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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录:荒野镖客》第三章 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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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还是不烧!

沙哑蒙面人知道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已犯错,但不是失败,犯错不是失败,犯错只是失去一种成功可能,他现在只须把握住另一个成功就可以了,所以不用着急。他望着周怀兴手中的火把,已经快要熄灭了,火把在颤抖,一支火把不会自己抖动,周怀兴害怕吗?还是累了?可他知道,他等不到火把熄灭,等不到周怀兴把手放下,因为张重彦握有主动。

“如果不烧,你要什么条件。”

“离开,活着离开。”

“离开可以,你用什么保证你离开后,天下各路人来找我们麻烦呢。”沙哑蒙面人发问。

“难道你害怕吗?”

“当然,我虽然有些自负,但还是有知之明,这种事情越少知道越好,越迟叫人发觉越好,越少人找上门越好。”

“不错,你并非一定要我们死,只要我们守口如瓶,让越少人知道,越迟让人发觉,自然越少人上门找你们麻烦。”

“镖头很聪明,可我有点笨,活人怎么才会守口如瓶呢?”

“不与江湖往来,甘同闲云游历。”

“天地广大,日月所照,莫非江湖。镖头虚言了。”

“穷乡僻壤,不过些莽夫俗子,你们难道还怕吗?那好吧,只有……”张重彦说着,就把纸靠近火焰上。

“且慢。”

“怎样?”张重彦知道自己胜了。

“江湖之远,远到何处?”

“西域碎叶城。”

“好,可你们怎么保证不会食言,有何凭证?”

“我!”

“你?”

“我将留下作为人质,你们大可放心。”此话一出,大家尽都愕然,特别是众镖客。

“师兄,我们跟他们拼了!”

“镖头……”

“对,拼了。”

“张大人”

“父亲,……”

…………

大家都叫个不停,张重彦大喝声:“安静!”众人都止了口,张正山,这时已跪在他脚边,哭着说:“不可以的,不可以的。”张重彦心中如刀在绞,弯下身,把他扶起,用袖子抹干他的泪,看了几眼,把他推到吴重恩身边,说:师弟,带大家进屋去。”

“师兄,我不!”

“若你还叫师兄,你便进去。”张重彦宿地拔出剑,横在自己脖子,“我先死,我也不忍看你们去送死。”

“师兄,不可。”周怀兴忙抓住剑身,“师弟,你进去吧。”

吴重恩只好扶住张正山进屋,其余也跟着进去了。

“好,张镖头,我保证,你们的人可以随时离开。”

“那好,那就请黄老英雄他们,和白老英雄一同离开吧。”

“张镖头,这不对吧。他们不是你的人哦,他们是想抢东西的哦。”沙哑蒙面人不同意。

“你是想不要这东西啦。”

“火已经灭了,你看。”沙哑蒙面人抬手指了指周怀兴。

“是,但想毁掉几张纸,好想也不一定非要火,你要试一下吗。”

“我好像不想,但也不能让他们随便离开。”

“好像可以谈条件。”

“当然。如果他们像张镖头一样爽快,有决断的话。”沙哑蒙面人好像有商量的意味。

“哈哈哈”杨守一大笑着,走上前,对张重彦抱拳行了个礼,说:“今日之事,是我们心存贪念所至,张镖头不用操心了,杨某先说声对不住了。”转过身对沙哑蒙面人说:“要杀要剐,立个道儿吧。”

“张镖头,你还要插一脚进来吗?”沙哑蒙面人不理杨守一,依旧问张重彦。

张重彦见这样情形也不能多说什么,转身不语,和师弟进屋去了。

刚进屋,众人围了上来,张重彦伸手示意大家安静,看大家平静了才说:“这次事情和以往的不同,以往的是对着我们要押的镖货,我们不能失镖,因为那是我们的信义,信义是我们镖局的立足的根源,所以我们要拼命。这次不是,这次是冲着我们人来的,我是你们的当家,领头人,我不能让你们白白送死,你们没有了,我们镖局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这么多年,大家跟着我张某人出生入死,我无以为报,我先在这里给大家行个礼了。”说完,跪了下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众镖客一见,都跟着跪了下来,也拜了几拜,有些不禁哭喊起来。

“事情紧急,我不能多说,刚才你们也听见了,我为大家擅自作了主,大家要暂避西域了,希望众兄弟莫要见怪。”

“镖头,怎说这话。”

“我们不怪。”

