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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家师父也有春天》第1章 随机组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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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现枯木,死气四溢,看来这一壶热茶是讨不到了……”

深山野村,一位上身随意搭着白色短袍的青年,站在村口一株虬结在断壁上的枯木旁,喃喃自语。

青年指节分明、修长白皙的左手握着一把黑伞,伞面压得很低看不清其面目。自然垂落紧贴侧身的右手提着表面刻满红色大符咒的小木箱子。他周身雨滴顺着黑伞边缘密集滑落,致脚边飞溅起许多淤泥,但白色裤脚和黑布鞋上却依旧干燥、一尘不染。

“哇哇哇~”一道尖锐而凄厉的婴儿啼哭隐约从异常静谧的村里头传来,为了躲雨而藏起来的乌鸦被惊得四下飞起,发出了不祥的“呀呀”声。

“孽障!”白袍青年伞面微晃厉声低语,说话间那用红绳低低扎起来的发尾一荡,身影诡动,眨眼闪身进了村里,朝着婴儿啼哭声源方向急速前进。白色身影几番闪现,最后出现在一户农舍院内,而婴儿的啼哭声正是从那农舍里传出。

放眼看去,院内泥泞的地上有许多血洼,混合着雨水和泥土飞溅着,正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那不是人的血,而是来自于地上数十只被撕烂的家禽。即便只是家禽,那惨不忍睹的场面和鼻尖令人作恶的味道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而白袍青年似乎没有受到这视觉嗅觉双重冲击的影响,迈开了修长的双腿,一步一个脚印走向农舍那扇单门。他每一步皆气势如虹,周边的小水洼也因此荡开了紧密的波纹。

指尖轻点,原本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很轻易被打开。一股阴风袭来扬起他脸颊两侧垂下的几缕发丝,同时那婴儿啼哭声也听得越发真切,让人心揪。屋内很暗,门框边缘不断溢出黑气,带出源源不断让人颤栗的冰冷。

这让人想逃的氛围,白袍青年却从容收起黑伞毫不犹豫走入了那黑暗中,形成了极白没入极黑的强烈视觉反差。

农舍卧室内,一位浑身褴褛、体型干瘦且头发脏乱的男子正跪在地上,确切地说他正匐在一个几乎干瘪的女人身旁。

身体干瘪的女人双颊深陷,嘴张开到极致,崩裂的眼眶内突出一双灰白的眼珠,竭尽全力注视着头顶方向,看得出来生前有着极度不甘与恐惧。

那褴褛身影抓着女尸右手腕,干燥的薄唇边一双獠牙深深陷入命脉处的皮肤。男子喉咙处发出的咕噜声,显示着他正极度享受着吸取这具身体最后精气的餍足之感。

待这女尸完全干瘪下去,他放开了手,头微□□,猩红的双眼顺着女尸双瞳死盯着的方向邪睨而去。那是一张婴儿床,散发着极度诱惑的生气和奶香,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咧开了嘴。

男子弓着背站起身来,似一头饥饿野兽蓄势待发,随时扑上前撕咬面前的美味。不过他也就这样盯着看了一小会,并没有扑上前去,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踉跄站起身来挺了挺背,一双满是伤口并覆着淤泥的赤足向前努力以直线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直到婴儿床前才停下。他侧俯下身体,右手臂撑开轻轻滑贴在床沿上,枯瘦冰冷的左手伸向婴儿脸庞,手指在那幼嫩皮肤上轻轻来回划动。这一系列动作似乎像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般,竟看得出几分优雅。

也许是感受到脸上那刺骨的温度和骇人的触感,原本刚哭累安安静静闭着眼睡着的小婴儿张开了湿漉漉的眼睛,朦胧地望向上方正欲把它当美食的怪物。

“好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但是小可怜,你现在和我一样一无所有了。不过,没关系你很幸运,叔叔大发慈悲送你家庭团聚如何?恩……好像也不行,真遗憾大家都灰飞烟灭了呢~”男子开了口,一字一句像是生锈了的铁器在来回摩擦般刺耳入骨,更可怕的是加上那愉悦的语调让人顿生鸡皮。

