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虚一脸淡定的抬眼看向萧虎。

“不想受军法就都给我安分点。”萧虎警告的瞪了男子一眼后，才松开手，随后环视帐中的人，“有什么不满是你们的事，不要在我眼前惹事，给我找麻烦，如果谁再敢让我的队扣分，我们训练场见。”

这最后一句，萧虎特意重重看了冷若虚。

“你来这里才不过几天就惹事，若是不想待，就趁早打包东西回家，不要在这里当麻烦。”萧虎看着冷若虚，眼里的警告意味满满。

“不是我要当麻烦，而是麻烦要来找我。”冷若虚寒着脸，“从来这里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们之中有不少人看不起我这种从‘小地方’来的人，确实，主营向来是冷家人人都想进的地方，但又如何？你们何不找条小河照照，看看自己脸上那虚张声势，担惊受怕的表情有多恶心。”

“你小子说话不要太过分！老子进营的时候，你还指不定在哪里玩泥巴呢！”一人突然暴起，指着冷若虚骂道。

萧虎只是皱了下眉，但并没出声制止那人。

冷若虚轻蔑的看了那人一眼，“进营这么久还只是个小卒子，谁给你的勇气说话这么大声？”

被戳到痛处，那人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不过被萧虎被挡住了，那人不甘心的指着冷若虚，“你小子有种咱们今晚就训练场见！”

“哦？约伤成这样的人比试，你倒确实‘有种’。”冷若虚看那人的眼里带起了嘲笑。

那人被气得脸红脖粗却无法反驳，他刚才一时口快没想太多，没想到却被抓为把柄嘲笑。

“在来主营之前，我一直以为能留在这里的兵，都是上等的，无论身体还是作为士兵的素质，不过果然还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们的那点胸襟也不过如此，要成为能和主营相符的士兵还差得远呢。我确实是来自一个刚弄起不久的小营，但又如何？只听说过人人想进主营，但可没人说过其他营的人就人人不如主营的人，我看，你们是在主营太久，整日里听得是主营的好而把这点给忘了，导致你们现在竟是一个一个没道理的自觉高人一等，不可笑吗？”冷若虚冷眼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在看不起别人之前麻烦你们先看清自己。”

被说娘的男子心里始终不忿，此时见同伴们居然真的在考虑起冷若虚的话，心里更是不爽起来。咬牙暗讽道：“不过是个小营的人，歪理还真是多，你们那种破营的人和主营有什么可比的。”

这话若是说其他营的人说不定真会让人一时哑口无言，但可惜，他发问的是一个来自冷家最特殊的营中又相比特殊的冷若虚。

冷若虚看着他，忍痛露出一个嘲笑，“我们西北营的人来自各个冷家营，其中包括你们主营，这点，和你们主营有何不同？”

这话无法反驳，西北营和其他营那种个别转换不一样，它的人员构成本就是由各个营抽调的人组成的，是名副其实的大融合，这一点与主营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北营是由冷家和骠骑共同管理，和不同体系的兵在一个营里，这种经历你们主营的有几个人能有？在场的你们有吗？”

这话也无法反驳。虽然在东北、西南也有联合营，但是那只是不同姓的兵，就体系而言都还是征兵制体系，而西北营的骠骑不同，是府兵制体系，西北营是全曙唯一一个不同体系兵在一起的军营。

“我在西北营近一年，接受的是冷家的训练，但同时也见识过骠骑的训练，而且还参加过和骠骑的联合训练，这种经历你们主营的人有几个有？在场的你们有吗？”这里冷若虚故意说得含糊了，并没有把在骠骑训练的事情说出来。

这话……也无法反驳，而且已经超出了在场人的认知了，征兵和府兵向来都有点水火不容的味道，他们从没想过还能搞联合训练。

“西北营确实‘小而破’，但是不见就比主营差多少，我们西北营出来的人，更不可能落于主营的平均水平。虽然我对其他营的情况并不太了解，但是，我想他们应该也是如此，毕竟我们都是冷家军的人。”说完，冷若虚脸上露出很淡的笑意，“我希望能和你们好好相处，接下来的日子请多多关照。”

在医帐里躺了两天，怒气还未散去的队副归队后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在他的想象中，出了这么一场事，冷若虚应该会被队里的人给孤立起来，而等自己归队后就联合其他人好好给他一个教训，但现实是，冷若虚好像没有被孤立，而且还有逐渐融入的迹象，最奇怪的是，训练的时候，他发现其他人好像格外注意冷若虚的成绩，不过他对这个并不在意，毕竟，能和他打得不相上下的人，不管外表怎样，实力再怎么也不可能太弱。

这天上午，天空灰蒙蒙，云层堆积，看起来即将有一场大雨，不过冷若虚所在的第二旅的旅长还是带着二旅的人出了营向山上去。

“这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雨了。”一人小声的和身边的同伴说道。

“是啊。”他同伴抬头看着乌压压的天。

“今天又要被淋透了，你说这郑旅长到底是什么毛病？”这人不满的抱怨。

“不知道啊，大概是要把我们训练成风雨不侵吧。”

听这意思……这不是凑巧，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是为了加强抵抗天气变化的体质么？无意中听到两人谈话的冷若虚皱了下眉。

注意到旁边的冷若虚向他们看了几眼，还靠近了些，一人主动对冷若虚说道，“冷若虚，你是第一次冒雨训练吧？”

经过这二十来天的相处，二队的不少人对冷若虚的态度越见友好，也会开始主动和她说话了。

“嗯？”没想到会被搭话的冷若虚很快就知道自己不轻易的小动作被人给察觉了，一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也只是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她就恢复平常了，“以前也有过，不过是训练的时候开始下雨，没有凑着下雨时候出来训练的。”

