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刚到小灵犀脚下，海莲看了看胜男，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叫上碧春呢？”

“真笨！邢团长只服三个人，一个是胜男，另一个是牺牲的郑团长，还有一个就是碧春。碧春很会打仗，又能调动整个国军部队，全走了，谁来管战士们？”乌勒巴带着不屑的语调说。

“死鞑子，老子又没问你，嘴巴这么快干什么呢？”

杨师傅一惊，想不到这上海姑娘如此粗犷，似有邢团长的说话风格。

乌勒巴嘀咕道：“闫三这辈子完了，真的完了，遇见这么个疯婆子。”

海莲走过去问道：“你说什么啊？大声点儿，死鞑子。”

乌勒巴看了看海莲，满脸怒气，咬牙切齿，立即退到了杨师傅旁边，默不作声，低着头往前走。

欣儿故意大笑起来，好让乌勒巴下不了台，乌勒巴正想发作，胜男看在眼里，怕两人再次争吵，立即岔开话题：“欣儿和海莲，讲讲你们这几天是怎么给乡亲们做思想工作的。这么短的时间，居然招募了这么多战士，大出我意料之外。”

欣儿说：“说心里话，我给战士们做工作，没讲大道理，全是讲的小鬼子失去如何屠杀中国老百姓，杨团长如何带领我们打击这帮畜生等等。后来，我又带战士们处置了兴田村恶霸潘氏三兄弟，立即得到了乡亲们的拥护。我又按你说的，叫乡亲们提前在狼断山找好藏粮食的地方，万一小鬼子打进来，就可以提前转移粮食，到时就不饿肚子了。这些实实在在话，哪个乡亲不感动嘛，如果再给我一天时间，我保证还可以招募五百新兵。说句心里话，老百姓很喜欢穿八路军服的军人。”

“我和沐云飞也是这样给乡亲们做工作的。只不过我穿的是国军服，沐云飞穿的是八路军服，确实如欣儿所说，八路军要受欢迎一些，下次我出门也穿八路军服算了。”海莲说。

杨师傅哈哈大笑道：“你们都是好儿女，不远千里来狼断山打鬼子，这里的父老乡亲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名字。依我看啊，你们都加入八路军算了，在我们老百姓心中，八路军是自己的队伍，国军是有钱人的队伍，两者性质完全不一样。”

珊珊听到这里，慢慢低下了头，脸绯红。

胜男见此，立即喊道：“爹！现在国共合作，不能随便说谁好谁不好。珊珊、海莲、乌勒巴都是国军战士，作战英勇，心系百姓。”

乌勒巴不以为然地说：“我觉得杨叔叔说得没错。到了月牙坳，我也要换成八路军服。张师长虽对我有恩，但我不能失大义。”

“嗯——”杨师傅点头说，“年轻人脑子转得快，一点就通。”

“爹。你怎么又在讲这些话了？”胜男跺着脚说。

“胜男，我也要加八路军。党国的高层领导，经常做一些有违民心的糗事。这次杜特派和张师长把我们从定阳山赶出来，弄个刘永德驻守，简直大错特错。我一想到这事，就想哭。战士们流血牺牲，到头来背个不忠不义的罪名，太让人失望啦！对于一个真正的军人来说，穿哪种军服并不重要，关键是要打击敌人，不能做有违民心的事情。”珊珊满脸沮丧，眼泪直打转。

胜男立即走到珊珊身旁，拉着她的手说：“珊珊，我理解你的心情。过去就过去了，只要我们不忘记军人的使命，不愧对国家，敢于挥刀抗击小鬼子，我们就是一个真正的中国军人。”

欣儿也走到珊珊身旁，拉着她的另一只手，一边安慰她一边往前走。

六人到达狼断山脚进入月牙坳的驿道处，看见许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带着锄头、铁锹进入狼断山。

胜男看到这一幕，知道欣儿的宣传工作做到了位，满意地笑了，说：“你们对乡亲们的思想工作做得很好，如果小鬼子来了，乡亲们就可以进山藏粮食，到时就不用担心没吃的了。”

许多年轻小伙子远远看见八路军和国军，不断用手势打招呼。

海莲看着驿道蜿蜒向上，好奇地问道：“这石阶直通山顶么？”

“直达月牙坳村，后面没有石阶了，是密密匝匝的树林和灌木丛。”胜男回道。

“也就是说，要到达牙月坳，就得走驿道。如走林子很容易迷失方向，对不对？”珊珊问道。

“是的，姑娘。这条驿道有五百多年的历史，是几十代月牙坳人花心血慢慢砌成的。林子中有狼、毒虫，很容易迷路。”易师傅说。

“这么好的地形，有利于我们阻击小鬼子。”海莲迈着大步，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

“我估计啊，上海人很难看到这种奇特的自然景观。我要是女的，就嫁到这边算了。”乌勒看了看前面的海莲说。

“乌勒巴，你怎么老是和我搭讪。我是长得漂亮，特别招男人喜欢，但我明花有主了啊！如果你继续勾引我，我就告诉闫三，他一发火，在六百米外送你一颗子弹，你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海莲侧过身来说。

