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蜀说的口干舌燥。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咬了一口。觉得不解渴，又喝了口桌上的果汁。

“后来，刘淑出嫁的那天，温戒嗔便跟着一起消失了。就连这次刘淑在宫中昏睡不醒，刘夫人派了府里所有能派的人，又用了老爷所有的势力去各地寻找温戒嗔，那和尚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他口中的大青天寺也根本没有。”

原来刘贵妃根本不是被黑熊吓的才昏睡不醒，而是时间到了，她也该走了。只是事情发生在同一个时间，便也没人多想。

子蜀看着我，眼里闪过忧郁，“这终究是别人的人生。凡世匆匆，像我们这种神仙，要分清虚和幻。”

我从刘淑的身体中走出来。那具美丽的身体顷刻间布满了尸斑，我手心一翻，她便灰飞烟灭了。我再暗中结印，回过头看着铜镜里和刘淑一般的眉眼，我笑了，“现在，我就是刘淑。剩下的人生，我替她走。”

子蜀垂下脑袋，背紧紧的弓着，好久才吐出两个字，“胡闹。”

渐渐春天来了。下过几场绵如针的春雨，气候就变的明朗温暖了起来。我换上了薄衣衫，站在云华宫的假山上，俯视整个庭院。

这里亭台楼榭，茂林修竹，会有杜鹃鸟从很远的地方飞过来，它的啼叫声清脆凄婉，在我睡不着的夜里，总会听到它的那声音。它本是想唱出悠扬的歌声，却啼血染红了杜鹃花。这里有一大片的杜鹃花。红的。粉的。白的。

我在云竹宫里的时候，会把杜鹃花采下来，晒干后泡水喝。味道淡甜，微酸。

倒是这里很清净。没有妃嫔们能轻易来云竹宫，日子平静如水。倒是刘涵妹妹得了皇上的特许，经常来云竹宫里，陪我弹琴，或者就只过来陪我念念诗。

随身的丫头只有明兰来到云竹宫了。她服侍我起身饭食，算是精心。

子蜀经常会帮我侍弄院子里的花草。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满院子的花开的比花谷还茂盛。倒是在这里，子蜀也不用隐身了。

还记得那日，明兰帮我弄好了一桌子饭菜，吞吞吐吐的说，“娘娘，你刚醒的那段时间可真是吓死我了。你总是无端的自言自语，我也不敢声张。要是碰到那些宫女们议论，我总是凶巴巴的威胁他们，要是敢走漏了风声，就给他们板子吃。现在，你终于好起来了。”

我点点头。和妹妹闲聊间，我知道了明兰是我从府里就带过去的陪嫁丫头。她人机灵手又巧，在危机四伏的宫里时，她就对我忠心耿耿，实在难得。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实在没什么胃口。我早就感觉到明兰对我做的一切早就超出了主仆情意。

明兰叹了口气，“娘娘。你自从醒过来，就像变了一个人，很多事情也想不起来了。可你忘了，我可不能忘。我十三岁那年，因为爹爹好赌，被卖到青楼，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却被差点那些打手打死。是你经过，把我买了下来。要不然……”

明兰的语气里透着凄凉。那些往事如噩梦一般，即使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心有余悸。

我点点头，正说话间，门外突然传来跪拜声。我心头一喜，知道是皇上来了。

园子里有一大片花草，那万紫千红更显得院落清雅。

皇上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看到他穿了一身便装，却仍衬得身材挺拔，“最近政务繁忙，这有了时间就赶紧赶过来了。”

这院落这么大，我却一直在等一人。现在他来了。

几日没见，皇上脸上有些蜡黄，看来这一阵他很疲惫。

我推了推桌上的一碟芙蓉糕，“皇上真是好运气，这点心是我忙活了一上午才弄出来的，这里的荷花开的安宁，我让人摘了大半个池塘，才做出这一碟点心。”

皇上晃晃手，“我没什么胃口。”

好东西总不能浪费了。我看了一眼皇上，拿起芙蓉糕咬了一口，绵密浓香的味道传来，我满意的笑了。

咽下一块芙蓉糕，我一抬手，按在皇上的手腕上，他的脉象玄滑，看起来最近吃不好睡不好。

“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我问。

“没有。”皇上答的干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见见你。”

我看了眼皇上，只觉得有心情再吃一块芙蓉糕。

皇上拂了拂袖子，“爱妃，来，咱们来下一盘棋。”

话音刚落，明兰已经准备好棋盘和棋子了。我心头一阵慌，看着陌生的棋盘，在纠结该不该如实说，我根本连这玩意儿见都没见过。

不过，照样学样，只要把白子放在角上就可以了。

倒是三盘棋下来，我一盘都没赢过。

“爱妃的棋艺退步了。”皇上看了我一眼，把黑子放在棋盘上。只这一颗棋子，就定了乾坤。我有些挫败。又输了一盘。

皇上伸了个懒腰，“天色不早了。明日再玩。”

“好。”我也没了什么兴致。

刘公公跟在皇上身后，出了书房。

第二日早上，我一个人在云竹宫的小径上拦住了刘公公。

“皇上到底怎么了？”我直接问道。因为是喜欢的人，所以他一丁点的不对劲，我都能感觉的到。

刘公公看了我一眼，想了想，说了实话，“今年北方遭遇了一场虫害。新种的庄稼全都被毁了。现在大批的难民拥挤长安。这几个月，盗窃案频发，皇上为此事忙的焦头烂额。”

“那就开仓放粮啊。”

刘公公叹了口气，“要是像娘娘您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