“我看今天这天气，必是一场大雨，等会儿有得受的了。”男子一脸不情愿。

“等回去后你就快去找大夫吃点药，不然明天能烧死人的。”另一男子好心提醒冷若虚道。

“嗯。”冷若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记得我第一次的时候也是正好遇上了大雨，当晚整个人就瘫了，足足两天才完全退热，痛苦哟。”想起当时神智的狼狈样，男子摇摇头欷吁道，“而且啊，我们这些生病的人痊愈后还被郑旅长集合在一起训了一顿，说得可难听了，算起来我已经被训了十多次了呢。”

“这确实很糟糕，郑旅长真的严厉啊。”冷若虚现在心里想得其实是生病的事，对于她而言，从进军营以来，生病就是第一大敌。

“这话可不能被他听到，郑旅长最讨厌别人说他严厉，之前有人这么说，结果正好遇到郑旅长和其他旅长，话就被他给听到了，后来啊，那人被郑旅长操练得死去活来的，最终是在办法就提出了调动申请，调到其他营里去了。”

“这么严重？”冷若虚十分怀疑其中的夸大成分。

“可不是嘛，毕竟郑旅长在外一直说自己温柔和蔼，还有个‘最亲切旅长’的称号，其实嘛，是旅里的人都害怕他，不敢对外说。”男子瘪瘪嘴。

“因为离大试只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了，听他的近卫们说，他最近都在琢磨着怎么训练我们，肯定是想让我们旅的人多占几个代表队伍的人员名额。”

冷若虚疑惑的看着男子有些忿忿的表情，“多占几个不好吗？”

“当然不好，我们这些一般人可没几个想进代表队的。”

“为什么？大试……应该是个很厉害的比试机会吧，能好好的展现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冷若虚很不能理解。

“嗯？你不知道大试？”男子惊讶看着冷若虚。

“呃……”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前年那批征兵才进来的吧？”另个男子考虑了一下问道。

“嗯。”冷若虚点了下头。

“诶？你是才进来的那批的啊？看你的……我还以为已经有段时间。”男子眼神带起了些惊讶，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冷若虚的各项实力虽然不到特别突出的程度，但也算是高出平均水平了，新的那批进来到现在，算上预备营的时候也不过两年左右的时间，能达到这种程度的人可并不多，况且还是出了预备营直接进了刚弄起来的西北营的人。倒不是说他现在还对西北营有什么看低的，而是刚弄起的西北营必定各项都不如其他营一样完备的，老人也就罢了，新人在这种营里发展肯定是要受限的，成长速度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追上同批到其他营里的新人的，而以冷若虚自身的条件来看，不像是本身就有很强身体底子的人，所以男子对冷若虚又惊讶了几分，对那个西北营更是好奇。

“我们说的大试就是每三年一次的冷家军大试，到时每个营都要派队伍参加。”没有理会男子信息的不通，另一名男子直接解释道。

“嗯……那确实是好机会啊，应该都想进才对吧，郑旅长这样严格提高能进的概率很好啊。”这一番解释加深了冷若虚的疑惑。

“好什么啊，你还是太年轻了。”男子遗憾的摇头，“进了代表队就是代表着主营的实力出战，你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吗？胜了，别人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败了，不仅会被其他营的人嘲笑，回来后还被营里的人嘲笑，呃……嘲笑算好的了，很多时候还会被私下围揍，总之会是一段很艰难的时间。”男子唏嘘道。

“啊……那还真是……”无理啊，冷若虚对这种着实感到恶心。

“可能就像你之前说得那样，我们主营的人太自视甚高了，所以即使是一点失败也接受不了。”男子自嘲一笑。之前冷若虚在帐中的那番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但其实在不少人心里掀起了新的波浪，点醒了不少人。

“所以啊，现在虽然人人嘴上说什么想进代表队，但其实心里并不这么想，如果真的进了反倒会非常难为，所以只有对自己实力非常自信的人才会真的认真去争取名额。”

“嗯……这么好的机会，不去争取也太可惜了。”冷若虚想了下说道，显然男子这番话对她完全没有造成影响。

两人一愣，互看了一眼，一人摇头道，“果然太年轻，还不了解我说的那种‘内外受敌’的痛苦，明明输了就已经很难受了，回到营里还要被怪罪，找茬，唉——”

“打回去不就行了？”

冷若虚理所当然的话引得周围一圈人的轻微的疑惑声。嗯……其实三人的话一直被周围的人“偷听”着。

“如果自身没有什么问题，也尽力了，只是技不如人输了，回来后既然有人不满，那就是那人觉得自己更厉害了，那打一架不就行了，如果他输了，那不就证明他实力还不如一个他不满的，出去输了的人，那他有什么资格好不满的？如果他赢了，那证明他确实有实力，但是一个明明有实力但代表出战的勇气都没有的人，哼，有什么资格对一个努力过，有勇气的人不满？他行他干嘛不上？只会躲在后方逞能的人，不是应该自惭形秽么，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敢堂而皇之的出来指责别人，这不是很可笑么？而对这种人习以为常的你们，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的脚步随着冷若虚的话逐渐变慢，最后几乎停了下来，而有这种反应的并不只有他俩，周围“偷听”的其他人脚步也都停了下来。

原本是配合着他们的步伐，现在他们突然停下来，冷若虚也只好停了下来。在他们身后的队伍自觉分成分开，从他们两边继续跑过。

“二队怎么回事！是要违抗训练吗！”接到报告跑回来的郑旅长看到这情景，差点就忍不住直接上去揍人了，报告说二队的人懈怠训练，一边聊天，一边还放慢了速度，没想到他跑回来看到的居然是这些家伙公然停下来了，从当上旅长到现在，他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大胆的事情，“二队队正出列！带着二队上前带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