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了也就栽了》

fuiwen/文

午后阳光悄悄爬上来了，昨夜风雨不小。

集影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白里透红的精致脸上眼眶通红，像哭过一阵的小可怜。

她眼睛不舒服。

和着一身柔软睡袍到窗边缓神，耳边都是雨后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无意间看见两只鸟在.....不可描述。

集影唇角懒洋洋地半勾，默默手机打开摄像头。

拍到后，她打开ins发上去，三分钟后，评论区一水的：

【污~】

【集影美人今天不乖。】

她一笑。

唔，又去捂眼睛，眼睛好不舒服。

手中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集影靠着墙轻呼口气，划过接听，“嗯？”好友的电话。

荆知：“我申请了明天欧洲出差，就几天，你要不要一起去玩玩？看看你在那边展馆展览的照片。”

集影挑眉，慢悠悠地歪过头看外面，兴致不是那么高，“我刚从外面取景回来呢，不太想出去。怎么忽然出差？”

“想找个人，约不到我耳朵被大老板念得烦不胜烦，想出去躲几天。”

“什么人你们这样著名的杂志都搞不定？”集影感兴趣地轻笑。对方是某地理杂志的股东。

荆知笑起来：“一个颠倒众生的人，长的。”

“哦？”集影微笑，挑眉。

“中明集团你肯定知道的。”

集影眼底眸光微转，这样的大门大户，大多人知道，“工作和这个有关？”

“就是想约一下人家少东家，但太难了。”

集影莞尔，手臂搭上窗沿，在日光里轻轻如弹琴般移动，“这语气，玩世不恭的富二代？你们是地理杂志，要约也是约董事长吧。”

她有点好奇与不解，中明虽然涵盖了诸多产业，但是个以房地产开发为主的大集团，和地理杂志社里的一些现代化主题还有得聊。

“nono。”

刚要继续说，荆知就收到信息，她低头看了眼。

集影继续自己在斑驳日光里敲着手指，想晚上去哪儿吃饭好。

一分钟后电话里才继续传来消息，荆知一笑，“不是哦！人家少东家自己是名利双收的有钱人，身上满满的新闻。欧洲那座卷塔就出自他手，人是建筑设计师，几年前就很厉害的那种。”

集影微顿，有些被这忽然袭来的新鲜资讯消散了疲倦。

“嗯？所以呢？”

“所以大佬好难接触，我放弃了。”

集影淡笑，颔了颔首，了解了：“那你准备躲去欧洲？”

“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可你去了欧洲，要是对方刚好在那呢？”她望着窗外的好天气，眼神戏谑。

“遇上就完美了，就是压根不可能有那个命。”她又道：“我们就去玩玩，怎么样美人？有兴趣吗？”

集影有点犹疑，虽然觉得趁着休假出去玩玩挺不错，但眼睛有些不适。

她得去医院看看，想法刚落，荆知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对大卷塔不心动吗？世界级的文化中心，尊贵就两字，里面此刻还展览有你的摄影作品。”

集影淡笑，她还真没放在眼里，为了这一张照片飞去不值得。

但想了想，换个环境也许对眼睛有用，最近这里太多雨了，潮湿非常，眼睛每天都雾蒙蒙的酸涨。

欧洲，浪漫的欧洲。

挂了电话，集影换了一身白裙，再套了件红色长绒外套，打车去了医院。

外出取景回来几天她都不敢出门，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几天里都不舒服。

车到了医院，司机停在路边一个浅浅泛着涟漪的水坑上。听荆知说这里下了半个月的雨，才停这么半天，路面湿哒哒的水坑遍地都是。

集影拿着手机的手搭在车窗上，小心提着裙摆踩下去，结果关门的时候，手指里的手机一滑，砸到了地上水里。

车子无声驰骋而去。

集影：“……”

她弯下身去捡，余光里，不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刹停在干净的一片地面上，集影扫了扫。

这才是正确停车法。

走到医院门口时，集影发现手机后镜头裂了，她低头按了下开机键，关机了。

午后的医院人不多，丝丝光线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一个小时后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时，集影悠悠叹气。

她是很担心眼睛，怕出什么问题，毕竟一个摄影师，眼睛是她的灵魂，就像明星……需要一张无瑕疵的脸。

结果医生听完她的描述与症状，直接轻飘飘的说……用眼过度、疲劳致使，小问题，吃两颗消炎药就好了……

集影扯唇，感觉她白来一趟了。

出了电梯正要转去交钱拿药，想起来砸了一下关机的手机，刚刚进了医院一忙忘了。

集影站停按了按，还是没有开机。

她抿唇，心情有点郁郁……这是，坏了吗。

摔了下还进了水。

集影呼气，无奈笑了下默默出了医院，她手里没现金。

回到距离所住小区不远，已经有浅薄的夕阳透过车窗洒满集影一身。

红灯口，集影伸手捂一捂酸涩的眼睛，忽然车窗外有人喊她的名字。

集影歪头一看，微笑打招呼，“这么巧。”荆小姐的男朋友。

对方并肩停着车，在车里开口：“刚从外面回来？吃了吗？”

“还没有。”

“那正好，一起吃吧。就在你们小区后面的那家私人菜馆。”

集影正要婉拒，并不想打扰他们男女朋友二人约会……对方却道：“还有别人的，我约朋友来谈事，不用客气。”

