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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溅京都》第九回 元帅午门斩爱子 太后金殿保于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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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公听了徐灰之言,哈哈大笑道:“贤侄,你父亲徐锃是于某多年故旧,老夫未中举之前,在家乡中就往来甚密,是吾保举你父做了侍讲。今在国家临危之时,京畿转而易手之际,你父如此用情,为于某合家安危着想,于某感恩不尽。只是贤侄今日有违圣旨,犯了国法,伯父岂敢因私废法。”

接着于公高声唤道:“武士何在?”

“有,有。”堂下声音没落,进来四个兵壮。

“将他押回兵部大堂狱中,待将于宽抓来之后,一并处置。”于公下令已毕,四个军卒不由分说,将徐灰綁了起来,押往兵部大堂狱中去了。

陈镒和赵容久居京中为官,第一次见于公审案,果然执法如山,不徇私情,都要保奏,但见于公神色,又都惊呆了,哪敢言语,呆呆地站在堂下,不知所措。

于公突然命令道:“陈、赵二位大人,可拿吾令签,速至于府,将于宽抓来见我,如有差池,使于宽逃脱,于某定不容情。”

二人无奈,接过令签而去。

少时,陈镒、赵容二人将刚刚十四岁的小于宽带到了元帅府大堂上。

于公在堂上喝问道:“于宽,你今日九时左右,欲意何往?”

于宽吓得哆哆嗦嗦,伏身跪倒在地,喃喃说道:“孩儿死罪,死罪,爹爹饶命,没有禀知父亲,爷爷叫吾跟随徐灰兄,前往杭州,引遁兵祸,待京都平定之后再返家中,乞父帅饶命!”

“于宽,你在家中没有听说,若逃离京城者,要被处死吗?”于公问道。

“宽儿终日呆在家中,外边之事一丝不知,只是前日徐灰兄到了家中,同爷爷言讲要我跟他去杭州,躲躲兵祸,爷爷当时答应下来,儿不见父命不知如何是好,爷爷道:‘宽儿去吧,你父日后追问此事,由爷爷做主,不干事。’儿万般无奈,按爷爷指使,故有此一举,乞爹爹宽容。”说着年仅十四岁的小于宽在堂下大哭不止。

于公虽然居官清廉,铁面无私,到了此时,心中也甚是为自己小儿难过,遂缓缓言道:“宽儿,你活在人世刚刚十四个春秋,非是为父心狠手黑欲杀汝,俗语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父叫子亡,子不敢不亡。’圣上已发下诏谕,言南迁者,有要南迁者,系紊乱民心,应就地正法。此律乃为父所奏,乃为父所定,儿今日犯了国法,咎由自取。”

于公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面色突变,大叫道:“刀斧手何在?”

声音未落,堂外拥进四人,于公下令道:“将罪犯于宽,推出午门,立即斩首示众,不得有误。”众刀斧手,拥至堂下,去拉于宽。

陈镒、赵容二将挺身而出拦住了刀斧手,大叫道:“于爷息怒,息怒,于宽虽说有罪,犯了军法,但他年仅十四,尚未成人,事有主次,罪有轻重,此案主犯乃徐锃也。”

陈镒、赵容二将跪倒在地,讲道:“于爷且缓动刑,此案重大,需经圣上定夺,方能用刑。”

于公闻言勃然大怒,亲自走下堂去,二人拦挡不住,边走边说道:“此案乃是一般违法案件,又非钦犯,无需圣裁,请众位不必多言。”复下令刀斧手,将于宽推出午门外,斩首示众。

刀斧手一看于公怒容满面,亲自下令,欲斩于宽,不由自主目视陈镒、赵容二人,二人一见于公今日非比往日,难已阻拦,不知所措。于公一看刀斧手不敢近前,厉声高叫道:“亲兵罗洪、柴尚何在?”

罗洪,柴尚应声走到堂下,于公吩咐道:“你二人拿我上方剑,将于宽推出午门斩首,不得有误。”二人一见于公今日怒火万丈,不敢怠慢,拉着年仅十四岁的小于宽,直奔午门外去了。

赵容在后追赶上来,对罗洪道:“尔不可马上动刑,吾立即奏知当今万岁,如有闪失,吾定取尔首级。”

陈镒也追了上来,对柴尚道;“不可马上行刑,少时,于老太翁便到午门了,若有差池,日后决不宽容。”言讫而去。

二人将于宽刚刚推到午门外。.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罗、柴二人闻有喊声,回头一看,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丈,遂说道:“此处不是儿戏之所,你是何人?敢来午门外高声喧嚣?”

