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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剑长歌》第十七章:防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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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烟花甩出,虽然是在白天,但也数里之内清晰可见。

薛凶徒见吕辞甩出烟花,知道这是撤退的讯号。纵使心中不满,但也不能再和冷笑纠缠下去。吕辞已经走了,再纠缠下去保不齐自己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薛凶徒使了个虚招,脱离战圈,转身便走。

冷笑刚想追,老叫花子赶忙喊住:“别追,囚车要紧。”

冷笑听到老叫花子的话也冷静下来。

一边往囚车方向走,冷笑一边在心里反思,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了。跟薛凶徒打了这么长时间,被勾起了战斗的欲望,对方逃走下意识的就要追赶。但追赶薛凶徒对自己毫无利益,不仅毫无利益,还有可能有害。俗话说穷寇莫追,对方既然敢来劫囚车必然有足够的准备,刚才那一轮弩箭就可见一斑,万一自己追去对方还有别的埋伏,万一把自己陷在里边那岂不就成了赔本买卖。

人在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冷静,审视一切事情对自己的利弊。要尽可能的趋利避害,将可能造成的伤害压缩到最小,将可能获得的利益扩展到最大。

乍一看这好像是在教人自私,其实并不是。自私的行为有利的仅仅是自身,而人活在世上,不可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每个人至少都有亲人、爱人、朋友,或者扩大来说家族、伙伴、利益共同体。在一些情况下对方的利益可能也就是自己的利益。

例如花费大量的金钱去讨女友开心,从一个角度上来说或许是铺张浪费,或许是消耗本不应消耗的资源。但对于女友来说,这能使她开心,而她开心自己也就会开心。

当一个家族遇到困难,自私的人会明哲保身,只要自己能好好的就可以,完全不会在乎其他人。而趋利的人会将立场放在家族,明白什么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即使家族内部的成员存在矛盾,但只要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程度都会先以家族为重。

冷笑不是自私的人,他只是趋利避害。

但刚才,因为长时间的战斗,加上身边有帮手,冷笑心中的冷静开始消退。平时的冷笑绝不会这样,作为一个独来独往的杀手,必须时刻保持警惕,警惕一切人、一切事、一切物。哪怕一个不确定的影子闪过,不管是树影还是人影,都要当成人影对待。一个不确定的响动出现,不管声音是猫发出来的还是人发出来的,都要当成是人发出来的做打算。草木皆兵放在正常的时候是指过度的担忧,自己吓自己,而对于杀手而言,对任何一点信息的误判都可能是致命的,所以宁可将一个可以手到擒来的任务当成龙潭虎穴来对待也总好过因为大意而着了别人的埋伏来得好。

小心驶得万年船,虽然如履薄冰的感觉不好过,但和丢掉性命比,人们应该都会选择如履薄冰的活着。

刚才自己竟然生出了想去追击的想法,现在想来,冷笑都觉得后怕。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算什么,但冷笑是杀手,而且冷笑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没有完成。在那之前,应该尽可能避免一切不值的风险。

冷笑越走越近,在离众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这个距离冷笑可以可以轻松的出剑也可以轻松的离开。

冷笑顾虑的当然不是老叫花子,老叫花子从来不在乎自己是个杀手,而且还和自己很投脾气,没有理由出手。

也不是红织锦,自己是杀手,对于红织锦没有任何影响,而且二人曾近联手对敌,她没有立场出手。

更不是四名解差,四名解差虽然有捕盗缉凶的职责,但第一他们不在自己的辖地,第二他们的武功也不够资格朝冷笑出手。

冷笑顾虑的是周不弱。

第一,周不弱武功很高,冷笑自认如果有人要他杀周不弱,即使开出天价他也不会接,无他,周不弱一身横练,想要杀他真是太难了。起码对于现在的冷笑来说,太难了。冷笑的冷泉剑虽然是把好剑,但还不足以称之为宝兵刃,面对浑身横练的周不弱根本无从下手。

第二,周不弱身在公门,是六扇门十二神捕之一,直属于捕王,而捕王在三法司中地位超然,虽然名义上在刑部尚书之下,位同刑部侍郎,但因捕王身兼戍卫京畿的巡防统领之职,所以实际地位上与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等同。周不弱是捕王手下得力干将,而自己则是江湖上刀头舔血的杀手。不凭别的,单凭自己杀手的身份周不弱就有足够出手的理由。虽然死自己手上的人大多是刑部悬赏花红的通缉犯,但毕竟有一部分是从江湖上接的任务,而且其中不乏一些地方官员。

第三,当初自己敢主动去接触杜惜花,是因为有足够的情报能够推断出杜惜花的性情,冷笑有把握杜惜花不会拒绝自己,但江湖上能搜集到的关于周不弱的资料却是不多。杜惜花人如其名,常常流连秦楼楚馆花街柳巷,想要知道他的性情十分的容易。而周不弱除了因为其喜好美食而被戏称为酒肉神捕外,很少有能查到有用的信息。

