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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猎和阿香》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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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已11点过了——

屋里早没了阿香的身影子,中午12点15分有她的操课。

我赶紧到卫生间冲了个淋浴。看来阿香也是沐浴后才出门的——分析凌晨在我睡下后不久她跟着就睡了,她得在9点左右起来,洗漱化妆吃东西,估计刚出门不久——不管怎样,我得赶去健身房,不能让她父母看出什么来,我得去顶着。

骑车去健身房,路上不耽搁的话也就15分钟左右时间。顺路在面馆里吃了大腕牛肉面,赶到健身房时阿香都已上了半个小时的课了。听到熟悉的音乐,听到阿香中气十足的指挥声,我心砰然……一切正常,只感觉自己的心态有点不正常,竟然想哭,嗨——男儿有泪不轻弹,儿时母亲常教导我们遇事要勇敢,不能哭——懂事以来我只哭过一次,那是去年12月初,83岁的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忙完丧事回到家,刚一坐下,想到就这样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只觉得一阵胸闷,哇——的一声就哭了,很伤心……好在一旁的阿香又是安慰又是拍打又是拥抱的才使我慢慢缓过气来,倒觉得哭出来就好受了——第一次遭遇身边亲人的离世,有这样的感觉,也属正常……而此时竟然因为阿香的离开想哭,那就有点莫名堂了——不行,绝不能掉半滴泪!

调整好情绪,我打起精神走进了健身房,向吧台值班的岳母打了招呼,向在器械区检修器材的岳父大人问了好,向所有注意到我的男女学员们点头微笑……我注意到领操台上的阿香更加精神了,声音洪亮,动作开放——我想她看到我来了。

一小时的操课很快就结束了——

我在后面的工作室里换好了值班运动装:紧身体恤,宽松马裤,高邦运动鞋外加黑色护腕和软皮护掌手套——上下清一黑,都是耐克产品系列;摘去帽子,露出光头——这样的打头是阿香的建议,说这叫全身黑,顶上光,一看便知是内行。刚穿戴好,阿香就进来了——她全身汗水湿透——我们相互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她急着换装收拾行李,也顾不上搭理我了。

我坐靠在一边的皮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呆呆地等着她。一股酸酸的感觉在鼻梁和眉宇间涌动——糟了,不争气的东西又来了——想哭……不行,没出息!窝囊!我心里骂着:决不能在这里掉眼泪,简直太丢人啊。我嚯地起身,朝阿香更衣处大声喊道:“好了吗?我送你——”

“好了——不用送,他们的车就在下面。”阿香说着,从里屋走了出来,挺简便的,就拎着一个不大的包。“你休息嘛,我去给父母说一声就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哈。”阿香说着从我身边擦过,还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望着她返回训练厅去向父母道别。我在大厅外等着,强颜欢笑地与过往的学员们点头招呼。我打起精神告诫自己不用难过——看阿香一副无所谓甚至暗自窃喜的样子,我又何苦要暗自忧伤呢?她是去玩耍、去旅游、去谈情说爱……她走她的,我就做个快乐的单身汉吧!

健身房在顶层八楼——同阿香乘电梯时还好,没外人;问她午饭在哪里吃?她说来不及了,让我自己吃,还说他们有准备。她又理解错了,以为我要跟她吃顿告别午餐,她是离别心切——这一瞬间,我的骨气和自信又回来了,感觉腰也直了,连脖子都硬了——电梯很快降到一楼。

下了电梯,走出楼院,过了十几米的林***就可看到大门外的大街。阿香站住,转身回头,有点不舍却又无奈的样子:“车就在外面,你回去吧——这儿就拜托你了哈。”

本想送她上车,也看看她的同路人——不是好奇或什么的,而是直觉的警惕——万一有事,我连她坐的什么车,有些什么人都说不清,那才是失职、有愧哦!不过她既然这么说,无论是出于尊重还是碍于面子我都不得不点头告别了:

“好吧——你多加小心,一路顺风——记着晚上来电话啊!”说了几句心里话,就这样眼巴巴望着相处11年的阿香一步步离去……霎时,鼻梁间的酸楚涌了上来:这时可千万出不得丑哦,要是让哪个学员看见可就没面子了。我立马深呼吸把这不争气的东西给压回去,并环视前后左右,希望能看到哪个学员打个招呼,能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嘛。可偏偏这时却没一个熟人,我不由地随着阿香的背影朝大门外慢步移动。