“哈哈哈，上海的姑娘还真有趣，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不过，我没有夺人所爱的意思。”乌勒巴笑道，然后自个儿咕哝着，就是打光棍老子也不会找你，还勾引呢，又凶又泼辣，简直就是疯婆子。

珊珊也回过头看了看乌勒巴，想不到这小子脸皮挺厚的，海莲那样说他也不生气，还笑得那么爽快。

六人走了一半的驿道，一名身背战刀、手提步枪的八路军从驿道侧面跳出来行军礼，礼毕，立即跳回林中。胜男见此，很高兴，暗中夸赞李营长和狼娃的防备工作做得很到位。走了约半里路，又有一名八路军从侧面跃出来敬礼。胜男想，小鬼子想从驿道进入，先得问问八路军手中的战刀同意不同意。

六人刚好走到山门口，狼娃和李营长已带着部队在门口迎接，后面还跟了很多村民，易夫人也在其中。胜男想，一定是林中站岗的八路军战士回去报告给了李营长，然后便带着所有八路军来山门口迎接。

狼娃走上前行军礼，大声道：“欢迎团长来月牙坳视察工作。”后面的战士们齐刷刷向胜男一行敬礼。胜男带着大家还礼，杨师傅毕竟年长，就退到了一边。

在石门前面，筑起了半人高的石垒墙，还有射击孔，面朝石门的左边，有一道两百多米长的战壕，右边也如此。石门上面，插着那面神圣的军旗，正迎风飘扬着。胜男见此，竖起大拇指，夸赞狼娃和李营长的防御工事构筑得好。

突然，乌勒巴走到石门前面，看着那幅对联“神凿狼山断姻缘，兵屯月牙驱鞑虏”，大声说：“队长，这对联是谁写的，不妥当嘛。我的祖先成吉思汗，文韬武略，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一些人不明事理的中原人，称呼蒙古族人为‘鞑虏’，有严重的歧视意义，所以，请队长叫人改掉。”

胜男猛然一惊，当前的敌人是小鬼子，怎么能驱鞑虏呢？中国有几十个小数民族，同为炎黄子孙，此对联的确不妥，于时大声道：“狼娃，你去请尹村长……”

“胜男姑娘，我在这里，不用找啦。”尹村长跑了过来，又看了看胜男，像机关枪一样只管说，“你穿上八路军装，好威风。狼娃告诉我，你带兵在定阳山多次击败小鬼子，可惜被那帮昏庸无能的国民党给抢了地盘，太遗憾了。狼娃说小鬼子可能突破定阳山，要在月牙坳构筑防御工事打鬼子，我们全力支持。这些八路军啊，真的好啊，我们再三请求，才住进一些空的屋子。对了，那个高个子国军的谈话，我听到了，这幅对联的确不妥，是应该改。到底怎么改好呢？”

“狼断山的神话色彩还需保留，上联不变，仅把下联‘鞑虏’二字改成‘日寇’。”胜男回道。

村长反反复复念叨，“神凿狼山断姻缘，兵屯月牙驱日寇；神凿狼山断姻缘，兵屯月牙驱日寇……不错、不错，改得好、改得好，我马上叫人换掉。”说着，走进村子找工匠。

乌勒巴看了看胜男，竖起拇指道：“胜男文武皆备，跟你打鬼子，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我现在请求加入八路军。”

“这……”胜男迟疑着。

“犹豫什么啊？爹替你做一回主。乌勒巴人品好，刀法数一数二，枪法一流，加入八路军，不是很好的事情吗？”杨师傅说。

“只是……”

“你是担心国民党的人说你挖墙角？放心，没人敢说。乌勒巴是非分明，自愿加入八路军，有什么不妥嘛！”杨师傅看了看周围，兴奋地说，“珊珊、海莲，你俩是好闺女，一心打小鬼子，也加入八路军算了。”

“爹——！你今天是怎么啦？我才是八路军团长呢！”胜男着急地说。

“是啊是啊，八路军一心护着老百姓，是应该加入八路军……”几位村民跟在杨师傅后面说。

海莲面带微笑，拉着珊珊的手说：“我们加入八路军吧。”

珊珊点了点头，“为了更痛快的打鬼子，保护乡亲，尽一个中国军人的职责，我愿意加入八路军。”

杨师傅得意地笑了，大声道：“狼娃，上次杜团长送来的八路军装，是不是你保管的？等会儿带他们自己去挑几套合身的八路军服。”

“回师父，还有九百八十套军装放在雄叔叔家的。”狼娃回道。

易夫人走了出来，面带慈祥的微笑，“大哥，带孩子到屋里坐。”

胜男立即上前，亲昵地叫了一声“婶婶”！！

易夫人立即拉住胜男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乐呵呵地说：“孩子！穿上八路军装，很好看，很威武。”说着，又看了看海莲、珊珊、欣儿、沐云飞、乌勒巴，继续说：“你们走了很远的路，先到婶婶家吃了饭再说。”

战士们慢慢散去，尹村长带了两个月牙坳的工匠，开始修改那幅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