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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余年》第三章 邻家少年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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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错果然是我的知心之人,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一旦知道了徐乔之在外面跪着,我真的是睡不着了。

抬眼从窗户外看了看外面的天,万里晴空,正是无云,日头正烈的厉害着,像是要把人间的一切都烤化了似的,毒辣的很。

也不知道,徐乔之在外面跪着,能不能经受的住这烈日洋洋。哎呀,分明是徐乔之惹恼了我,我却忍不住的想他,想他,想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喜欢这个东西真是奇怪,谁先喜欢上谁,先喜欢的那个人,注定输的一败涂地。

当我鬼推磨似的从床上一骨碌的爬起来,穿好了外衫,走出殿门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次,又是我输了。

阿错坐在殿门外的石阶上,笑眯眯的侧着脸打趣我说“公主,你终于熬不住了。这次有进步,足足在里面憋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出来。”

啊,阿错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平时我有那么熬不住的去找徐乔之吗?

我刷的一下羞红了脸,看了看宫墙殿门外巷子里的那棵开的极好的合欢树,不好意思的嘟囔着“阿错,你怎么这么样?”

阿错真是一个坏姑娘,一点也不饶人,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到我的面前歪着脑袋假装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问我“公主,阿错怎么了?”

我红着脸跑到殿外“阿错,你坏。”

阿错嘻嘻哈哈的在后面跟了过来“公主,阿错一点都不坏。”

我跑出承欢殿的红木大门,一眼就看见徐乔之跪在承欢殿外栽种的一棵百年合欢树下,合欢花开的极好,一团一团一簇一簇的粉扇花朵,翠碧摇曳,幽幽的淡淡香气扑面而来,那个少年一袭青玄色素衣在合欢树下跪的笔直,竟是一点也不肯屈服。

他可真是一个倔脾气的人,明明是文官世家出来的书香弟子,偏偏像是沙场上的意气少年将军。

我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倔脾气的人呢,真是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还是哪根筋不对了。

我站在徐乔之的面前,他微微的抬起头,因为阳光的照射,使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只能眯缝着他的两只如绿豆一般的小眼睛,看着我。

我问他“徐乔之,你可知道你错了吗?”

徐乔之没有说话,只对我招了招手。

“你干嘛?徐乔之,本公主问你话呢。”

徐乔之说“你蹲下点,你蹲下点,蹲下点。”

我听着他的话,乖乖照做了,缓缓的半蹲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行了吧。”

徐乔之摇了摇头“再蹲下点。”

我又蹲了一点问“行了吗?”

“再蹲下一点”

“行了嘛?”

徐乔之终于点了点头“可以了,你知不知道你挡住了我的阳光。”

我回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再转头看向徐乔之,他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伸出一只手挡在自己的眼睛前面,阳光洋洋洒洒的透过他修长的指缝儿落在他俊朗的脸上,怎么这么好看。

我双手托着脑袋,搁在膝盖上,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不知道怎么的,我就觉得这张脸怎么看都看不够,徐乔之怎么就生的这么好看,好看到我想看一辈子。

许是我看的时间久了,徐乔之受不了了,他伸手在我的眼前挥了挥,颇为不屑的说“富阳公主,你不会被我摔下水池摔傻了吧。”

沉迷在他的美色中的我看的如痴如醉,哪里听见他到底在说什么,回答的话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说“我是看你看傻了。”

徐乔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他终于想明白我在说什么了,他刷的一下羞红了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子,他咽了咽口水,说“司马红昭,你知不知道我们东晋之风是要女儿家懂得?”

我问“徐乔之,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他一怔,盯着我看半晌,忽而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合欢花,随后又看了看天边的那一朵小白云,然后又看了看地上的青砖,再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角…….

我又问“徐乔之,你别看花别看云别看青砖别看衣角,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他还是不说话。

我突然觉得,我挺执着的,他不说话,可我还是不死心的继续问“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喜欢我这样的,活泼可爱又有趣……”

他嫌弃的撇撇嘴,直视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喜欢的姑娘应当颜如舜华,洵美且都,并且”言语此处,他不禁一顿,淡淡的扫了我一眼,继续说“并且还能食的良药苦口,若此生有女同行,才能德音不忘啊。”

“哦,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其实,苦药我也可以强忍着喝下去的。”我有些落寞,伸出食指摸了摸自己的缎面鞋尖,鼻头顿时有些发酸,我强忍着难过,扬起一张笑脸迎向徐乔之“嘿嘿,徐乔之,你已经挺闷的了,那样的姑娘很无趣,还是我这样的好,至少不会很无聊。难道你不觉得,这座宫城其实很冷清吗?”

他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生活在这里。”

“那你会生活在这里吗?”

“我是臣子,又不是皇族,怎么能生活在宫城里。”

“那你想生活在这里吗?如果你想生活在这里的话,你可以做我的……”

“不想”

我话还没有说话,他生生的截断了我要说的话,其实,我想说,你可以做我的驸马,这样,徐乔之就能同我一起住在宫城里了,可他不愿意。

好吧,好吧,如果他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他。

蹲的久了,腿也有点麻,我站了起来,对他说“徐乔之,你别跪着了,本公主不罚了你就是了,你起来吧。”

他像是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似的,一动也不动。我拉了拉他,他还是不动。

我有些生气“本公主让你起来你听见没有?”