冷笑刚才已经犯过一个错了,现在他不能再犯另一个错。如果自己走近,周不弱又对自己有别的心思,那自己就会陷入被动。

周不弱将酒葫芦放回腰间,看到冷笑站的位置,看了一眼穷开心。

周不弱和穷开心虽然嘴上不对付,但毕竟是多少年的交情了,而且很多越是嘴上不对付的人,真正做事情的时候越有默契。

二人都是见多识广的人,一眼就看得出冷笑存的是什么心思。其实也不怪冷笑,人在江湖若不处处提防恐怕被人害了还要感谢人家。

在这种情况下,周不弱只能先开口:“冷少侠,久仰久仰。”

冷笑手中握着冷泉剑,浑身肌肉似松实紧:“冷笑一介杀手,当不起周神捕口中一声少侠。”

周不弱:“阁下是因为我的身份而这样吗?”

冷笑:“不错,难道不应该吗?”

周不弱:“应该应该,我只想说,我并无恶意,你的所作所为我在胡叫天那里都看过,说句实话,虽然你是江湖杀手我是朝廷捕快,但我对你很欣赏。”

冷笑:“一个朝廷的公人欣赏一个杀手?!”

周不弱:“你虽然是一个杀手,但你杀的人一种是有朝廷悬赏的通缉犯,这种人杀了也就杀了,不仅无过还有功。另一种不是贪官污吏就是久有恶名的土豪劣绅,你杀的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我们也曾经想将其绳之以法,但苦于没有证据或者证据不足。毕竟我是捕快,要以朝廷王法为先。俗话说拿贼拿赃,即使人人都知道那些人都是十恶不赦之徒,但没有证据我们就不能够捉人。现在他们死在你的剑下,也算是帮我们解决了一些麻烦。除恶即是扬善,我巴不得江湖上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人才好,又岂会对你不利。而且就像我们没有证据不能捉拿那些混蛋一样,你并没有证据落在我们手里,所以我也没有捉拿你的理由,不是吗?”

穷开心适时开口道:“冷小子,放心,这家伙要是想在你身上打什么主意我老叫花子也饶不了他。”

听到这话,周不弱有开始跟老叫花子不对付:“老叫花子,你说,你能怎么饶不了我。”

穷开心随意的道:“也没什么,就是去顾家妹子那说两句闲话,我们这一路上跟着周大神捕去了什么花街柳巷,酒馆赌坊,嗯,反正说完我就走人,至于最后谁跪搓衣板那就不知道了。”

周不弱的脸立刻苦了下来:“哥,穷二哥,您是我哥,千万别,您不知道,我家那口子现在早就不用搓衣板什么的了。她嫌我一身横练,搓衣板一点用都没有,那杀千刀的胡百应那天带我老婆从刑部班房转了一圈,我老婆看到上刑的钉板不错,叫人特意定制了一个,可损了,三棱的钉子啊,滚热堂用得也不过是密排直钉。您老嘴下积德,我家那口子发起火来,我这金刚横练也扛不住啊。”

穷开心笑嘻嘻的看向冷笑:“怎么样,小子,看到了吧,这回放心了吧。”

冷笑看了看脸色发苦的周不弱,借着看了看满脸得意的穷开心,又看了看带着期待神色的红织锦。

冷笑收剑回鞘。

“接下来怎么办?”这句话是冷笑问周不弱的。

周不弱稍微想了一下:“原地修整,小心戒备。”

冷笑:“你觉得还会有人来?”

周不弱:“吕辞走之前甩出一枚烟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要是撤退还好,可要是召集人手,那与其现在走然后再被偷袭,倒不如在这里以逸待劳休息一会。”

众人在清竹塘休息了半个时辰,期间除了零星的几个行人,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和事。

周不弱见没有危险,招呼众人起程。

马拉着囚车,朝上京方向赶去,争取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驿站或者客店。

……

就在冷笑一行人押着囚车前往上京的时候,另一辆车已经接进了上京城。

不应该说是一辆车,应该是两辆车。

本来应该是一辆车,但中途变成了两辆车。

这车当然不是囚车,而是正经的马车,而且前面的一辆马车看起来还颇为讲究,看得出这辆车的主人除了有钱之外还颇为的有品位。

前边的车里坐着两位年轻的公子和一个童儿,后边的马车装的则是一行人的行李。

在两辆马车前后,还有六个人骑着六匹马。

一个紫衣人,英姿勃发领马在前。身姿挺拔,目光炯炯,一派英武气概,就这么端坐在马上,自然的就带出那么一股狂傲。

这人当然就是楚狂人。

车里坐的当然就是萧玉楼和竹叶青。

一行人已经能看到上京的城门。

突然,楚狂人的马停下,后面跟着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一个满头白发之人出现在路上,拦在了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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