……

“好,镖局这么多年积了些利钱,我会叫二当家分给大家,当是我给大家的一点心意。”说到这,张重彦也掩伤悲,抱住众人哭了一回,擦干泪痕,吩咐大家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张重彦把两个师弟叫到一旁,捉住他们俩的手说:“花无百日红,尘世枯荣事,只在瞬息间,这镖行生意是做不下去了,还好,大家这些年都安然无恙,这算是最大幸事。周师弟,你回去,先把钱银分出一大半,平分给大家,愿意去的都领了去,不愿去都叫他们躲到僻静去处。”

“大哥,蒙面人他们会不会……?”周怀兴有点担心。

“天下没有不败露的事,他们不过想迟些被人发觉罢了,即便我们说,我们还能说出过所以然来吗,我们根本对他们一无所知,所以只要大部分人到西域,他们是不会追究的。”

“是,我明白了,那余下的钱呢?”

“我听说那边是个做生意的好去处,东来西往,你们俩到时用来做本钱,带着大家谋条活路,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是。”周怀兴又应下来了。

张重彦把自己的佩剑解下来,交到周怀兴手中说:“你们此去碎叶城,先去见一个人,这人你也认识,曾是你我故交,玉面客孙延寿。年轻时,我曾执此剑和他共游北地,你带去,赠于他做个念想。”

“他若问此事呢?”

“但说无妨。”

“之于其它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去看下他们收拾好了没,在天亮前带领大家离开这里,我还些话和吴师弟说。”

周怀兴去后,张重彦附在吴重恩耳边小声说了些话,吴重恩大喜,说:“师哥,这样就可以了吗?”

“对。”

“那我也去了。”说完,便离开了。

张重彦来到另外一个小房间。张正山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张重彦坐到边上,陪着静静呆了会儿才说:“你是不是觉父亲这样子有些没用?”

“不是。”

“父亲就觉得自己没用,父亲这辈子做着自己都觉得丢脸的事,对每个人都要打着哈哈,做事没原则又不正气,缩头缩尾的,也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父亲,……你不要说了……”

“不,可能以后都没机会和你说话,我只想在我离开之前,说出我最想对你说的话,你要记住,你是你自己,你将来有自己的路,有自己面对的生和死,有你自己的荣辱与决择,父亲我带给你的过去和现在,也许这些让你痛苦,迷惑,你要面对它,不要让它成为你的枷锁。但无论如何你都要记住,你还有母亲,你的师叔,师弟……还会有许许多多的朋友,他们都会记住住你,念想你的。”说完,张重彦站了起来往外走。

“这个选择,就是你唯一的选择吗?”

“对,这是胆小怕事的父亲做的唯一选择。”,张重彦没有回头,没有停步,低声地说:“我没有说过爱你,其实我最想说的是,我爱你,孩子。”张正山没有听见,也许永远听不见了。

而另外一边。沙哑蒙面人见张重彦走进去了,才笑着对杨守一说:“道。好说,好说,先说下你们有什么目的吧,你们可是从江南便跟都过来了。”

“我们听说有人抢那东西,便一路暗暗从江南护着那人北上,可惜在扬州地界还是被人害了,也失踪了,我们要找回那东西,决不能让它落入邪门歪道手中……”

“邪门歪道,好像你们的做法也不光明正大呀,偷鸡摸狗,前几天,盛隆镖局半夜有小贼上门,被发觉,结果盛隆伤了五人,好像是你们做的。”

“大哥,没必要往脸贴金了,我们心里清楚便是,要生要死都一起。”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粗声粗气的说。

“你们想死还不简单,我只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那人哪去了,若说得明白,或者饶你们不死。”

“我们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能告诉你。”络腮胡子断然拒绝说:“怕死我就不……。”

“且慢。”白松坡这时急走入,打断他们的对话,“我们也算是一伙的了,你急着投胎,可别拉上我,老头子我还想活个二、三十年,我们得有话好好说。”

“我和你,什么时候成一伙的啦。”

“你这胡子,人家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看你是胡子多见识少,刚才这位说了,”白松坡用手指指沙哑蒙面人,继续说:“他要问我们几句话,只要我们回答明白,饶我们不死。我也场,当然我也要被算进去,你若是一味求死,不把我也坑进去了。”

络腮胡子一时不知要说什么。白松坡转身对沙哑蒙面人说:“你也说说看,我要不要算到他们中去。”

沙哑蒙面人说:“你想找死,我不拦你。”

“好,我先和他们商量一下,必能让他们说出实话。”说完,白松坡转身对那七人说:“几位能借一边说话吗?”