阿香走得快,心里根本没我,看她左顾右盼的样子是在找寻大门外前来接她的车。这时一辆枣红色的路虎越野开了过来,停在了大门右侧的街边,迎住阿香。

我止步在大门内的收发室前——离他们大约有十多米远。

只见车门开处,一位戴墨镜的女士从副驾驶室优雅地跨下,亲热地与阿香握手;另一位戴墨镜的瘦高男子从正驾驶室里探出身来向阿香招手示意——我认出此人便是杜大军。女士比阿香高几公分,一身淡绿色真皮猎装,内衬中领白衫,气质特好;她的身材简直就是阿香的微放——阿香健身十几年,身体素质和线条堪称一流。看她俩在谦让,好像是让阿香上副驾驶室坐,阿香推辞了;忽然,那女士说着朝我这边看过来——

万幸,我正想把眼光闪开,大门口出现了三位男学员,其中一位向我招手:“哈哈——教练在这儿迎接我们啊!”

我迎着他们,一一握手:“是啊,嘿嘿……热烈欢迎!你好,你好……”发自内心的友好招呼,让三位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有点不知所措,围着我寒暄起来——我很热情(还需要他们继续解围,避免我可能遭遇的尴尬),询问起他们的饮食营养情况,也留意着阿香她们的动静——我两眼的余光感觉到阿香她们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阿香的喊声传入了我耳朵“不要——不要嘛!”接着又听到一声男音“姐——红涛,别啊!”是杜大军的声音(这小子跟我练健美有两个多月,他的声音我还是能听出来的),我预感会有什么事发生,他们这次远行可能会像破车,刚发动就熄火,很可能会是这样——因为阿香已吹响了“冲锋号”……

——曾经,阿香因憋屈而爆发出的喊声如同吹响了冲锋号(只是相反,不是前进,而是撤退):三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在岳父家里看书,阿香和她妈在外屋看电视,突然阿香的喊声盖过了电视的声音:“不听——随便你……”接着就传来砰的关门声,紧接着岳母进来说小香冲走了,要我赶快去劝劝……后来阿香告诉我说,是她妈让她选择,要么和我结婚,要么分手……

——还有一次是在教练班学习的时候,当时我正在给她们上理论课,阿香突然站起来冲她邻座的师姐冷艳玉发火:“不行哈——休想……”说完,就冲出了课堂……后来她告诉我说,那天是冷艳玉要阿香把我还给她(的确,开始我是喜欢的冷艳玉,她比阿香略高,五官秀美,大连人,哈工大毕业;她是来内地找工作的,寄住在姑妈家。她性格特别好,少言寡语,心如明镜……当时我指定她为教练班的班长,并请她吃火锅,点了一大桌菜……不想她却在餐桌上把班上的点名册退还给了我,并难为情地说辜负了我的希望,对不起,说是她姑妈不同意她当班长……我想,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还敢说谈恋爱的大事啊?我深表遗憾,再也不把她当恋人看了……后来她很后悔,给我解释了好几次,说她已离开了姑妈家——但晚了,我已经决定与阿香好了……所以才发生了课堂上阿香发怒的那件事……

——说句心里话,没能与冷艳玉恋爱真是我的遗憾,或许我就应该娶她那样性格的女性为妻——恬静而执著的贤内助。教练班结业后,冷艳玉要回家乡了,走时泪盈盈地送了我一包礼品,是一打手绢——秀着斑竹的高级真丝白手绢;我想,这意味着年年拭擦相思泪……好一个多愁善感的钟情女,真是:斑竹一枝千滴泪,丝绢一打万般情……

然而,奇怪的是阿香这次只闻号声,不见行动——此时,我眼睛的余光已感觉到那位高挑女士的身影正缓缓向我们这边走来……我来劲了,正需要发泄!我收回余光,给三位青年介绍了必要的健身营养食谱。说实话,我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口说身动心分析的本事,全靠平时在领操台上教课练就的。

戴墨镜的美女彬彬有礼地在我们交谈的外围站定——准确说是在正对我两米处的位置站定了,她双手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包;她是并步直立而站的,很雅——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想到了rb女人。她的声音柔美,鼻音较重,说话时的声音虽细且小但穿透力极强:“不好意思,能打扰一下吗?”

