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喽。”合上保险，艾斯岚吹了一声口哨，开始收拾起眼前的步枪和器材，功劳已经到手的他显得极为轻松。

“那我们就这么走了？”张北江望着两名卡塞尔学院狙击手的藏身之地，有些不安地问道。

在他们开火后，那两名狙击手中的观察手根据发亮的弹道推测出了他们俩的具体位置，但是两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撤退。而是继续原地潜伏。

“不管他们，有另外两个小组盯着他们，我们走我们的。”艾斯岚将步枪塞回背包。

“不过那两个龙裔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张北江也起身收拾起来。

“你把他们抓过来用魔法拷问一下就知道了，”艾斯岚开了一个玩笑，“我认为他们是知道的，但是在一出好戏面前，谁还愿意中途退场么？”

“不不不，就算戏再好看，这小命不保啊。”张北江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他们可不是一群为钱卖命的雇佣兵，”艾斯岚摊手，“他们可是一群要用生命来灭杀黑龙尼德霍格以及其他龙类的狂人。”

“等等，怎么听上去像是一群以拯救世界为己任的屠龙勇者？”张北江摇摇头，“他们在拯救世界，我们现在做的也是为了拯救世界，现在这名义可真廉价。”

“谁让敌人们都有毁灭世界和平的能力呢？”艾斯岚笑笑，便从隐身兽毛织成的伪装网中钻了出去。

不久之后这个残破的龙巢被恢复了原状，张北江跟着艾斯岚从巢顶的裂缝中爬出，将最后一台魔具回收完毕。

东方的结界壁上已然出现了黎明的曙光，他回头望向那个灯火通明的“舞台”上，“演员”们和“观众”们依然尽着自己的职责，卖力地“演出”着。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第一幕”结束了。

数个小时后，位于雾都中央魔法圈的破釜酒吧内，西科斯与墨菲正坐在酒吧角落里一张油腻发亮到似乎能看清自己脸的木桌旁。

在窗户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中，面前桌上的两杯雪莉酒正将一种看起来极为可疑的蒸汽投放到又黑又脏的酒吧室内。

西科斯翘起二郎腿，窝在椅子上，借着背后的夕阳优哉游哉地翻阅着今天的预言家日报，而墨菲若无其事地让眼光扫过整个嘈杂的酒吧。

现在是下班时间，但是墨菲的职业病又犯了，他总是忍不住要去观察整个室内环境，可是现在并不是10年前那个动荡的时代，这儿可不会光明正大地坐着危险的食死徒。

一个高个子男子从吧台后面的门中走出，他穿着一件考究的棉质长袍，金色的长发之上戴着一顶尖顶的小礼帽，似乎与“脏乱差”著称的破釜酒吧格格不入。

“海德先生，还是老规矩？”酒吧老板热情地招呼他。

“是的。”海德?科瑞斯冷淡地点点头，他扫了一圈酒吧，便绕过两位披着奇怪头巾的小女巫，走到墨菲身边的位子上坐下。

“科瑞斯先生。”西科斯注意到这位圆脸高鼻的魔法部高官坐定，将报纸一折，向前坐直。

“下午好，‘蛮牛’。”不拘言笑的海德用他那天蓝色的小三角眼瞟了一下身边突然拘谨起来的墨菲，“这段时间他有犯什么错误吗？”

“没有，先生，他认真地执行着每一项命令，没有犯什么低级错误。”西科斯扯起谎来从来不会老脸一红。

“那就好，我会在下次人事变动前会在部长和波特先生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的。”海德没有明说，而是用唇语表达了出来。

“谢谢先生。”西科斯摩挲一下双手，也许过几个月他就能进傲罗指挥部的指挥层级，去指挥1支到2支傲罗小队，先不提他的仕途还能走多远，至少他退休时拿的金加隆又能多一些了。

正说着话，一个小银盘从吧台飘了过来，它从巫师顾客们的头顶上飘过，一直来到海德先生面前的桌面上。

他从盘子上取下一杯冰镇的黄油啤酒，然后将几个银西可丢在银盘上，盘子便自顾自地飘回去了。

“海德叔叔，我能不能问一件事。”墨菲有些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说吧。”海德抿了一小口黄油啤酒。

“我们能拿到部里的授权吗？”墨菲意有所指，他们已经向部里提交了申请，希望能进入那所卡塞尔学院调查那位身为前屠龙人的魔法师。

“我亲爱的小墨菲，你还是不死心么？”海德摇晃着透明的杯子，“部里的回答是：‘没门’！”

墨菲沮丧地点头，他预料到魔法部不会冒着破坏《国际保密法》以及挑起巫师与屠龙人战争的危险去批准他们的潜入行动。

至于正大光明地上门拜访......更是痴心妄想。

吧台后的门又开了，一个几乎秃头的中年男子像是一头刚犁完地的老水牛一样呼哧呼哧地冲进酒吧里。

“一杯‘地狱龙舌兰’！加冰！”他冲着吧台上正在招揽客人的酒吧老板嚷嚷道，“冰多放一些！”

