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使不过来坐吗？”他一个人愣愣的站在一旁，着实有些显眼。

老夫人似乎也很赞同我的想法，时不时的往那个方向看一眼，“你若是觉得这石凳太生冷，那颗槐树的第三阶枝丫上有个垫子，你可取下来用用...”

只是听完这话，开始行动的却是已经坐下的緑袖，纵身而下的时候，我似乎看到千觞的眸子里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那眼神自然不会是对緑袖的，而是对她手上的东西。

“姑娘好身手啊，”老夫人依旧忙活着手上的茶具，“只是这东西太过粗糙，似乎不太适合姑娘....”言外之意是，这东西是专属于某人的，其他人不能动。可是偏偏，我们这位緑袖姑娘向来听不到别人的话外之音，拿着垫子上下打量一番，便径直坐下了，“谢谢老夫人关心，我也是个粗人，所以没关系的。”同时还不忘“婉拒”人家的好意。

“没听老人家说吗，你不能坐那个东西...”对面的人终于站不住了，在緑袖坐下的瞬间，飞快的将垫子抽走了。

“诶，我说...”緑袖也很是不服气，只是被我的眼神制止了。

“老夫人是住在这里吗？”那晚緑袖去找这位老人家被发现之后，就似乎再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这个宅邸的大致布局也是緑袖从那些丫鬟下人口中打听的，但是千觞来了之后，我们几乎找遍了整个府邸，都找不到老人家的身影，所以现在的疑问是，到底是老人家自己躲进了这里，还是被囚禁在了这里？

“公子多虑了，老身一向喜欢清静，自然是住在这里的，只是偶尔会贪恋一下世俗，所以偶尔也会住到西厢的小院去。”没想到老人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想法，还煞有介事的解释了一番。

人生无常，不过就是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但是此刻我能确定的是，意外先来了。

月色依旧皎洁，凉风习习，杨槐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随之而来的还有浓烈的血腥味，还有一身水汽满脸血光的一群人。

下山已有小半月，虽然会对某些人和事甚是想念，但是如果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我是不愿意相见的，尤其是在看见钟乐那一身血色斑驳的时候，眸子里依旧透着倔强，但是身体似乎有些承载不了这份倔强。

“这便是你们一直等待的那条青鱼吧？”我原本以为他们的目的只是千觞，前些日子针对钟乐也只是因为想抓住千觞，此时看来，似乎恰恰相反。

“孔羽，你这是做什么？”老人家似乎也被眼前的情形刺了眼，怔愣之后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只是对面的热却没有丝毫心虚的笑了笑，“如您所见，我带着您心心念念的两个孙子来见您了...”本来还不是很确定这丫头的身份，但是看到对面这一众人的神情，孔羽知道自己猜对了。

“胡扯，谁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早已不在人世！”冷静下来的老人家，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人。

“是吗，难道是我搞错了？”孔羽故作疑惑的问道，倏而眼神狡黠，“既然如此，那我将这几个擅闯宅邸的人处之以极刑，您应该不介意吧？”

“擅闯民宅交给官府就行了，何必大动干戈？况且你没有这个权利处置他们...”老人家虽一派镇定，但是焦急的眸子却泄露了此刻的情绪。

“哦？”对面的人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老人家，“母亲大人是否忘记了什么。我身为孔宅家主的继承人，在家主不在的情况下是有权处置宅子里的所有事物的，而这几人私闯民宅，欲行盗窃之事，被主人发现后还妄图杀人灭口....而我不过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罢了！”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样子，连我都差点信了。

“谁说他们是擅闯的？”老人家站起身，一身威严的看着对面的人，“他们都是我请来的客人！”

风动云游，为月色蒙上一层阴霾，对面的火把却在此时大放异彩，甚至将人投进巨大的阴影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在阴影里的我，心里陡生出一阵莫名的暖意，曾几何时，似乎也有那么一个人挡在自己的身前，想用自己的身体将危险隔离开来。

“母亲大人似乎弄错了，孩儿说的是杀人灭口...”说着一挥手，便看见身后一众人抬着几具尸体出现在门口，“人证物证具在，母亲这般袒护他们，我可不可以认为是他们威胁了您呢？”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一眼便瞧出死伤的几人根本不是钟乐所为，她的武功是我亲自交授，剑都还未出鞘，怎么可能有那么明显的伤口。不过而后这项挟持人质的罪名，也是精妙得很...