老者闻言,一揖道:“吾乃是于谦之父,特来午门为孙儿于宽求情,烦请众官暂缓用刑,老身亲自到兵部大堂与于谦理论。”

罗洪、柴尚二亲兵和众刀斧手以及百名御林军一听老人是当今兵马大元戎之天伦,不由面色突变,顿时,一齐跪倒地上,陪罪道:“太爷老大人,小的们有眼无珠,多有得罪,太爷爷如有吩咐,无不从命。”

于太翁一见众刀斧手答应不动刑了,放心向兵部大堂闯去。

于公正在大堂之上,等候刀斧手处斩于宽一事,等了一会,不见亲兵来报,正在焦急,只见家严于太翁闯入堂中,于公一见急忙下堂,给父亲见礼,然后在堂上设了座位,待老父坐下,才缓缓问道:“父亲大人亲来兵部找儿,为了何事?”

“廷镒儿,你还装聋作哑,老父问你,午门外斩的是何人?”

于太翁问罢,两目怒视于公。于公起身一揖,禀道:“老父息怒,于宽欲同徐锃之子徐灰逃往浙杭,犯了圣上禁谕,身犯国法,罪不容赦,儿身为兵部大员,兼京中统兵元帅,只好依法公办,怎敢徇私枉法?”

老太翁一闻于公之言,老泪纵横,复述道:“廷镒儿,吾孙儿于宽年方十四,是为父主张,要他去南方浙杭,躲避京中之乱,此事是为父主谋,为父主使,宽儿尚在年幼,老身年过花甲,儿如处置南迁之人,将为父处死,于宽可免,今日吾自来投案,请于大人处置也就是了。”言讫,跪倒堂下。

于公一见家严跪倒在地,急忙搀扶老人,老人只是不动,于公无奈跪倒在地,父子相对大恸。

少时,于公含泪道:“世上没有一个父母不疼孩子的,为儿也是血肉生成,岂能无情?然宽儿身犯国法,吾又是—朝相宰,乃是执法官员,怎能宽宥自身之子?儿素志淸白,—毫不染,天日可表,今日宽转了于宽,一世清白付入东流,这事是小,赦了于宽,何以警人?何以安邦?又怎的定国?请父亲大人为儿思之谅之。”

老太翁听了也不言语,只是痛哭流涕,泣不成声,瘫倒于地,昏过去了。于公同众将将老人扶到了太师椅上呼叫。

正在众人呼叫于太翁之时,景泰帝朱祁钰得到赵容禀奏,闻讯赶来,一见众人正在堂上呼救于老太翁,也蹲下身去呼喊。

少顷于老被众人唤醒,老人一见身边一人身穿龙袍,知是天子驾到,欲起身参拜,被皇帝扶住。

景泰帝朱祁钰躬身含笑,对老太翁进言道:“太翁大人,不必多虑,要善保全身,朕今日亲临兵部,就是为救于公子之亊,请老人回府,此事包在朕的身上也就是了。”

于老太翁一听破涕为笑道:“万岁如此尽心,老身感恩不尽.,只是吾儿廷镒,固执异常,乞万岁当众降旨赦免于宽,老身便即刻归府,不然老身撞死在大堂上也不回府。”

景泰帝朱祁钰一听老太翁之言,遂当众传旨道:“于宽虽犯有国法,准备南迁,但念且年方十四,尚未成人,又非主谋,而是受徐灰愚惑,朕赦免于宽死罪,钦此。”

于老太翁见皇帝当众下了圣旨,在地上叩头谢恩,皇帝朱祁钰急忙将老人扶起,并令赵容率四名亲兵,将于老太翁送回于府。

于公、景泰帝将于老太翁送出堂门,复回元帅大堂中,二人落座后,于公面对皇帝又奏道:“军中无戏言,君令如山,万岁何故下了圣旨宽宥了于宽?”

景泰帝见问,面带微笑,微微答道:“朕虽然下了诏谕凡欲南迁者斩,但朕身为一国之君,见瓦剌也先贼势甚盛,心中尚十分惊恐,有意南迁金陵,况且百姓乎?此律实在过严,更加于宽年方十四,按律也不该斩呀!”