即便是涉世未深的小婴儿也不例外,听到这瘆人的话语、感受到周遭不寻常的阴冷,它本能地害怕,扭动全身开始挣扎,小脸一皱便扯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

男子看到小婴儿哭了,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挑起眉头轻轻哼笑赞美道:“呵呵,真好听……”

说完男子便把脑袋搁在床沿上,嘴里哼哼唧唧地发出声音,仔细听竟是一首儿歌的调调,那小调断断续续像一台录音机在播放坏掉的卡带。哭声与这沙哑的小调夹杂在一起让这原本就可怕的氛围显得可怖至极。

正当男子闭眼沉浸于自己编织出来的快乐时,一股强大的威压忽然逼近,那力量犹如一把巨大铁锤,一钝一敲击在他心脏上,渐渐地心脏频率紊乱转为疼痛直达天灵盖。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男子睁开猩红的双眼,眼眶盈满黑气,转身张牙舞爪警惕的看向卧室出口。

出口处未见人影,只不过房内的黑气明显受到不明力量的影响开始四下乱串。

男子眯起眼睛,调动起全身魔气戒备,枯瘦的手不住发颤,因为魔化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威胁,既害怕又兴奋。不过,还不容他回味这感觉,一道锐利的白光破开了黑气,直冲他的门面!

他魔化时间不过两天,实战经验并不足,一见到白光攻击,本能迅速抬手用魔气隔挡。出乎意料的是,那道白光并没有给他造成疼痛或者冲击,而是轻柔地附着在他手臂上。

这全力一击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一愣,滞住了接下来的动作。也就一小会,光芒便敛起,男子定睛一看,手臂上附着的竟然是一张符咒。

眉头一拧,男子烦躁地想抬手甩掉这画着繁杂字符的黄纸,结果这手臂突然犹如灌了铅般沉重,即便是魔化后力量不比常人,也让他硬生生失去平衡重倒在地。

倒地后那黄色符纸白光再现,凭空而来的压力使得他身如泰山压顶动弹不得,甚至带着魔气的血液都有一瞬的凝滞,窒息感由内而发。

“是谁!是谁!啊!”男子发觉受困,眼白处越发猩红,黑气猛然溢出眼眶如泪一般顺着脸颊蔓延。他头抬不起来,只能面对地板嘶吼,不甘与愤怒到了极点。

“屠村灭口,断人香火,是重罪,可致万劫不复。”屋内黑气散去,一道清正威严的声音从卧室出口传来,那语气里透露出悲悯。

“放开我!他们死有余辜!死有余辜!”男子还在挣扎,因为趴着,眼及之处只能看到一双穿着黑色布鞋的脚朝他走来。直到在他面前一巴掌的距离,那双穿着黑色布鞋的脚才一并拢,停了下来。

还没等他继续叫嚣,便感受到那双脚的主人用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他的头顶,一股热力便从天灵盖流向四肢百骸,男子身体内的狂躁像被安抚般,瞬间平息了。

“尔竟然是自愿的?天生磨骨!?难怪会被这魔物看上……已经吞噬了八十个生魂,如果我不出现,恐怕吞噬了这个小娃娃之后将会完全失智,成了这魔物的炉鼎。”白袍青年语气有些讶异,收回手蹲了下来。

“放开我!……”青年收回手后,趴在地上的男子再次咬牙切齿自顾自地怒吼,似乎完全没把白袍青年的话听进去。

当然白袍青年也不在意,把右手提着的木箱平放在地上,他双手在里面捣鼓了几下,最后拿出了一支通体银白的长毛笔和一张泛黄的宣纸。接着他把木箱的盖子盖上,不紧不慢地把宣纸整齐铺在箱面上,语气平淡问道:“汝名为何?”