“你这个逆子...”老夫人似乎气得不轻，“现在整个孔家都是你的了，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您还不清楚吗？”面对老夫人此时的神情，对面的人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既然承了逆子之名，自然是要担起这份责的。只是很可惜，您那位懂事又孝顺的儿子不在了...”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起伏太大，孔羽暗自握紧手掌，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好了，天色不早了，目前大人还是回房歇息吧！”话音刚落，便有几个黑衣人出现在老人家的身旁。

“住手！”千觞不知何时去到了老人家的身前，只是手上的剑无法出鞘，只因为对面的长剑落在了钟乐的脖子上。显然对方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形，所以才会将钟乐带到这里。

这下就真的印证了那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身为一条咸鱼的我还能做什么呢，也只好无奈的翻翻身了。

“你做什么？”似乎动作太大，吓到了身旁的人，只是还没来得及发火，意识就已经不受控制的模糊了。当然，跟着一起消失意识的还有刚刚那几位突然出现的黑衣兄弟。

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也让对面的人吃惊不少，“你....”估计是被我手中突然出现的利器吓到了。

“既然我们都要承了五公子所说的这盗窃杀人之罪了，不如就坐实了这名！”仿句这种东西，我较为擅长，“只是五公子的这不孝之名似乎要靠我来成全了...”刀刃上汨出猩红，只是刀下之人却似乎镇定得很，这倒让我有些惭愧。只是看到对面的人终于露出的紧张之色，心里的那点惭愧之情也就消淡了，“在下不过就是误闯了宅邸，可不想就此将小命也搭上，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怎么，这丫头的生死你也不顾了吗？”似乎好一会这人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有个筹码。

“五公子似乎有什么误会，我不过是主子派来替别人挡刀的一个小喽啰，侥幸捡得自己的性命，哪里还敢奢求什么英雄救美....”美人如玉，我无意，估计身后的緑袖已经忍不住要鄙视我了。

对面的人紧紧地盯着我，似乎是想从我的眼神里探究出我话的真假，“放虎归山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思虑长远的人，果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公子又说笑了，好不容易捡回的小命哪能这般不珍惜呢，回去复命不就等于死吗？”人心的博弈，不过是一场权衡利弊的过程，只要你足够渺小，那么便不会被计算到威胁的那一类。

“好，我放你走！”当然，老谋深算的人突然变得爽快，也是十分值得深究的，“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么你可以走了，不过只能是你一个人哦....”

“那就多谢了！”说完瞥了眼身后的緑袖，便径直向对面走去，只是手中的匕首此时却似乎有些不情愿，于是我只好点了老人家的穴道，泄了她的劲。

这种虎视眈眈虎口逃生的感觉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在上一世，这一次在这里，也算是是新鲜事了。只是不同的时间地点，人心却是相同的。就在与孔羽擦身而过的时候，手中的人瞬间向另一个方向倾倒。自己的筹码加上小命就这样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了，可是怎么办呢，力不如人，只好顺势抓了其他的人。

“公子....”再次看清手中的人的时候，我不禁有些后悔了，怎么能这么巧呢，我可是要逃命的人啊。

“呵，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也真是难为你同我演了这么久的戏！”反应过来的人，终于恼羞成怒了，“不过反正也没差，本来就是来了结你们的...”说完大手一挥，四周的箭雨倾泻而下。

好在刚刚緑袖看懂了我的意思，所以此刻的千觞才不至于是个“拖油瓶”，只是少了老夫人这个“庇护”，对方出手就再无顾忌了，刀刀要人命，箭箭冲要害。

“公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你的药到底什么时候才生效啊？”緑袖一个纵身来到我的身边，有些疑惑的问道，“不用这么看着我，你刚刚靠近过那边去不就是为了靠近一些，让药效发挥得更快吗？”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这个小丫头，到底是谁说这妮子神经大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