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莫诚少侠不但武功卓绝，酒量还这般惊人。如此……本王再遣一名酒姬陪侍于你，这名无用罪婢，还是杀了罢……”

莫诚打了一酒嗝，嬉笑道：“这黄裙妹妹长得娇小可爱，司马兄不喜欢，在下可喜欢得紧呐！”

“这……”莫诚竟会挺身相护一名婢子，这大大出乎了宋王意料，可这名婢子又事关自己声誉，一时犹豫了起来。

“王爷，司马兄是客，在下就不是客了么……您这般厚此薄彼，在下可是十分吃味啊！”见宋王犹豫不决，莫诚低头轻叹，言语中似有不悦之意。

“莫诚少侠说笑了，二位都是府上贵客，本王恨不得倒笈相迎，又怎会……”

宋王心中略感尴尬，适才似对司马垂太过重视了，难免怠慢了一方，话未说完，却听莫诚又道：“可在我莫诚眼里看来，王爷并非如此啊……司马兄不愿喝酒，王爷却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莫诚好饮酒，可向王爷求一可人儿来侍奉都犹豫不决，这真让在下寒心呐……”

莫诚故作心灰意懒之状，言辞间怅然若失，宋王连忙歉道：“莫诚少侠，本王绝无此意，还请少侠海涵，只不过司马先生……”

莫诚笑道：“司马兄的酒就由在下领了，宋王不至于这般小气吧！”

场上之人个个心知肚明，莫诚明面这么一闹，看似是与司马垂争锋相对，心里不平以表愤懑之情。实则是给了宋王一个台阶下，若司马垂心如铁石，执意不饮，难道非要为这意气之争，杀光了府内侍女不可？

宋王心道：“这人不光身手了得，心思亦如此细腻，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事已至此，便顺着莫诚之意，将手一挥，劝酒之事也就此作罢。

莫诚向那黄裙女子招了招手道：“快别跪着了，过来一起倒酒吧。”其余姐妹对莫诚义举颇有好感，眼神中透着感激之意。

那黄裙女子如蒙大赦，抹了抹眼角泪水，快步前来替莫诚斟了一杯酒，轻声道：“婢子言碧，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白衣女子亦露出笑颜来，欢欢喜喜地接过言碧手中酒杯，递到莫诚手上道：“唤玉替妹妹谢谢公子了。”那白衣女子先前一直冷冷冰冰，此时一笑，若桃蕊初开，让二人之间的生分隔阂消了大半。

就这般救下一人来，莫诚心情大好，顿生豪气，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徐无病与屠归流得宋王眼色，走上前来轮番劝酒，言语间大有亲近之意，倒把司马垂晾在一边。

无人来扰，司马垂独自品茗，对一旁热闹喧嚣视若无睹，如闹市中潜心读书的儒生一般，心中自有一方净土。

莫诚却也来者不拒，谈笑自若，一时间这冰冷尴尬的宴席终于像了点样子，歌舞笙箫，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恰是一团其乐融融的光景。

……

宴会已近尾声，莫诚单枪匹马，怎耐得住徐无病、屠归流、陈天机及宋王的车轮战。已然喝的酩酊大醉，吐得一地狼藉，最后仍要再战，却是言碧和唤玉两名婢子齐齐相止，宋王又觉兴致已尽，这才作罢，一行人渐渐散去。

迷迷糊糊间，莫诚似觉由司马垂搀着，一步一瘸出了宋王府。到了街边拐角处，莫诚醉眼斜睨，见王正午带着几名齐王府侍卫在此候着，不禁大喊：“王大哥，再陪小弟喝几杯去！”

王正午快步向前，将莫诚从司马垂手中接过，好奇地道：“司马先生，莫……贤弟这是怎么啦？”

司马垂理了理衣衫，冷冷地道：“妇人之仁，难当大事！”

莫诚定了定神，趁着最后一丝清醒之意，斜眼望着司马垂，亦冷冷回道：“铁石心肠，鬼神厌之！”

二人一个针尖，一个麦芒，王正午夹在中间甚是为难，遂扶着莫诚欲先行离去，不料身后言碧与唤玉却紧跟其后，不禁奇怪：“这二位姑娘是？”

司马垂道：“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担着！”说罢将袖一拂，带着余下侍卫回齐王府去了。