“好的！”老板笑眯眯地点点头。

这个喘着粗气的男子看都不看，就风风火火地走到西科斯身旁的椅子处，然后一屁股坐下，椅子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悲鸣。

墨菲注视着男人饱经风霜的面部，发现在男人右眼处有一圈刚刚消退的黑眼圈，似乎被某人狠狠地给揍了一拳。

“哟，科特！你似乎来晚了。”西科斯说道。

“科瑞斯先生，西科斯，”科特?利威尔神情严肃地转头看着面前和身旁的两位巫师，“肖恩?赫曼死了。”

“肖恩？！他是怎么死的？”原本还想调侃一番老友的西科斯内心抽紧了，他握着酒杯的手不由得一抖。

肖恩?赫曼也是他的旧友，又是一个经常赴海外追捕食死徒残党的老傲罗，没想到说没就没了。

“慢性龙毒。”

科特从银盘中抄起一个大号酒杯，在杯中透亮的褐色液体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几个灰色的“鬼魂”在火中剧烈地挣扎着，发出了轻而尖利的惨叫声。

他猛地举起酒杯吸了一口，顺带将烈火下面漂浮的冰块也吃进嘴，在“咔嚓”的冰块咀嚼声中，他又用厚重的粗声说道：

“你知道的，他参加了和龙血有关的‘捕鼠夹’行动，而那次行动部里通报说没人死亡，1人受伤，而受伤的就是——”

海德先生按住了他的手，用低沉而尖锐的说道，“傻瓜，这里是酒吧！”

科特一下子愣住了，他惯性地想说下去，然后立马忍住了。他不敢在海德先生面前造次，毕竟面前这个高官是他能进入傲罗混口饭吃的恩人。

于是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金加隆，在其他三人面前晃了一下。

在他面前的三个人，其中两个是现役傲罗，而另一位则是傲罗出身，自然知道这枚金币的含义，他们也纷纷从各自衣服兜里掏出了一枚同样的金加隆。

四枚金币叠放在一起，科特抽出魔杖对准金加隆念到：“互通有无！”

墨菲听到脑子里响起了科特的声音，他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肖恩是这次行动唯一的受伤者，他当时在目标出没的区域调查一处可疑的住宅时食死徒袭击了，一个年轻的食死徒用锋利的龙牙刺伤了他。”

“难道是没有及时被送进医院？”西科斯的声音响起了。

“不，他被非常及时地用门钥匙后送了，但是圣芒戈二楼的大夫们束手无策，因为那是一只古龙的龙牙。龙牙内的毒物毒性太大，发作也太快，能够毒死20条壮汉的物质就像洪水一般弥漫在他的全身。”海德先生插话道，他是“捕鼠夹”行动的负责人之一。

在场的人都明白，如果被蛇怪咬伤的话，只要在第一时间找到凤凰的眼泪就能活命；如果是被狼人咬伤，只要能一天内喝下新型的狼毒阻断剂就有希望不会转变成狼人。

至于龙毒，至今整个魔法世界都没找到极为有效的通用急救办法，一般中毒者会在24小时死亡，甚至没有机会看到第二天的太阳。而活下来的人并不是没有，但是数量极为稀少，而且他们的痊愈原因都毫无规律可循。

所以说，肖恩活过7天已经是个奇迹了。

“叮叮叮叮叮！”

西科斯默默地用桌上的银匙敲了五下，杯中半满的酒液此刻瞬间就满杯了，而其他人也用银匙敲击酒杯，让它自动续杯。

“敬肖恩?赫曼！”西科斯举起了杯子。

“敬肖恩?赫曼！”其他三人也举起酒杯示意，然后大家一饮而尽。

墨菲虽然很反感斜对面坐着的那名“打击手”，但是现在他的内心也踊跃出一种无言的伤感。

傲罗是个看似外表光鲜的职业，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份崇高职业后面掩藏的汗水与鲜血？

然知其难免一死，人却难料何时身亡。

西科斯的心也在随泛着苦味的酒液一起下沉，当年自己在霍格沃茨上学时，以詹姆?波特为首的四人捣蛋组在高年级里十分出名，以他们为偶像的他也和肖恩、科特等几个朋友干过类似的勾当。

然而后来四人捣蛋组都全部在与黑魔王有关的事件中死去，没有一个能安安稳稳地老死在自己的小屋里。而他的“狐朋狗友”们也在那段的黑暗的岁月中不是变成一具死尸，就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于自己这个侥幸活到现在的傲罗又能好到哪去呢？

想到这儿，他刚刚被鼓起的名利之心又如即将烧尽的烛火一般淡了下去，一种急流勇退的思绪在心底泛起。

“别难过了，老伙计！”见到西科斯意志消沉的模样，科特挺直胸板安慰道，“我们打击手已经将凶手给抓获，再过两天他就能被丢进阿兹卡班和新的巨怪看守们为伴了。”

“谢谢你，科特。”西科斯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他很快就平复了情绪，“东西带了吗？”

“自然是带的。”科特从袍子袖里掏出一个用金属塞塞住的透明玻璃管，管子里漂浮着一种银白色的雾状体。

他颇为得意地说道：“你想要的情报都在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