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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断千秋》第一章 成王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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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天的桃儿,南海的酒,东方的余阳,西边伴微风。这普天下的美事可都被你始筠一人享完了。”

独臂的黑衫男子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而后半眯着眼睛斜靠在他身畔袒胸抚琴的绿衣男子腿上。

“这首《定风波》好不容易才谱了一半,却被你给扰了,若是依我当年的脾性,非毁了你的双目不可。”

绿衣男子说话间一柄银色长剑随风而来,细密无形。

“瞎眼的琴,断臂的酒,差了我这跛子剑助兴,终是无趣的很。”

银剑抵眉而收,再转之时,龙蛇飞舞,紫电萦绕。三朵剑花,化作三字,飘扬于空,久久不散。

跛子兴许是舞的累了,赤足坐下,擦拭起手中的银剑,还不住的低声自语道:“跛子的剑,始终舞不出哑巴的上行书。”

大周国,齐郡,陆王城,陆王府内。

“王爷薨了,老王爷薨了。”

尖锐的声音如同信号箭在陆王府内破空传开。

“老家伙熬了这么久,终于去了,这些时日费了不少天材地宝,真是让我心疼。老三,老四,准备好一切,咱们该去陪你们二哥好好演接下来的戏了。”

分立在黑衣男子身侧的长相极为相似的两人齐声应是,随着黑衣男子漫步而出。

“父王”

悲痛的呼声传入黑衣男子的耳朵,让其闻声冷笑,推门而入的同时开口道:“二弟,身为大周的戍边统将,没有天子的手谕便擅离职守,这罪若是降了下来,怕是会殃及咱们整个陆王府吧。”

匍匐在床边的素衣男子闻声而起,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对着黑衣男子抱拳道:“请大哥宽心,这些事情我自有考虑,身为人子,若在父亲离世之时不能在其身边,岂不是枉费了这么多年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

素衣男子话语之时,黑衣男子走到床前,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老王爷,缓缓说道:“二弟,当真是好一片孝心,就是不知城外的几万大军,难不成也是随你一同来吊唁的吗?”

不等素衣男子回答,长相相似,但稍高一点的男子怒声喝道:“陆广然,你此举寓意为何,这王位于情于法,都应该是大哥继承,难道你想拥兵强夺?我陆青可不怕你。”

陆广然闻言,大笑道:“老三,想不到这么多年未见,你真是一点也没变,说话做事都不经过思考,不过也好,你既然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王位,是当年我与父王出生入死换来的,于情,我受之无愧。于法,长子无无功,无德,次子当立。齐郡本是一方沃土,这些年又是风调雨顺,百姓的日子理应过的不错,但大哥帮父王管理的这么多年,不仅毫无建树,还强收各种苛捐杂税,百姓怨声载道,这是不是无功。大哥的德行我自不用多说,圣人训中的七不犯,他哪一条没有沾染。既然是无功无德之辈,我为何不能取而代之,陆平峰,早早交出王印,你还是我的长兄。”

陆广然所言,字字在理,陆青被说的哑口无言,但陆平峰却是坦然,轻声说道:“二弟,戍边的这些年,倒是没少留心齐郡的事,可惜你只知其一,这其二,其三,你怕是不知道吧。”陆平峰说完,拍了拍手,门外走进一身材魁梧的汉子,一手抱着一个熟睡的孩童。

陆广然见此,惊骇道:“李兄,你这……”

未等陆广然话说完,从门外紧接着走进一身着蓝衫,手持玉龟的偏偏男子。

“陆王爷,为了钳制住这傻大个,我可是花费了不少气力,事成之后,玉石可不能少了这个数。”

翩翩男子伸出玉手比划,陆平峰见状眉头一皱,但随即又缓和脸色赔脸笑道:“应当如此,应该如此,这次真是有劳白手上人了,若是我那二弟还不死心,一会儿还要麻烦上人。”

白手上人闻言颔首,随后闭目养神起来。

陆平峰见此,心中底气更胜,捻须笑道:“二弟,作为戍边的统将,你的家眷自然要留在王都,可没想到你竟如此谨慎,居然将金刀客-李冉,留下保你两个儿子的安危,可惜他在强,终归只是个江湖高手罢了。二弟,到了此时,还不亮你最后的底牌吗?”