集影闻言，转眸想了想，自己吃也没什么意思，有别人就可以……她遂又默默看出去颔了颔首。

回家换了身衣服，集影慢悠悠踩着高跟鞋走出小区，拐过弯绕到后面那一片。

这边有不少鼎鼎有名的私人菜馆，每天整一条街都是客流如鲫。

在进入那家菜馆的时候，身后一辆黑色车子也恰好停下，熄火声引得集影回了回头，随后觉得这车，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开车的是个男人，暮色四合又隔着一层挡风玻璃，有些看不清车厢里的情况，但这时，菜馆门口的灯刚好在夜幕中亮了起来。

有一束灯打得有点秒，光圈刚好落在了车里的男人上半身以上，浅浅的光影再铺盖到他戴着棒球帽的脸上。

似乎感受到目光，男人慢悠悠在驾驶座中的手机上抬起头，帽檐投在他脸上的剪影随着抬头的动作往上移动，很快消弭不见。

灯火幽昧里，车厢中一张尤其帅气的轮廓完完全全显露出来，还有一双眸光摄人的眼睛望了出来。

集影顿了顿，转过眸往前进去。

没几步集影就想起来她忘了带现金，刚刚换了衣服就把这事忘了，她轻呼口气，揉揉眉心。

一路都和那个一身黑色的男人同路，上楼，左拐，进包间。

集影到最后一秒才发现，对方就是今晚，一起吃饭的。

拐进包间时，里面传来荆知男朋友的轻笑声：“这么巧。”

集影微微扯唇。

对方在一边空位坐下，集影也随便找了个位置。

点完菜荆知还没来，她一向加班没钟点，他们先吃了。

集影想着待会儿人家男女朋友也许吃宵夜约会去，就没坚持等她，好在饭桌上还有第三人，不然就……怪了。

火锅的汤水很快沸腾起来，古色古香的包间里一片暖灯从天花板照下来，使得一屋子飘香里气氛安静怡人，菜色光鲜、让人看着食指大动。

“刚刚是去忙什么？”余赫迁和身边的男人闲聊了两句，转头关顾桌上的另一人。

集影喝了口汤，声音低低地缭绕在不大的餐桌上：“看病，眼睛不舒服。”

“怎么回事？拿药了？”

“没大事。”她扯唇，“还没拿，刚刚手机摔坏了，我等会儿找荆小姐给我交钱去。”话落一笑，她伸手试着摸摸桌上的手机按了按，结果，居然闪动了下。

余赫迁听完她的话，在往汤里放菜的手顿了顿，眉头犹疑地动了下，扫了眼到身边现在还空空的位置。

他身边靠着椅背喝水的男人瞥他，帽檐下一道硬朗的眉峰微微挑起。

他收到目光，扯扯唇，接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边跟集影道：“待会儿我给你现金吧，荆知不知几点忙完。”

“不用。”集影抬起眼，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手机：“刚好看了下，好像可以了。谢谢。”

余赫迁微笑，点点头。

集影收回目光，途中被隔壁一阵晃动的影子吸去视线。

隔着两个座位，穿一身黑色衬衣与棉料夹克衫，一直动作慢条斯理用着餐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放下筷子了，修长指间搭在水杯，正在喝水。

余赫迁继续和对方说着工作，他安静沉默地听着，不知什么时候，那道目光越过杯子上方。

他看来，两人对视一眼，那道目光太过明亮，好像夜空里的日光，集影转了转眸移开眼神。

肖熠感觉眼前一阵漂亮的眸色转动，早前在车里看出去时，她站的地方是阴暗区，完全看不清楚。

这会儿想要仔细看一眼那张脸，那阵明媚却又移开了。

一顿美味的火锅吃完荆小姐还没来，余先生去结账，一时间静谧的包间里只剩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集影余光微瞥，对方靠着棕色的椅背悠哉坐着，一只手搭在长腿上，一只手靠在桌面甩着打火机玩，从上到下的深色衣着笔挺干净，完美利落，使得这颜色差点融入夜色里去，又整个人的存在让人无法忽视。

确实无法忽视的，刚刚吃饭时，他一整个小时下来都是主场，虽然话从头到尾不多，但余赫迁一直在和他说事，她就是陪吃的。

嗯，蹭饭。

集影收回眼神，摸起手机，给朋友打电话。

几秒后通了，她笑问：“你男朋友说喊了你吃饭，你怎么放鸽子了？”

“嗯？你怎么知道他找我吃饭？”对面的人懒洋洋的问，又优雅道，“吃什么，在喝咖啡呢。分手了。”

集影：“……”

入夜菜馆逐渐热闹了，窗外不断从楼下传来隐隐的车流与喇叭声，但因为屋内气氛与灯光实在很到位，让人还是一身舒爽，显得还是比较安静。

所以电话里的声音，身边的人是应该……听得到的。

果然，正靠在椅背上闲散看窗外夜景、玩着打火机的男人静默一秒，转过头来。

两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一整个晚上第一次这样毫无阻碍的对视，集影僵了几秒，低头问：“分……分手？为什么啊？？”

“渣男，出轨，和一个ins上号称摄影师的十八线网红。”

“等一下……”

“别说了，你以后和他不用打招呼，连带着他身边所有人。明天我们就飞欧洲，我要断绝一切联系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集影低头咳了起来。

须臾后，她掀了掀眼皮，和隔着两个座位的，在夜幕光影里指间摇曳着一束蓝色火光的男人直勾勾对视。

他眼眸微眯，须臾后，扯起薄唇一角，似笑非笑地慢悠悠坐直了身体，看着她像是无声在问：

你什么意思，这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好像中了一箭，还是淬了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