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烨原以为沙百添那个笨少爷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第二天就下山了，临行前还给她送了一布袋的仙草种子，听他说可以开出白色的花，尚未取名。

白锦烨将他送下山，沙百添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坚毅，直说要做了上仙才回来。

白锦烨哑然，看着那个骄横的身影消失在不落城门，只是留下了那袋仙草种子。

将种子种在长霁台的空地，没几天便发芽了。每日定时给那小草浇水。不渝几日，竟真的长出来白色透明的花。

她每日闲暇时分，便将那仙草养护上一番。留下最好看的几株，结了种子，便接着种。如此这仙草便越长越漂亮。

每每将最好看的几株留下，如今的仙草已长成了白皙透亮的花朵，像极了美人的肌肤。

是夜，月明星稀，树枝与藤蔓的影子斑驳陆离。

白锦烨在长霁台前修炼法术，她以树叶做符文，捏了个逆水诀，纤手一扬，树叶随着掌风浮在空中聚成一团，以紫藤做方向。

待她收回法力，气团非但没有向紫藤方向冲击，反而瞬间爆裂。散落的符文树叶向她凌厉的飞来，白锦烨躲避不及，被击倒在地，腹部一疼，呕出一口血来。

“居然被反噬了……”白锦烨痛苦的捂住小腹，秀眉微蹙，擦了擦嘴角的余血。想不到要自行修炼符咒一门竟如此困难。

一只白皙的大手张开手心递到她面前，这只手修长干净，皮肤细致白皙。那人身上淡淡的君影草的气味让她安心，她不由得放上去，任由来人将她拉起来。

“想要修习其他两门术法，为何不来找我？”季辰拉她起来，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和没来由的生气。

“师父。弟子无能。本想自行参悟，可是……”白锦烨清澈的双瞳如柔软细腻的黑夜，她盯着季辰，无奈的摇了摇头。

季辰长袖一挥，地上散落的树叶凌空而起，直接冲向紫藤，与紫藤相撞，藤上的花朵皆落了下来。

这才是符咒门的逆水诀。原来仙尊修炼了三门术法，并且哪一门术法都如此精深，怪不得深受不落城众弟子的崇拜。

“看清楚哪里不一样了？”季辰说道，“符咒一门虽以诡谲多变的符文有别于其他两门术法，但在根本上却是一致。符文逆水诀的重点在于命中，而不在于符文本身。”

“弟子明白了。”白锦烨豁然开朗，展颜一笑，“师父的意思是符咒诀也是要快速出手的，不可重视形意，而忽略目的。师父，弟子理解的可对？”

季辰微微颔首，眼中的怒气渐少，取而代之了一种不易察觉的关切，然而说话的语气却依然淡漠：“若不是你身上有护身符，你这一掌被反噬回来，生生挨在自己身上，就不是吐点血的问题了。”

白锦烨眼光流转，摸了摸腰间那枚红色小结，笑道：“多亏了师父思虑周全，徒弟才能保住小命呀。”

季辰如墨的双眼闪过一丝温润，他勾起薄唇：“虽说不落城一向不允许弟子同时修习多门术法，实际也是因为多年从未有过可以修习多门术法的奇才。为了不让修行弟子私自修炼误入歧途，这才有这个规矩。你天生资质强于别人，我也愿你多习多思，但也要记住，不可自己莽撞修炼，否则便会误入歧途，伤人伤己。”

“弟子明白，若有不懂之处，必先请教师父。”白锦烨郑重的对他说道。

季辰见她已明了，随后说道：“明日我要去蓬莱赴宴，你与我一同前去，也好看看别人家的本事，涨点见识。”

“师父愿意带着弟子一同前去？”白锦烨大喜，明媚的容颜添了笑意，在月色下更显得容貌精致动人。

“我太开心了。师父。”白锦烨有些激动，一把抓住季辰的衣袖，摇晃了两下。

季辰见她如此欢快，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的神情。

“你是我亲传弟子，我自然希望你能解惑悟道。”季辰说道。

白锦烨微微一怔，抓住他衣袖的手缓缓滑落下来。

“自入不落城，除了师父和师姐，便再没有人对我如此之好了。”白锦烨脑袋低垂了下来，眼里是止不住的落寞。

“我本是魔界弟子，与仙界众弟子格格不入，众人纵然辱我骂我，可他们恐怕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则。我有时候也想，或许这便是天命吧。”白锦烨寂然地说道。

季辰眉头一皱，对她说道：“你的天命不在于此。”

他顿了顿，似有几分犹豫，隐忍的目光一垂，只是淡淡说道，“以后有为师在，绝不会有人挑衅。何况为师会倾囊相授，你必将学有所成。”

白锦烨听到这番话，心中焦虑更深，她不安地说道：“我是怕终有一日，师父会因为我被逼迫，而陷入两难的境地。师父无需为了我，逆天授道。弟子参悟与否，并不重要。”

季辰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拨弄她额前的碎发，温柔说道：“你放心。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白锦烨尚在贪恋他手心的温度，她犹豫片刻，还是对季辰说道：“师父，近日弟子忧思难眠，常胡思乱想。弟子心中有个疑问，还请师父解答。”

季辰转身看向她，只见这小丫头皱着眉，尚有几分疑虑的模样。

“问吧。”他说。

“五百年前，师父是否有一位难以释怀忘却的故人？”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季辰怔住片刻，像是回忆起往昔，随后淡淡的说道：“逆徒叛教，师门不幸，无甚容说。”他顿了顿，继而说道，“早些睡吧，莫太劳累，明日酉时便要到蓬莱，不可迟。”

待季辰已离开片刻，白锦烨仍站在原地，细细想着他说的那几句话。

逆徒叛教……

她不由得自责，她不该问的，不该让师父心里难受。

如何是好。

长霁台的紫藤花瓣缓缓飘落，在星夜中，那几株她种下的仙草，与星辉交相辉映，温柔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