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月色清浅，落在了我的肩头，同时也将我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所谓“众目睽睽”，是原本打算去休息的我，在确认老头是完好无损的同时，还瞥见了几个不属于这里的影子，娇娇小小，若有似乎。

“对了...”老头似乎也意识到我的目光，便率先打破了沉默，“爷看你平日里百无聊赖的，便替你带了几个‘宠物’回来，不用太过感谢，如今爷这般善解人意的人已所属非多了，你且需好好珍惜便是了...”

一阵冠冕堂皇自欺欺人之后，丝毫没有要过问我意见的意思，而后便将几人带进了屋内。

因着白日里在阁楼里呆的太久，又刚刚从腿麻的恐惧里恢复过来，此时的我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心，拖着有些沉重的眼皮走到角落将那只最小的狐狸抱进怀里，凭着自己最后一点意识走到卧房，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小主人，醒醒...”正当我徘徊在去往找阎王理论的路上的时候，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截断了我的去路，而后眼前的一切化为一片隐隐约约的白色，我知道这便是再也回不去那个梦境了，于是很想看看这位搅人清梦的罪魁祸首到底是何方神圣。

盈盈眼波，秋水剪眸，有几分好奇，有几分胆怯，就这样直愣愣的定格在我的身上，隐忍的一腔怒火，竟然在此时烟消云散了。

“吱呀！”此时房门打开，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端着一个同自己一般大小的盆进了来，“钟乐，小主人可是醒了？”似乎是在问我床前的人。

“你们是....昨晚老头带回来的？”有些凌乱的思绪在脑子里转了几圈之后，终于回到了正轨。

“是...”“呀，小主人原来是这般精致的人儿...”

我记得自己分明是在问站在床边的小姑娘的，却不曾想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床边就多了一个人，而且这个惊诧的声音和激动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还有我自己是要坐起身的，为什么又躺了回来呢？

“緑袖，你这样一惊一乍，会吓到小主人的...”先前的小姑娘似乎要淡定很多，拉开紧紧箍在我胳膊上的小手，“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来伺候小姐梳洗便可...”说着便将要将我扶起，只是我一个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浸洗多年的灵魂怎么能接受这种封建固化带有尊卑之分的服务呢？

“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来！”于是，我一个当机立断，淡定的说道。

“呜呜呜...”只是我预想中的清静并没有来到，而且还迎来了一场莫名的雨水。我甚是不解的看着站在跟前的两人，一个哭得稀里哗啦，一个闭口不言，下一刻就更是让我有些无措。

“诶，我说...”看着两个小小的人儿齐刷刷的跪在我面前，还真是淡定不了，“你们做什么？”我想伸手去扶起两人，手却被紧紧抓住。

“小主人，不要赶我们走....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尽管说，我们也一定改，但是求你不要赶我们走...”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这是这话里的意思让我有些糊涂了。

“我似乎...并没有要赶你们走的意思吧？”于是我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是，您不是让我们出去吗？”这时，两人似乎才反应过来。

“我只是不太习惯有人帮我洗漱，所以才让你们出去的...”此刻我似乎有些明白哭笑不得这个词最本质的意思了。

只是两人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解释而有所好转，反而变得更为沉重，“主人说这里不养闲人，但是我们除了伺候小主人外似乎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如果您不需要我们，也就意味着我们将会被赶走...”说着泪水再次漫上眼眶。

我设想过老头会用多少理由来说服我将他们留下，却万万没想到是这种方式，真是好样的！

只是看着两个泪眼汪汪的小姑娘跪在地上，穷确实良心有愧，于是只能无奈的说道，“罢了，你们且将我的衣物取来吧...”虽然不会让她们真的做什么伺候之类的事情，但总归是要意思一下的，至于剩下的事情，似乎是应该同老头好好谈谈了...

