是点到为止让人捉摸不透，燕书有样学样，倒还真让大山噤如寒蝉。

“额……静海市第一大帮。额……声名赫赫，黑白两道莫不称王。”大山越说越害怕，冷汗直流，头又低了下去。

“看着我说！”燕书又严厉几分。

“大人文武双全，才智无双，前途无量，他日定能功成名就。”大山腾的抬起头，凡是奉承的话，不管合不合适统统往外蹦，众小弟纷纷随声附和。

“那该怎么办你清楚吧。”燕书眉头微蹙觉得有些过了，毕竟他是狐假虎威，点到为止即可。

“小的知道。”大山双手呈上燕书的钱包，“动您的家伙叫阿凯，我一定把他逮到交由您处置。”

粗略检查，发现照片还在，燕书也就不再计较。突发的插曲，耽搁他不少时间，心中焦急却还要应付大山等人，说道：“阿凯，你自己看着办。我还有急事。对了，以后不许再干仗势欺人的事。”

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大山一脸茫然。他都做好遭受皮肉之苦的心理准备，竟峰回路转，逃过一劫。侥幸之余，又有一丝疑惑，青联帮的人向来看重面子，仅次于自己的性命，怎得如此轻易放过他。

没人知道，看着门口发呆的大山，在想些什么。

回到市禁管局门口，已是晚上九时许，燕书愈靠近大门，心情就愈激动。当费用塞入机器，大门打开，他解下青带，健步冲进亮着明灯的大厅。

“你好，我叫元大班，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黑瘦男子迎面走来。他身穿红色制服，左前胸和帽子上均别有交叠成叉型的双枪徽章，应是值班的工作人员。

日思夜想整整五年的话，终于要说出来，怎能不激动。燕书做着深呼吸，双手随着吐纳上下摆动，调整情绪，语气略显生硬，说道：“我要报案！”

元大班算是禁管局里资历不浅的人员，接触过许多案件，却从未见过举止如此怪异的人。他眉头蹙起，做出请的手势，陪同燕书进入会谈室，安抚道：“别着急，坐下慢慢说。”

会谈室里打着冷气，亮着柔和的橘黄色灯光，墙角燃着檀香，飘起袅袅烟丝。二人随意选了张桌子，相对而坐。一个极力控制情绪叙述案件经过，一个神情凝重记录信息。

“燕书”这个名字，元大班还是有些许印象的，五年前他还在区禁管局，当时总部下发的寻人案件中有关于燕书的寻人启事，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而取消。

“你稍等，我去尝试联系你的家人。”元大班收起笔，抓起板夹，拍了拍燕书的肩膀。

偌大的会谈室，只有燕书一人。他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双手交叉做祈祷状，乞求这次一定要联系上家人，希望他们一切安好。

圆形挂钟的时针指向十二点的位置，檀香早已燃尽，会谈室的大门终于被再次打开。

关上门，元大班低垂着头，似是有意躲避那投向自己的目光，递给燕书一本卷宗。按照规定，外人不允许翻阅卷宗，但他见燕书这般模样于心不忍，恰逢今晚独自值班，心一横拿来了卷宗。

“你，自己看吧。”元大班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燕书内心咯噔一下，双手发颤接过卷宗。

卷宗是四年前的，内容是一起横跨多地的非法集资案告破，涉案成员基本落网，只有三人在逃。这三人正是燕书的家人。末尾还附有燕书老家大门贴满封条的照片。

除此之外，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让燕书相信，这件事并非巧合。贺浩，正是他介绍燕书认识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

只觉眼前一黑，燕书几乎精神崩溃。害了他还不够，还要陷害他的家人。燕书的父母从小教导他要遵纪守法，非法集资这种事他们做不出来。

至于畏罪潜逃更不可能，他们宁可受冤也不会逃。燕书脑海里突然窜出一个念头，除非是他的姐姐带他们藏匿起来。

如今要想找到他们，一家团聚，必须为他们洗脱罪名。这一切的前提是抓到贺浩，揪出幕后黑手，才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抹去眼角的雾气，燕书手点在卷宗上说：“贺浩，这家伙和害我的人名字一模一样。”

“真的？”元大班没想到，两个案件竟有关联，他拿起卷宗盯着贺浩的名字，片刻后说道：“我会把这点一同汇报给上级，时间不早了，先带你到住的地方去吧。”

跟着元大班离开会议室，燕书来到位于隔壁五楼的房间。据说这是专门给重要领导和贵宾住宿的地方，若不是上级领导重视此事，是万不会让他住在这里的。

“你好好休息，后面的事你也要出不少力。”替燕书检查完房内的设备，元大班又叮嘱几句才留下钥匙离开。

和衣躺在床上，燕书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从小到大的记忆如同电影一般在眼前回放，都是温馨快乐的日子，直到被贺浩一伙毒害。那个藏身幕后，冷漠的笑声，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呼吸和心跳，随着情绪波动，越发急促，甚至快得有些离谱。察觉到异样的燕书，已经动弹不得，意识开始涣散，视线模糊直至一片漆黑。

“反噬。”尽管知道无可避免，只是没想到来的这般不巧，症状之严重，前所未见。以前至多是昏迷，这次完全不同，意识彻底丧失，燕书感觉自己又死了，连呼吸都近乎停止。

过了许久，意识有些许恢复，身体仍旧无法动弹，就像以旁观者的视角隔着毛玻璃观察一切，亦幻亦真，听不清门外的声响，朦胧如梦境。

光线昏暗的楼道里，两个人影猫在燕书门前，一番窸窣撬开门锁，二人点头示意说道：“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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