听了景泰帝之言,于公正色道:“陛下之言差矣!圣上已下诏谕,大臣不遵,百姓不服,何以治国;为君者言必有中,言必有信,方取信于民,安定天下;为相者,必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始能安邦,我儿于宽是大臣之子,陛下可以宽宥之,如此下去何以治国;下官如不将犯国法之子处置,何以律己,怎好为相。”于公问得景泰帝面红过耳,言语不得。

于公稍有沉思,回首左右,一见罗亨信在侧,厉声令道:“罗将军,拿本阁上方剑,速到午门外,将于宽首级取到堂前交令,不得有误。”

于公说完将上方剑递给罗亨信,罗亨信接剑在手,眼含热泪,目视景泰帝,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于公下令道:“罗将军不可多虑,火速去午门。”

罗亨信万般无奈,缓缓走出元帅府,直奔午门,一看于宽被捆倒在地,罗亨信提剑上前,双膝跪倒,老泪纵横,言道:“于公子,末将对不住你了,是我与赵将军杀害了你,早知于大元戎如此执法,一到你府上,叫你躲走了事,不该将你带到兵部元帅府来,吾二人太糊涂了。”说着,剑已出鞘,竟向自己颈上砍去。

正在这时,只听当啷一声,被身后一人将罗亨信手中上方剑打落在地。

罗亨信一惊,回首一看是守京次帅范广。只见范广身后,太皇太后率众宫女纷纷到了午门。

罗亨信一见急忙起身,肃然而立,太皇太后张娘娘走至罗亨信近前微笑道:“将军何必行短见?哀家得知范元帅禀奏,惟恐来迟于宽休矣,故直奔午门外,不料范元帅走的快救了将军。”罗亨信听了叩头谢恩,又转身向范广一拜,范广还礼。

太皇太后稍有所思,走到了于宽面前左右前后仔细看了看于宽,问了年龄,然后手抚其背说道:“小公子受委曲了,快快起身,哀家救你性命。”太后亲解其绑,小于宽被松綁后,伏地叩头谢恩。

太皇太后娘娘吩咐道:“范元帅,你可亲自将于宽带到后宫,待京下大战完毕后,寡人才还他回府。”范广遵命,将于宽带往后宫去了。

于公正陪皇帝朱祁钰在元帅府谈论于宽之事,皇帝欲说服于公,于公只是不从,君臣正在争论,忽有人传报道:“太皇太后张娘娘驾幸元帅府,已到府门外了。”

景泰帝、于公二人见报,急忙走出帅府将太皇太后张娘娘接入了大堂,设了座位。

太皇太后落座后,面带微笑,眼望于公含笑道:“适才哀家有事路过午门,一看刑柱上綁着一个顽童,不知于爱卿因何事要斩一个年幼无知的儿童?”

于公一听,起身奏道:“启奏太皇太后,此被綁之人,非一般儿童,乃是于某犬子于宽,犯了圣上诏谕禁律,应处斩刑,故臣依法用刑,请太后明察。”

太皇太后娘娘大笑道:“于宽之罪理应处置,但于宽年方十四,年幼无知,看在哀家情面饶恕于宽一死吧。”

于公一揖,进奏道:“在江山社稷危在旦夕之时,身为臣子应不徇私情以解国家之难,以拯万民之危,现在京师人心惶惶,文武大臣个个欲南迁,百姓慌乱不止,人人欲逃离京都,此时,若不严明法律,江山、社稷倾危,臣不才欲意顾全大局,不能因一犬子苟活性命,使京中动乱不止,使也先趁乱击来,一举而破京畿,非但臣于谦成了千古罪人也,那时太皇太后又当如何?”

一听于公之言,太后无隙可击,一想于宽已被送入后宫保护了起来了,他叹息了良久赞道:“于爱卿一心为国,大义灭亲,此事任卿处置……”

太后话音未落,景泰帝朱祁钰急忙进言道:“启奏母后,江山、社稷大事,事事均可由于爱卿做主裁处,但于爱卿家事,万万不依所奏。皇儿业已在于老太翁面前,文武官员在此,赦了于宽死罪;一旦处死三公子,皇儿言而无信,何以治理天下?又有何面目以见于老太翁?乞母后为皇儿做主。”

元帅府里三十多名文官武将一闻此言,齐拥堂下,异口同声言道:“圣上已赦了于宽,君无戏言,乞于大元戎勿违圣裁。”

见此情景,于公哭拜于地道:“太皇太后圣恩无量,万岁德布四方,众官深情厚意,臣于谦并非草木,岂能不知。吾所固执己见,乃以天下苍生为念,以江山、社稷安危为重,才禀公执法,不徇私情,不开情面,欲杀于宽。今日大堂之上,太后偏袒于宽,万岁阻挡处置于宽,百官保奏于宽,老家严又亲临大堂护庇于宽,于宽处置不得,于谦无法为官,愿将头上乌纱、脚下朝靴奉还圣上,另选高贤。”说完将乌纱帽摘下,放在大堂桌子上。

太皇太后一见高声唤道:“于爱卿且慢,哀家与皇儿草拟一旨,此诏乃是前数日诏谕之补,卿家与众官见了此诏若无异议,今日便降旨施行。”

