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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余年》第十章 银朱婆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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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姚佛念后,我又带着余下的一份长生粥还有合欢糕直奔傻皇帝伯伯所在的朝露殿,傻皇帝伯伯还未安寝,坐于殿中看歌舞。

看见我来了,兴奋的起身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唤我“小红昭。”

我从阿错手里接过食盒,交在他的手上“你看,小红昭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傻皇帝伯伯是个急性子,一听说我为他带来了好吃的,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狼吞虎咽起来。

我问朱门“皇帝伯伯没用晚膳么?”

朱门额了一声,微楞一下回答说“回禀公主,陛下他用过了。”

“用过晚膳怎么还这么饿?”

朱门掩嘴笑笑“只要是公主送来的,陛下即便再饱也会当做没吃饱。”

“原来是这样啊。”

我同傻皇帝伯伯一起坐下来,殿中的舞女们穿着鲜红的衣裙在跳红袖舞,长长的红袖在舞女的挥动之下,仿佛是一面迎风飘扬的血旗,绝美之中透露着些许的凄美。

一曲红袖舞跳完,食盒中的合欢糕也空了,看着傻皇帝伯伯吃的噎住被憋得有些通红的脸,我连忙倒了一杯茶水端给他“快把水喝了,要吃慢点。”

傻皇帝伯伯乖巧的点头,听话的说“嗯”

殿外来了人禀道“启禀陛下,公主,海盐郡主在外求见。”

我有些意外,姐姐怎么来了?她一向不爱进宫里来的。也不知道此刻来是什么原因,我看了朱门一眼,朱门立即上前两步大声宣道“快请海盐郡主进来。”

说话间,姐姐已经走了进来,拜了拜傻皇帝伯伯,行了礼,在侍女的搀扶下在殿中左侧坐下,内侍们为她端上茶点。

“姐姐,今天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姐姐放下茶杯,笑着看向我“我许久不见你与皇帝伯伯,甚是想念,刚从王府出来,正准备回刘府,路过宫城,顺道来看看。”

“姐姐嫁了人还想着回府看看娘亲,娘亲必定很高兴。”

姐姐笑笑,玩笑似的调侃我说“是啊,自父亲北伐之后,王府里就只有娘亲一人,孤寂的很。你这丫头整日里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再不回回去看看娘亲,那可怎么好?”

“我是听出来,姐姐今日进宫可是来教训我不回去看看娘亲,好,我明日便回府去看娘亲。”

“我哪敢教训你,我虽是你亲姐姐,可如今皇帝伯伯将你视作半个亲女,你身份比我尊贵些,我哪敢说你,等会倒要治我的罪,我可担待不起。”姐姐依旧只管着自己笑,语气里分不清楚是真生气还是同我玩笑。

“红昭永远是姐姐的妹妹。”

“你这丫头从小就是这样,我说你好歹也是长大了,也该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整日里同那些男子厮混什么?”

“啊?”我眨巴眨巴眼睛,装傻充楞,奇怪为什么姐姐会知道。

姐姐说“我可是听说,你总是爱同刘义隆徐乔之混在一起,徐乔之虽没什么,他父亲好歹是户部尚书,你若喜欢下嫁给他也不会亏待你。刘义隆嘛,虽然是我公公不太喜爱的儿子,生母身份也略低贱,可到底是刘府的少爷,你若是嫁给他,将来我们亲姐妹也可做妯娌。只是姐姐不知你到底喜欢谁?”

“姐姐,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姐姐蹙了蹙眉,担忧的说“不是我想问,只是娘亲担心。她听说你最近和你那不该许下的婚约走的太近,怕你惹祸上身?”

我紧张道“什么意思?”