我们的交谈戛然而止,三青年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女士;我礼貌地向她略一点头,面带微笑,看着她的眼睛——我带着内力的眼神似乎想穿透墨镜看到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

女士目不斜视,直接向着我:“肖教练,我们认识的——我叫杜红涛……”感觉她有点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但一听她自我介绍叫杜红涛,我顿时就明白了,只不知她的来意。她腾出左手摘下墨镜的动作很是优雅,在她的左侧斜前方划了一道弧线,又缓缓地收回原处,整个动作和语速配合默契。“记起我了吧——三月三,你来我们公司给模特队突击排练……”

“哦——对对……时间急,太匆忙,那次的节目没给你们搞好,抱歉啊——”我记起来了,当时阿香也没有告诉我她是杜大军的姐姐,只说她是时装公司的老板,请我去给她们模特队提高一下三八节参赛的时装走秀节目(阿香先讲好了酬金:一千二百元一天),那天上午是她开车来接我去她们公司的,后来她有急事被人叫回总公司了。不过排练很简单,就是看看全套,修改了几处,通练几遍——回来后我告诉阿香说这笔钱挣得轻松。

“嗨,肖教练过谦了,很好,非常好——我们拿奖了,特等奖——都说你修改的那几处很出彩,画龙点睛耶;否则的话,是拿不到最高奖的。”杜红涛一脸的真诚,神情动人。

“哦——主要还是你们队伍素质高……”我边回答边向三位青年点了点头——他三人很懂事,本想留下来饱饱眼福,但出于礼貌,就告辞了——我想,他们适时离开是对的,这个女人简直太清高,三个大活人明明就在我身边,她却视而不见——看他三人六目圆睁,三嘴翕张,只待美人正眼,立马热情相迎;无奈美女目中无人,没给面子——我向他们摆摆手,笑脸目送。

杜红涛目不转睛,一直望着我,等我回头,微笑着道:

“是这样——肖教练,冒昧前来打扰,是为三月三那天我因公离开表示歉意,也感谢你为我们模特队带来的荣誉;还要谢你同意爱人香香跟我们去广州办事——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笑纳。”杜红涛说完,向我敬了个鞠躬礼,并双手捧上了礼包。

我犹豫了一下,本不想接礼包,但看她一片诚意,话又说得这么到位,实不忍心看着如此美貌谦和的她尴尬受窘,故勉强接受了。当我说了声“谢谢,不好意思”后,她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悦,主动伸出了手,说:“再次感谢,失礼之处,日后当酒自罚,到时还望教练能给面子哦——回见啊……”

她的手非常细腻柔嫩,瞬间有一股暖暖绵绵的感觉从掌心通达心田,伴着微风送进鼻息的淡淡柠檬香味,我几乎沉醉于梦幻般的享受中,一时竟忘了作答这位突然冒出的奇女的话语,待回过神来时,她已缓缓转身,飘逸而去……

我顿感茫然,好一会,才把视线聚光到前面的路虎,注意到车里的阿香——她正从后座车窗里伸出头来向我招手,我不由地也向她轻轻回摆。她如释重负的神态,使我恍然大悟——她之所以破例在“吹号”后没冲峰,原来是在观望:只要我发火或是摔掉礼包,她就会冲锋,不、应该是撤退。我傻呀,应该想到这一点,这样阿香不就留下来了吗?唉,我不免有些后悔了……

我看到杜红涛从车前绕到与阿香并列的车门处,向我频频挥手,然后戴上了墨镜又向我挥手,她那迷人的微笑仍然挂在她迷人的脸上——我想,这张脸恐怕是再也不会忘掉,已深深印入了我的脑海……

一个声音在提醒我: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居然改变了阿香,牵着阿香鼻子走;她竟然昂着高傲的头,对男士们不屑一顾;她的心中只有她自己,和她那不可告人的目的——警惕!必须警惕!

我的手还在缓缓地摇摆,搞不清是在对谁摇摆,是阿香还是红涛?我不知道;我想这距离,她们也不知道——不过我清楚,她们都在向我挥手;我向谁呢?应该是阿香,也应该是红涛——因为刚刚记住了她;也许都不向,我自己都不知道,谁还能知道?

她们走了,都走了,又是一个谎言——善意而动听的谎言。

路虎——枣红色的路虎开走了,带着阿香和杜红涛,要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还一动不动的站着,手里提着沉甸甸的礼包,不知里面是啥?

是啥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何要给我送礼?

为何要直接给我送礼?为何要在此时送礼?

刚才阿香又是为何要那样着急地喊出声来?

为何…为何…太多的为何……满腹疑团由心生:

原来她是一个谜——

她们都是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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