七人犹豫了下,点头同意了。八人聚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围坐着。白松坡和杨守一坐在圈里。白松坡先说话:“各位真心想死吗?“

杨守一和其余六人交换下眼光,肯定了他们的想法:“被逼到绝境,无奈拼命。”

“好,如果等下他给出的条件让人难以接受,你们可以忍受得住吗。”

众人沉默,良久没有人回答。

白松坡见他们不语,也明白他们的心情,他们都是江湖成名人物,平时高高在上,受人恭维,那能一下接受得了屈辱。只好又说:“那残纸我们是没有了,现在还有机会活命。”

“什么?”

“那人的下落。”

这时七人一听,却心中失落,面露难色。杨守一叹气说:“不瞒你说,我们从江南一路跟来,在淮南县跟丢,算是栽到家了,而后一无所获。”

“但我知道,那人被抓那天刚好被我看到。”

“你知道是谁抓了?”

“你们现在想知道?”

七人听了,忽觉羞悔,都已被别人当鱼肉,知道又能怎样,可此事内中复杂,牵连之大,都禁不住想知道。

“也罢,铜山先生。”

众人面色又是一变。陆老者听后苦笑了几下,说:“看来我们不自量力了。”

“便是死了也不冤,可笑呀,我们,还以为能救江湖于水火,其实是自己投灯试火。”一个神态儒雅的年轻男子叹说。

“大家认栽,回江南养老吧,要是还能活着的话。”一个身形健硕的三十多岁的人说。

“这帮人,恐怕不下于铜山先生。”苦瓜脸说。

说着又都安静了,杨守一见大家不说话,知是都下定主意了,说对白松坡说:“还要有劳白兄了。”

大家站起来,都过去,白松坡对沙哑蒙面人说:“如果我们说出你想知道的那人去向,我们能得到什么。”

沙哑蒙面人拍拍手,后面出来一个拿着盒子的人,蒙面人伸手取过,打开,说:“只要你们肯服下这里面的药丸,便可自行离开。”

白松坡一听,脸上的肌肉都被吓得抽搐了几下,好一会儿才说:“这也太歹毒了吧。”

“不用太担心,这药不会对你日常生活造成影响,只须按时服解药。”

“你打算一辈子用这个对付我们吗?”

“你想错了,只要两年,两年后你们就自由了。”

白松坡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去问那七人的意思,他们本来就不认识,他还要活着,还有一个人还在镖局的人手中,他不怕死,怕死就不会走在江湖路上,但是死要有点意义的,为了生命中的那点意义,他决定屈辱地活着。白松坡慢慢地走向蒙面人,他和沙哑蒙面人相距到两丈,却像走了两里。

“你好像决定了。”沙哑蒙面人对站在面前的白松坡说。

“对。”白松坡没有犹豫。

“其实你必要救他们。”

“他们为了自己心中的一点道义,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这种人我是很敬佩的。”

“你不是?”

“我不是,我是自私利己的人。”

“好,现在你说吧。”

“除了告诉你那人的下落,我还会告诉你另外一件事,不过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跟我一起那青年人不用吃你的药丸,而且,我要足两年份的解药。”

“可我怎么知道你的消息值不值。”

白松坡凑过来,细声说:“怨魂刀。”

沙哑蒙面人听后,退后一步,又连忙上前细声问:“消息可靠吗。”

“这些年来,关于它的不都是真真假假的吗,我也不清楚,也没能力去考察它的真伪,你要是不想要,我便把它吞回肚子里带走。”

“好,我答应你,你去跟那边槐树底下那一个人说。”沙哑蒙面人说完用手指向一人,白松坡便顺着指点的方向过去了。

沙哑蒙面人回头对杨守一说:“想好了吗?”