“那姚佛念被幽禁在徽音殿,你时常去探望他。我和娘亲知道,你曾与他定下婚约,可他现在是这样的境地,你着实不该与他再有瓜葛。自我们与后秦兵戎相见起,你与他的婚约就不作数了,你该明白这个理。”

“娘亲的意思是,她虽然不喜欢你同刘义隆徐乔之厮混在一起,但你若要是真心喜欢他们其中的谁,她也是同意的。唯独姚佛念,她要你死了那条心。”

我总算是听明白,姐姐今天的来意,本就不是真心想来宫里探望我,只不过是来提点我而已。到底是嫁了人做了刘裕的儿媳妇,怎么样也是不顾着这点亲姐妹的情谊,偏帮着婆家的人。

心里总归是有点寒心,这些话到底是娘亲的意思还是她自己个的意思,也只有她心底里最为清楚。

“我与姚佛念好歹也算是定下国婚,只要此约并未宣告天下而作废,那他就是我司马红昭的驸马,至于我喜欢谁喜欢和谁在一起,也不劳姐姐费心。”

姐姐见我并不肯领情,也不再摆好脸色与我看,愠怒道“你总是不听劝,小时候不听,长大了还是不听。你当真以这个东晋还是皇帝伯伯的,还是司马家的?兵权在我公公刘裕手里,朝政也掌握在刘穆之手里,得罪我夫家苦了你自己不要紧,你有没有想过父亲和母亲?”

我不禁冷笑道“天色已晚,姐姐还是快些回府,以免姐夫着急,红昭就不送了。”说完,我也不看她,而是别过脸去。

她站起来,指着我半天“你,你好之为之吧。”气到有些结巴,甩甩衣袖,也不行礼,扬长而去。

姐姐走后,我同傻皇帝伯伯说了些好话,哄他早点休息,告退回承欢殿。

走在回殿的路上,心中并不好受,闷闷的透不过气。

进宫这些年,见惯了人的各种丑陋贪婪的嘴脸,司马家族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一个的离了本心本族,司马家的心再也聚不齐了。我的亲姐姐海盐郡主司马茂英原本应该是我是皇帝伯伯最为至亲的人,自从嫁人之后,也逐渐为夫家考虑,忘记自己到底姓什么。

阿错知我在想什么,劝我说“公主,不必伤心也不必为了海盐郡主的话而感到烦恼,海盐郡主或许是真的为公主着想。”

为我着想?我冷哼一声道“你听她口口声声在说什么?她也与那些人没什么两样,只在乎出身与权势,徐乔之和刘义隆的出生她看不起,姚佛念她也看不起。她打的如意算盘我还不知道吗?什么为娘亲为父亲?她不过是替自己着想而已,刘义符是刘裕的长子,将来刘裕不论爬上如何高的位置,都是要传袭给刘义符的。她身为长媳,为保住自己的地位,自然不敢得罪刘裕。”

“阿错,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刘裕掌管兵权也掌管朝政,将来真的如同民间传言那样废了我皇帝伯伯篡位称帝,那刘义符就是太子,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所以,她在谋算些什么,我自然猜的到。”

“可是,公主,人常说,女子要三从四德,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嫁给了丈夫,一切便要以夫家为重。海盐郡主的想法与您不同,她嫁了人,以夫家为重为自己做打算,也并非奸恶之人,到底是你的亲姐姐,不用与她置气。”

“目光短浅,她怎么不动脑子想想,若是没有娘家扶持,谁又会倚重她?你看看后宫那些个妃嫔,有家世之人才能爬的更高才能守住自己的地位,若是没有娘家扶持,只会被别人轻视。”

“公主,你也别太过烦忧,海盐郡主是如何打算的,你也阻止不了她的想法,唯一能做的只是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

阿错说的一点也没错,姐姐的打算想法我的确没法阻止,我也不乐意去想着她是什么想法,随她怎么去打算,只要没有伤害到我没有伤害到我所在乎的人就行。

心情豁然开朗,我拍了拍阿错的肩膀,表示对她的话的赞同“阿错,我突然发现你真是一个聪明的阿错,你说的没错,我应当按着我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管别人做什么?姐姐再怎么打算作妖,也只是在刘府之内,管不到宫墙里来。”

阿错朝着我猛地点点头,应声道“这就是了,海盐郡主虽是公主的姐姐,可这品阶地位到底没有公主高,公主的婚事除了皇帝陛下只有公主的父亲琅琊王爷断可做主,偏巧这两位全然是听公主的,到时候无论公主是想嫁与何人?还不是单凭公主自个的心思,公主又何须在此把海盐郡主的话放在心上。”

我一想,也是,阿错这话说的倒也实在。就算父亲还有皇伯伯不能全听我的,但我若是学着那些个妇人使出一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大法子,父亲不由着我也得由着我。

而且,只要圣旨一下,谁也不能抗旨不尊的。

“唉唉”我不禁长叹了两声。

阿错不明所以,还以为我还在为姐姐的话唉声叹气的,她问“公主刚刚不是已经看开了了吗?怎么这会子又叹上气?”