言碧与唤玉两位酒姬已被宋王赐予了莫诚，自成了莫诚的人，二人一个小家碧玉，一个冷艳高贵，望向莫诚的眼神极具关切之色。

王正午艳羡不已，摇头轻叹道：“莫贤弟，你还真是好福气，吃顿饭都能赚了俩天仙一般的姑娘回去，可怜我老王，至今连个媳都没有……人比人真是……唉……齐王殿下啊……”

王正午越想越是不甘，一路唉声叹气，扶着莫诚回大内府去了。

到了莫诚自己房中，王正午见其已是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愤愤不平地将他往床上一扔，便拱手向两位姑娘告辞。

两位姑娘虽是宋王府酒姬，但未经人事，仍是处子之身，见王正午离去时脸上那一抹暧昧的笑意，登时羞得满脸通红，不知所以。

而莫诚倒在床上，鼾声如雷，并未招二人侍寝。言碧与唤玉心中一松，照料了一番，见莫诚无碍，便坐在一旁小桌上，支颐小睡了过去。

待朝暾东升，晨光透过窗棱，在房中地上印下了几枚铜钱大的光影来，言碧与唤玉悠悠转醒，此地甚是陌生，正愁该如何伺候。

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倏而蹿进一名身着狴犴服的女子来，对二人直眉怒目了一番，登时暴喝一声，如出穴的猛虎一般跳扑到莫诚床上，用力将莫诚双耳一揪，拉他坐起，怒声喝道：“好你个登徒子，老娘只走了几天，你长大本事了！”

言碧与唤玉对望了一眼，满是忧色。未料到莫诚年纪轻轻，就已成家。而这正房娘娘似脾气暴躁，蛮横泼辣，极不易相处，二人不免为日后境遇担心了起来。

莫诚直觉双耳刺痛，陡然转醒，见来人是风潇潇，心下大安。只是此时宿醉，头脑昏涨，迷迷糊糊地道：“队长，你扯我耳朵干甚？”

“扯你耳朵算甚！老娘还要揍你呢！”一言甫毕，蓦地一记直拳朝莫诚鼻尖打去，劲风扑面，莫诚吓得清醒了过来，忙将风潇潇手腕抓住，眉头紧蹙，莫名其妙地道：“队长，你一大早的吃火雷啦？找我动哪门子的手？”

风潇潇朝言碧与唤玉一指，抓着莫诚胸前衣襟，咆哮道：“这两人是谁？”

莫诚见到二人竟在自己房中，心中诧异，挠着头问道：“你俩怎么会在这里？”

“公子，昨晚宋王殿下已将婢子和唤玉姐姐赐予了你……公子难道……难道忘记了么？”风潇潇虎威正盛，言碧生怕莫诚赶自己出门，壮着胆子怯生生的道，眼神闪躲，不敢正眼见她。

“啊呦，昨晚醉酒玩笑话，宋王怎的当真了！”昨晚趁着酒兴，莫诚难得放浪了一回，不想这无意之言，竟惹出事端来，心下好生懊悔，不由得拍床叹道。

唤玉虽不爱言语，但性格贞烈，见莫诚似有反悔之意，登时拔下头上朱钗，猛地往脖子上刺去。风潇潇心中气极，一双眼寸步不离二人，忽见这白衣女子要自寻短见，忙抽出莫诚床上枕头向她掷去。

那枕头里装满了麦麸，打在唤玉手上只是一麻，并不如何疼痛。唤玉手腕酸软，那朱钗已拿捏不住，兀自掉落在了地上。

风潇潇没好气地道：“要寻死也找块干净的地儿，死在这腌臜堆里，下辈子投胎也不是个玉洁的人。”

风潇潇对宋王甚无好感，见这两名婢子出自其府上，容貌又不俗，在莫诚房中待了一晚，怕是已与他行了苟且之事，哪还有什么名节可言，话中大有鄙薄之意。

“你……你说话怎的这般难听，我与姐姐冰清玉洁，你就算是公子家大奶奶，也不可这般辱我姐妹！”风潇潇出言不敬，大有侮辱之意，言碧亦气得浑身发抖，鼓起勇气娇声喝道。

这一番言语，却羞得风潇潇面上一臊，而言碧言语不卑不亢，观其身形，依旧是处子模样，登时双颊一红，话头一软，低声道：“什么大奶奶，没有的事，你别乱说……”

一大清早起来，房中闹作一团，莫诚哭笑不得，苦笑道：“队长……你确是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