“说好跪足三个时辰就三个时辰。”

“你怎么这么倔呢?”

他这副倔样子,使我极度的无奈。我知道我劝不过他,说他也不动。只好不管他,往宫殿门口走了几步,坐在宫殿门口的门栏上,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陪着他。

徐乔之和姚佛念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姚佛念是儒雅的忧郁少年,那么,徐乔之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像是一缕冬日里的阳光,如果他天生生在武将世家,那么他会是沙场里骑着战马的少年将军,可是,他偏偏生在了文官世家,即便是这样,也挡不住他那股子的那份倔强的张扬。

虽然,他在我面前,性子总是冷冷的,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笑,可是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还会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比夜空里那轮弯弯的月牙还要好看上三分。

人人都爱满月,圆圆的月亮总是给人一种团圆的感觉,可是,唯独只有我,在遇见徐乔之以后,暗自爱上了那小小的月牙。只因为,它像极了十岁那年遇见的那个眉眼弯弯的少年。

我一只手抱着双膝,一只手托着下巴,就这么望着他,陪着他,等着他,一直等到了夕阳从西天落下,天际处只剩下橘红色的朝霞一片,映照过来,整个皇宫都变成了红色。

合欢树在朝霞的衬托下,美的有些不太真实,整棵树显得流光溢彩的。

刘义隆那个混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圆圆的大脑袋,歪着头看着我,惊疑的问“红昭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扯了扯刘义隆的耳朵“刘车儿,你只不过只比我大上一个月而已,干嘛总是红昭妹妹的叫我啊,这样你就以为你可以仗着比我大,欺负起教训我了对不对?”

刘义隆吃痛的捂着自己的耳朵,哎呦哎呦的叫唤了两声,从我的指尖里钻了出去,一下子跳到离我好几步远的地方,对我说“怎么会?你可是小公主,整个东晋的小明珠,我哪敢欺负你教训你啊。”

“哼,你还说你没有,你整日里和那边那个倔狐狸厮混在一起,都学坏了。”

“那个倔狐狸?我可没有你的青愿在一块啊?”刘义隆眨巴着眼睛。

这个坏家伙,明明知道我在说谁,这会子儿倒是在我这跟我装不懂,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阿错,把青愿抱出来,抓死他挠死他咬死他。”我咬牙切齿的指着刘义隆说。

青愿是我养的那只小白狐,说来也奇怪,青愿谁也不咬谁也不挠,偏偏看刘义隆不顺眼,见所有人都很温顺乖巧,就是见不得刘义隆,每次只要一嗅到刘义隆的气味,就跟发了疯的老母猫一样,追着刘义隆又抓又挠的。知道的以为是这样一回事,不知道的瞧见了,还以为刘义隆上辈子杀了它全家呢。

说不定,青愿上辈子是个大美人,刘义隆上辈子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欠了情债。所以这辈子青愿化作了白狐,来向他讨债了。

一听说我要阿错把青愿抱出来,刘义隆果然不敢再耍贫嘴,吓得连连往后退去,摆摆手,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红昭妹妹,你饶了我吧,我可惹不起你家的青愿。”

“怎么了?我们家青愿那么漂亮又可爱的一只小白狐。”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磕磕巴巴的说“红昭妹妹,你真的觉得,额,青愿很可爱吗?”

话音刚落,青愿从我的身后,一个雪白的身影一闪而过,追着刘义隆去了。刘义隆吓得一边啊啊啊啊啊的大叫,一边向着徐乔之的方向跑去。

他躲在徐乔之的背后,露出半个头顶,摇晃着徐乔之的肩膀“乔之,三个时辰已到,别跪了,快救我要紧。”

徐乔之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将刘义隆护在了身后,另一只手挡在前面,低头看着青愿,眼神凌厉似箭,锋利无比,青愿果然怕了,往后退了退,缩在地上,呜呜呜的叫着。

我略微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地上的青愿一眼,惋惜的摇摇头,瞪了一眼在一旁捂嘴偷笑的阿错“阿错,你赶紧把它抱回来吧。”

阿错强忍住笑意,摇摇头对我说“果真,青愿是公主亲自养大的,脾气秉性像极了公主。”

“哪里像?”

“见到乔之公子,都是一样的,额,”阿错不说话了,只看了我一眼,便走过去抱青愿去了。

阿错这个家伙,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说,青愿和我一样,见到徐乔之都是一样的怂。

直到阿错将青愿抱了进去,刘义隆这才敢从徐乔之的身后走出来,拍在自己的小心肝儿扶着墙喘着粗气,感叹一番也就算了还不忘挖苦我“真是吓死我了,红昭妹妹,果真是你养的,欺软怕硬啊。”

“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被吓死了没有?”我说着,撸起袖子大摇大摆的朝着刘义隆跑过去。

刘义隆见我来了,拉着徐乔之拔腿儿就跑“红昭妹妹,这么晚了,我和乔之也该出宫去了,你好好休息啊,下次我们再来找你。”

“喂喂喂,你们等会儿,下次进宫来,给我从东市街拐角的银朱婆婆那买点合欢糕和长生粥来。”

话音还未落下,他们两个瞬间把我甩在了后面,在前面的宫墙角,拐了个弯子就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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