陆广然知道大势已去,白手上人乃是五子衍宗的副宗主,而五子衍宗乃是大周国教,在大周的地位甚至凌驾于天子之上,有了这一层关系,任他陆广然再有多少后手,也是于事无补,他原以为陆平峰只是个贪图享乐,胸无大志的小人而已,却是没有想到陆平峰竟然用这些年收敛来的钱财,打通了五子衍宗这一条道,他输了,输给了自己。

陆广然只得长叹一声道:“我输了。大哥,你我兄弟斗了几十年,想不到最后还是如小时候一般,你笑到了最后。至于我的后手,我希望用他来换取李冉和我两个儿子的一条生路。”

陆平峰听起陆广然说起儿时,不由冷笑,当初他们游戏行乐,无论输赢,都是他让着几个弟弟,但如今却是成王败寇,他哪里肯。

陆广然见陆平峰不语,便从怀中摸出一物,顿时鹤声长鸣,绕梁不绝。

一旁白手上人闻声,猛然睁开眼睛,玉手探出,隔空将陆广然手中的玉鹤攥入手心。

“青天白玉鹤,女珍教之物为何会在你手中?”

陆平峰听白手上人所言,心中一惊,他万没想到当初那柔弱女子竟来至神秘的女珍教,而且白手上人的表现,怕是和女珍教有某种关联,想到此处,陆平峰便觉不妙。

一旁的陆广然面对白手上人的质问,眼中露出万丝哀伤,缓缓道:“这是吾妻之物。”

白手上人听此,目中露出一抹精光,而后将青天白玉鹤递还给了陆广然,转身对陆平峰道:“请王爷放他们几人一条生路。”

白手上人此话一出,陆平峰和陆广然皆是一惊,陆平峰更是失态的吼道:“上人,这事万万不可,若是……”

陆平峰说话间感受到白手上人如箭的目光,浑身一颤,不敢再言。

“王爷放心,这事我自有打算。陆广然,你身为戍边统将,擅离职守,没有天子诏谕,擅自调兵,此种罪状理应当诛,念你是忠臣之后,又有功在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发配宁远塔,永生不得离开,你的子嗣,留在王府,有李冉在,我看无人敢伤他们性命。”

白手上人一席话落,陆广然拜谢,虽然宁远塔是有去无回的荒蛮之地,但他的两个儿子和李冉的命却是保了下来,成王败寇,如今有此结局,他也算心满意足了。

陆平峰虽然不满,但也敢怒不敢言,此时他也只能先遵从白手上人的意思,至于陆广然的命,他已有其他打算。

陆广然来到呆滞的李冉身边,李冉顿时虎躯一收,将两只臂膀中的孩童换作一手夹住,而后从腰间抽出金色大刀劈向陆广然。

陆广然侧身之间喊道:“上人,还请让我看我孩儿最后一眼。”

白手上人将手中的鱼龟一抬,李冉停下动作,将臂膀间的孩童放下。陆广然见此,奔到自己儿子身边,将其揽入怀中,轻轻的抚摸着两人的脑袋。自顾自的说着什么。

此时个子稍高的男童睁开惺忪的睡眼,望见一脸爱溺的陆广然,瞬间开心的咧嘴笑了起来,并张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半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白手上人在一旁见状,轻声一叹,心道:“想不到女珍教圣女之子,竟是个哑巴,可惜,可惜。”

陆广然摸着男童的脸庞,轻声说道:“小讥子,父亲有要务在身,很长一段时间你怕是见不到我了,以后要听李冉叔叔的话,照顾好弟弟,知道吗?”

陆讥拉起一旁弟弟的小手,重重的点了点头。

陆广然见此,眼中止不住的溢满了泪水,他不想让陆讥看到,起身向着门外走去,秋风萧萧,像极了一曲败寇的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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