少时,太皇太后在大堂上便草拟一旨,交给了于公。于公双手接过诏谕仔细一看,上面写道:“在瓦剌也先大兵兵临城下之前,京中军民人等一律不得搬移,凡年满十八岁,违令者立斩不饶,凡年过六十,不满十七岁以下者,可按情节缓刑处置,将犯人入狱看押。钦此。”

于公看了诏谕,当众宣读,众官遵旨。

于公向景泰帝奏道:“太皇太后和万岁圣旨既下,下官无不从命,只是将徐灰、于宽二犯之事写成诏文,贴在九门之上,并令五城兵马与都督,按门晓谕方可。”景泰帝准奏。赵容,罗亨信二将晓谕百姓去了。

由于赵容、罗亨信二将,忠信素著,亲自查寻九门,不许百姓搬移迁动,百官见于公威令必行,毫不徇私,朝野上下,无一人再敢搬移,民心大定。

于公见京中内外人心宁静,遂遣部份大将出京城屯营扎寨,严整队伍,守护京城,又令一部分武将率领民壮在九门内修建攻势机关,于公昼夜奔走九门,忙个不休。

于公白日入朝奏事,夜晚宿在朝房,此时边境汹汹,讹言不绝。

这日于公正在朝中奏事,忽有边疆探马飞报:“瓦剌也先王拥太上皇朱祁镇,率领五千余人,离京城只有十余里。”

景泰帝朱祁钰和群臣听了心中惊惧,殿堂上下又是一片惶乱。

于公一见说道:“万岁和文武百官不必惊恐,吾自有退兵之策。”百官平静下来。

于公在殿门前唤道:“九门守将听令。”

九门守将齐到殿门之下,于公布置道:“九门各帅听命,瓦剌也先王率兵入京后,各门不可乱动,但听德胜门方向连声子母炮响,不管城下有无敌兵,可挥舞大黄旗,一齐出城攻杀,在攻杀时,但闻锣声大奏,要立即停战收军回营,此令不可有违,违者按军法斩首示众。”九门守城将帅遵命,离开午门,分头准备迎战去了。

于公吩咐已毕,众将回归各门,于公马上离开朝班,身先士卒,到了德胜门城上。

于公刚刚到了德胜门城上站定,瓦剌也先便率五千番兵拥着上皇朱祁镇来到城下。

瓦剌也先在红旗下大声喊道:“本王也先太师亲自率众送南朝天子还朝,请城上大臣开门接驾。”

于公听了忙传将令,叫百姓千人都登上德胜门城上。百姓上城后,于公下令百姓高声呼喊:“我国已立了新君,统兵大元帅于公不日兵伐无道,还不快快退去,俯首称臣,悔之晚矣。”城上百姓,反复呼叫了良久。

逃犯喜宁,在城下一听城上百姓呼叫,指使番兵喊道:“皇帝在城下也先大王营中,为何胡言乱语,说更立了新君?”

于公一听,又下令军民呼应道:“尔等是北国野人,哪里知道‘社稷为重’国内不可一日无君,我国已立新君多日了。”瓦剌王也先一闻城上百姓之言,转了城门,离开了德胜门,向别处而去。

于公在城上围城跟随,先于也先到得城中九门,各门皆如前所答,瓦剌也先一见,气急败坏地又退到德胜门来。

在德胜门敌楼上的于公,见也先绕完了九门,毫无所获,番兵势气大减,知时机已到,应给瓦剌以还击,叫他知道厉害。

于公在德胜门敌楼上令左右揺旗呐喊,喊声大振,齐道:“快留下太上皇车驾,快留下太上皇车驾!”

德胜门喊声沸起,声如巨雷,瓦剌也先一见以护送太上皇还朝趁机夺下京城之计未成,明师喊声震天,杀声四起,心中惊恐,回首问计于国贼喜宁。

“喜先生,果然明廷用了于谦为帅,此计瞒他不过,如之奈何?”

喜宁最怕于公,深知于公厉害,遂不由自主进言道:“于谦诡计多端,今日京中有备,多是于谦主张,我们只存五千多人马,且益速速遁走,一旦迟了恐生不测。”

正在这时杀声四起,瓦剌也先急忙移转了太上皇朱祁镇马头,急速向北驰走。

于公在敌楼上见瓦剌也先陪着太上皇朱祁镇已先行走远,只有番兵在后缓行。便令兵士挥动中军大黄旗,接着号炮连声,九门一听发了军令,一跃奋力攻出九门,铳炮之声震动山谷,喊杀之声不绝于耳,九门齐奔德胜门杀来,杀的番将番兵尸首遍地,五千多番兵死伤惨重。

要知能否抓住瓦剌王也先,救回太上皇朱祁镇,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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