我停住了脚步,离殿门还有七八步远,侧转过身看着阿错,叹口气摇摇头道“阿错啊阿错,直到刚刚我才体会到做公主的好处。”

阿错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即白我一眼,并不理我,转身朝着殿门走去。

我追上去轻轻打她两下“你这个好没规矩的丫头。”

登时,阿错也不想让,回我一句“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公主。”

与阿错追逐打闹前脚踏上殿门前的玉石台阶,身后便响起一个声音道“富阳公主”

竟是刘夫人,我看过去,刘夫人只带着她的贴身侍婢打着灯笼,徒步而来,并未传轿撵,想来也是奇怪,刘夫人所居住的怡宁宫与我住的承欢殿相隔甚远,不知如何她会冷不丁的出现在这。

我立即行礼道“见过刘夫人”

刘夫人略微抬抬手“公主不必多礼。”

见我面带疑惑之色,刘夫人率先开口道“晚膳过后,抬头见这月华如水,便出来散散步,走着走着便走到这处来了,远远边听着公主的笑声,循声过来瞧瞧,想必公主也不会介意。”

“怎会介意,刘夫人甚少来我这承欢殿,即便来了,便进去坐坐吧。”

说着,我随着刘夫人一同进了承欢殿。

也并未进内室,只在院外坐着赏月色吹凉风,阿错端上两杯茶来,刘夫人饮了一口,盖上茶盖放在桌上,扯着方巾轻轻擦拭嘴角道“远远就听见公主的笑声,也不知公主遇到什么开心之事,说来也叫本宫听听。”

我道“也没什么,就是阿错这丫头刚刚说到以前在宫外卖猪肉的碰到有趣的买主,觉得好笑而已,一些子俗事,不听也罢。”

“原是如此”刘夫人微微点了一下下巴角,一向冷色的刘夫人道“是不是想念宫外的生活了?本宫见你最近性子倒是收敛不少,要是以前你早就耐不住性子蹦跶到宫外东奔西跑,像匹脱缰的野马。”

我与阿错对视一下,彼此心照不宣,刘夫人哪里知道,我今天才到宫外蹦跶过。猛地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略感心虚,也就不回答,快速的嗯了一声算是对付过去这句话。

说不出来为什么,刘夫人的话对我来说,总有一种长辈教育不得不听从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冷然不爱笑的性子使的她具有这种威慑力。

岂料,她突然话锋一转,说到我的婚事之上“学着收敛着性子也好,愈发长大,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若还是那么使着小孩性子,倒叫旁人看笑话。”

我又是惊讶的又是激动的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夫人道“婚事?刘夫人可是听说了什么?”

刘夫人摇摇头“本宫并未听说什么,倒是这阵子听说你往哪徽音殿跑的勤,想来你与那后秦皇子姚佛念应该很是投缘,感情深厚,又想到你们定下婚约在前,故而有所猜测罢了。”

我就想着,我的婚事之说,我都没听到什么风声,为何刘夫人倒是比我还先知晓。她这样说,才叫我放心。我坐下来道“夫人莫要说笑了,我与他的这门婚事,大抵是不作数了。他如今身为质子,就算我答应,前朝那些个文武百官可不会答应。”

刘夫人又端起茶杯,饮上一口茶道“也是了,他如今一个质子,也不再是那后秦尊贵的皇子,是配不上公主尊荣的身份。唉,世事聚是这么瞬息万变,遥想一年多以前,那位小皇子初来大殿之上求亲时,我瞧着那神韵与公主倒是极为相配的,可惜了。”

“是么?”

我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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