“你不会以为是我将他们拐了回来吧？”老头似乎对我的质疑很是不屑。

怎么说也有四五年的交情了，老头的人品虽谈不上什么高尚，但是这种坑蒙拐骗的鼠辈之事还是不曾见过的，所以我并不是在怀疑几个孩子是被拐卖进来的，而是对于这样的“先斩后奏”有些不舒服，然后就是好奇，好奇他们的身世来历，以及老头为什么会将他们带回...一系列的疑问都在我的脑子里盘旋。

“如果...”老头像是洞穿了我的心思一般，一双狡黠的眼睛盯在我的身上，“容不下他们的话，我可以让他们走，更或者说他们的去留都是在你的一念之间...”

“又是这一招，你这几十年的积淀，就只有这么点招数吗？”从当初是否让刚出生还步履蹒跚的小狐狸进屋开始，老头这招真的是屡试不爽，我虽然也算得是司空见惯，但是每次做完决定都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如果你能告诉我他们的来历，我会仔细考虑你的话的....”一方面是不想再被牵着鼻子走，另一方面却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我以为你会是那种不问世事的隐士才对，不曾终究是个充满好奇心的孩童...”对于我的反应，老头没有丝毫惊讶，却也没有丝毫要告诉我的意思。

他的这个反应也是我所熟知的，所以并不打算继续追根究底，“人是你带回来的，如何处置也是你的问题，我也不过是个暂时寄居在这里的过客，所以并没有做决定的权力...”说完便作势要走。

没有等到老头的回应，我却在回首的瞬间看见几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盯着自己，“铮！”心上似乎有一根弦被拨了一下，而后竟然有些不敢直视那几双眼睛。

诶，等等，不是只有两个孩子吗？我不禁睁大眼瞧了个仔细，三双眼睛？难道说....

“刚刚我屋子里不是只有...”

“你没有看错！”老头今天显得格外“善解人意”。

“可是...”

“那是个男孩，所以不能进到你的屋子！”老头再次为我答疑解惑。

“看这孩子的表情，应该不是自愿跟你来的吧？”仔细打量了片刻，终于让我找到点挤兑老头的蛛丝马迹。

只是老头这时却一反常态的严肃了起来，“那他也是别无选择！”

“这么精致的孩子...”

“如果你不满意，可以让他离开！”

本来是想调侃一下，没想到老头这么快就截断了我的话。

让他离开？自然是不能的。不仅因为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还因为那张精致的小脸，让我对这个世界又多了几分熟悉感。

“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既然你没有什么异议，那便由你来安排吧？”

只是想随口问问的我，此时有点想剪掉自己的舌头。

“作为一个大人，你不觉得自己是可耻的吗？”

“这个时候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孩子了？”老头没有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我自然是不能说这个小小的身体承载的是一个活了二十几年的灵魂的，所以只能默默的承受了他的戏谑。

本着将来能经常看好戏的心理，老头很是愉快的说道，“好了，都进来见见你们的主子吧...”说完哼着小曲向门口走去，“都给我好好表现啊，毕竟你们以后还要指着他吃饭呢...”活脱脱一副青楼老鸨的姿态。

我的鄙视只能打心里溢出来了，唯一的理智是被走到跟前的几个孩子唤回。

“小主人~”随之而来的是怯生生的声音，两个小姑娘眼神无辜的看着我，小男孩倒是淡然很多，似乎从出现在我的视野内就一直是那个表情。果然，还是跟小禹不同的...

“你叫什么名字？”当然，这不是在问某一个人。

“她叫钟乐，我叫緑袖！”活泼一点的小姑娘指着身旁沉默着的孩子说道，转而看向另一边的时候却突然皱起了眉头，“他？从昨天见面一直到现在都没能从他嘴里听到一点声音...”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突然多了许多同情。

“司瑀！”没等小女孩的情绪继续蔓延，男孩突然愤愤的说道。

“呀，你会说话...”

“是！”

“那你为何？”

“因为不想跟笨蛋说话...”

“你这个人，真的是....钟乐他欺负我...小主人你看看他，呜呜....”

一直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的我和钟乐，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拉入“战局”，只是与我不同的是，钟乐的立场一直是站在緑袖这边的，而我真的只是...看好戏，而已。

“算了，差不多该午饭时间了，你们都去看看老头带回来的东西里，有没有能吃的...”虽然还没过瘾，但是来日方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