地上男子仍然在龇牙咧嘴地疯狂挣扎,很明显就那癫狂的样子,问了也是白搭。不过白袍青年还是不恼,抬手左右一挥,男子身体瞬间被一股力量卷起,在距离地面半米高的位置翻了个身,四脚朝天又摔回地上。

还没等男子再发疯,白袍青年便拿着与其手十分相配的银色长毛笔在男子脑门轻轻一点,笔尖在眉心荡开透明的涟漪。男子先是痛苦低吼,而后瞳孔涣散仿佛失了魂魄,没有声息。

狰狞男子是没有了动静,但青年那清正却有些苦恼的声音继而响起:“名为苏一鸣,魔气入骨,不生不灭,这下即便是地府都无法收你。嗯?!你与这村庄之间……哎,因果报应……哼,不过一身血债,理当血偿,既然入不了轮回,这血偿怕是办不到。但这血债不偿,怕是业障多生。难办、真难办……”

待银笔从眉心撤掉,男子才从混沌中抽离,恢复了些自我意识。不知道是不是那银笔的影响,他此刻身上那狂躁已完全臣服,但脑子还有些迷糊,他努力眯了眯眼,终究没看清蹲在他头顶处的人,只隐约瞧见那人一身的纯白。

“哇哇哇~”正当白袍青年用毛笔尾部圆环抵住下巴沉思时,一阵婴儿的哭声响起,打破了他的苦恼。

“对啊,差点把你给忘了!”白袍青年转了转手中的银色长毛笔,眉眼间豁然开朗。

“镇与吾姓,压汝魔性!入画!”银笔在这名为苏一鸣的男子身上一挥,其周身立刻泛起白光,眨眼的功夫人便在原地消失。紧接着白袍青年把银色长笔往铺在箱面上的宣纸一扬,一位双眼猩红衣衫褴褛且身泛黑气的男子便跃然纸上,再片刻画中男子的左下角缓缓出现了一列黑体楷书——“魔体-钟苏一鸣”。

白袍青年看着画里的人,很满意地点点头,再次打开箱子拿出一个小竹筒拧开了盖子。他把那宣纸整齐地卷了卷,投进了小竹筒。盖上竹筒盖子后,在接口处迅速并整齐地封上了一张小符咒。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拿着竹筒,青年抬步走向婴儿床,路过那干瘪女人尸身时他嘴角微抿,叹了口气,长袖一挥,那尸体便化为粉末。跨步来到小床前,白袍青年俯身抱起床上还在嚎啕大哭的小婴儿。

它在被青年抱起的那一刻便停止了哭泣,睁着一双满是水雾的大眼睛直愣愣盯着青年近在咫尺的脸庞。

似乎因为很满意眼前人的模样,小婴儿开心地笑了,它伸出自己一双肉肉小爪子,抓住了白袍青年垂在脸颊两侧的发丝,肆意上下用力地扯着。

也许白袍青年被扯得有些吃疼了,忙抬起自己拿着竹筒的手,在小婴儿面前晃了晃。果不其然这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小家伙立马松开扯着发丝的手饶有兴致地向竹筒抓去。

这天真无畏使白袍青年轻笑,他把竹筒放到小婴儿怀里任它把玩,并对着它开始碎碎念起来:“啧啧小女娃娃,这卷轴可要拿好。我可是不太会照顾小孩,孤身一人过惯了难免不通俗事。所以,以后他可就是你的保姆了,他这孽债能还一分是一分……另外,我名叫钟葵,画画不错,还有……驱鬼降魔有些能力,以后便是你的师父了,如何?是不是顿觉自己运气极好?”

钟葵见小娃娃拿着竹筒玩得不亦乐乎,心情也跟着变好了许多。看了看窗外雨已经停了,他转身拿起地上的箱子和黑雨伞,一手抱着孩子大步走出了这农舍。

在他踏出院子之后,环顾了村落一小会,再次叹了口气,凭空挥了挥衣袖,眨眼间这村落里每个角落干瘪的尸身都崩散风化,尘归尘土归土。

“让我看看,恩,你父母还没来得及给你取名呢……叫钟不弃如何,自从来这之后我记性有些不好,这名正好时刻提醒我不要把你给丢了……”

钟葵抬起手,指尖轻点了小婴儿的额头,片刻已是了然,接着自说自话地给怀里小婴儿取完名,似觉得做了一件很满意的事情,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徐步走出了村子。

白袍青年和小女婴的身影渐行渐远,阳光打在了空无一人的村落,村内黑气散去,村口的枯树枝头冒出了新绿。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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