杨守一大步过来,也不啰嗦,抓起盒子里的一粒黑色药丸吞了下去,黑着脸站在一边,其他人见杨守一吃下毒药,也都过来吃了下去。

沙哑蒙面人见他们都吞了药丸,又拍拍手,又出来两个人,手中捧着一些小盒子。沙哑蒙面人对杨守一一伙人说:“每一个盒子都是一年份的解药,两个月服用一粒,你们每个人两个,两年后的今天,你们到巴陵县长乐里旧湖口找一个叫朱老倌的船夫。到时我们便两清了。”

除了杨守一的人都拿了,沙哑蒙面人望着他,只见他脸色不好,神态有些奇怪。

杨守一见同伙都拿好了解药慢慢退了下去,才对沙哑蒙面人说:“老汉我领了大家出来,没有做成一件事,反而吃了一个大亏,性命无休,但脸面荡然无存。老汉生平好胜斗勇,今日也不愿吃哑巴亏。我想领教下你的高招。”

沙哑蒙面人又点愕然,没有想到这老头子在吃了药还要找自己对战。其余六人也是惊讶,虽然心中无比愤怒,但既已吃下药,便当是默认吃哑巴亏了。此时见杨守一不拿解药,还找蒙面人对战,便知道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了,只是担心大家不愿吃药,先带头吃了下去,等大家都吃了才出言挑战,估计是要拼死一战,想到这大家都要出言劝止。

杨守一既已决意,那能让他们说话,说:“兄弟们不必多说,兄弟既然是你们大哥,便当由我作主,我让大家蒙此大辱,这是我的罪过。人可杀不可辱,这是江湖人的豪气,但此事太过诡异,我不愿大家为这平白无故丢了性命,大哥很自私,让你们担着懦夫之名活下去,而我却以豪客之名存在人心中,大哥在这里请你们成全了。”

“杨兄……”六人见杨守一神色郑重,知是无可挽回,只好背过身去,不再看这边。

“多谢了,众位兄弟。”杨守一对着他们的背影行了个大礼。转身对沙哑蒙面人说:“来吧!”

沙哑蒙面人见他如此,也是肃然起敬,说:“好,你要怎么比试。”

“我们对三招,以内力相博。”

两个人对面站好,行完礼后,扎好马步,调动内息,气沉丹田,力贯手掌。两个人同时大喝一声,四掌相交,嘭的一声,杨守一纹丝不动,沙哑蒙面人身形摇晃,连退几步,坐倒在地上。杨守一大声喝问:“你为何未出全力。”

沙哑蒙面人脸上黑巾湿了一大片,咳嗽了几下,说:“在下出于无奈,让各位受辱,这掌是我作为道歉的。”

“好,就凭你这话,便是个好汉,再来。”杨守一心中既是佩服,却也吃惊,我已使出七分力,他竟然生生受了一掌,只迟了几步,却没有重伤,我这次用上全力。

两人大喝一声,又对上掌了,这次,两人都晃了晃,却都没有后退。杨守一只觉得心肺俱裂,一口鲜血往上涌,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双眼一黑,几乎要跌倒,这时嗡嗡作响的耳朵听到沙哑蒙面人咳嗽着说:“杨老英雄果然了得。”

杨守一听到这话却如雷击,一边调息一边心想:“我此刻气息凌乱,几乎难以站立,更别说出声讲话了,他却还能开口说话,这人武功比我高上不知多少,张重彦没有反抗便举手认输,我还暗笑太过势利,经过这两掌,是我太过自大了,张重彦识人事断局势的本事也在我之上。此人已难战胜,更别说别的了,以卵击石,不能说是英雄,最多只算是莽夫之勇,罢了,罢了,众兄弟,希望你们能安然回去。”

杨守一说:“这次我可要使出全力了,受死吧。”口中呀呀大叫着,推掌向前。四掌才刚一在对,沙哑蒙面人就察觉对方手没有一丝力道,待要收掌已经来不及,自己全力打出的一掌将杨守一击飞出去,飞出三丈开外,撞在一棵大树上,当场死了。沙哑蒙面人一见如此,心神俱失,茫然地看着自己手喃喃自语:“不应该这样的。”

六人连忙冲了过去,但已无济于事,痛哭不止。良久,神态儒雅的男子过来对沙哑蒙面人说:“在下姑苏柳长卿,今日之事,必记心中,答应阁下之诺,必当实践,二年后,在下自会你们报此奇耻。”

说完,这六人抱着杨守一的尸体离去了,他们来得无声色,功夫未展露,甚至于姓名都没有人问,好像多余的路人,可能连路人甲,路人乙……都不如,至少路人都被标上了甲乙丙丁这些数序。就这么奇怪,

不久,天亮了,义兴镖局走了,白松坡和对那背着双枪的青年人走了,蒙面人一伙也走了。这很奇怪,没名姓的神秘人,莫名的神秘事,还有他们口中的那人,那东西,又是充满疑云,江湖也许就是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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