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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匠的女儿》9 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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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都在,而且小姨和姑姑也来了。爷爷奶奶好好地坐在那里,可一个个却是愁眉苦脸。

“都在,咋不搭声?”佳琳回到娘家,如鸟儿归巢,喜上眉梢。

没人理她。

她把剩下的樱桃搁到爷爷手里。奶奶胃酸,吃不得甜的。

爷爷瞅了眼手里的东西,又给她:“你吃你吃。”

爷爷耳背,她把嘴巴凑到爷爷耳朵跟前大声说:“我吃过了。”

爷爷问她:“谁给的?”

“外村人,你不认得。”

“噢。”

她挨着奶奶坐下。奶奶瞅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咋啦?”她拉起奶奶的手。

奶奶不知如何开口,把手抽了回来,又叹了口气。佳琳并不在意,见奶奶的头发乱了,起来取了母亲的梳子帮她梳理了起来。奶奶想阻止,抬了抬手,又放下了。

“头发长了,下次回来我给你剪剪。”

梳理好了,佳琳把梳子放回原处。奶奶却长长地叹了口气。

“咋啦奶奶,哪儿不舒服?”

奶奶没有言语。

“妈?到底咋啦嘛?”

杨淑绒瞅着女儿,嘴唇嗫嚅着,终究没说出一个字。她摇了下头,别过脸去。

钟学民脸拉得老长,死盯着门槛那个地方,瞧都不瞧女儿一眼。

“姑姑。”佳琳把脸扭向钟学芳。

钟学芳果然沉不住气:“你到底咋回事呀,连瞎好人都分不清!”

“我?”佳琳莫名其妙,“我咋啦?”

“你还搁这儿跟我的装!你不想叫屋里知道以为我的真就知不道?”

佳琳被弄糊涂了:“知道啥么?”

钟学芳扫描着侄女的脸,突然泄气地说:“完了完了完了。嫂子,你说得没错,你佳琳这心木得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她忍不住朝侄女埋怨了起来,“搁你眼皮子底下这么长时间了,我就不信你一点都没察觉?你到底是灵还是笨呀,咋连个门户都看不住!”

“啥么?你说清呀。”

“啥啥?伟光跟钟嫣钻到一搭了。钟嫣都怀上了。”

佳琳一听,差点笑出声来:“钟嫣怀上了?跟伟光?听谁说的?”

“咋?你不相信?你是不信伟光还是不信钟嫣?”

佳琳无事人一般:“我哪个都不信。”

“医院都体检了。伟光也承认了。要不要把体检单子拿来叫你看看?”

佳琳反问她:“你咋知道的?”

“福运打发他自家屋宏才跟你公公说话,宏才跟你姑父是战友,关系好,人家悄悄透露的。”

福运是钟嫣她爸。

佳琳依然不为所动:“钟嫣她爸还跟我公公说话?啥时候?”

“就是昨晚。”

看佳琳还是不信,钟学芳气不过,一戳她的额头:“你这里是不是真的进水了!叫人卖了都不知道。你咋能叫她跟你俩住一个屋?她要住行,给搁底下支个钢丝床都紧够意思了。咋能叫住到一块……”

钟学芳忍不住数落了起来。佳琳下意识地瞅了周围人一眼,看样子全都知道,而且相信了。可佳琳还是不以为然。伟光跟钟嫣是啥人,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伟光对眼高过顶的钟嫣来说就是空气。钟嫣在她跟前毫不避讳,说伟光只知一天三顿,了无生趣,还自以为是。奚落她也能忍受得了,给了她一天都忍受不来。钟嫣才瞧不上伟光呢。而钟嫣对于伟光,别说她瞧不上伟光,伟光更瞧不上她。钟嫣在伟光眼里虽不是空气,顶多也就一阵风。伟光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也就会腆着个脸搁一边瞅着那风看稀奇,瞧热闹。再说,俩人就是有,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别说打情骂俏,连个眉来眼去也不曾。她就是再笨,不会连这个都感觉不出来。嘴里可以不说,但眼睛和表情是掩藏不住的。

小姨杨淑敏替外甥女抱不平:“我跟你说,毛病主要还是出在这钟嫣身上,这娃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前些日子我去琳琳店里,你知那穿的啥?那牛仔裤屁股后头两个这么大的窟窿。那裤腰低得你是没见,我都说不出口。衫子薄得透得,那还不是故意给伟光看哩。”

钟学民把烟头朝地上一吐,说佳琳:“你尽早把身上衣服换了,以后给我再少往出穿!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这丢啥人了?街上不都是这衣服。”

钟学民不容分辩:“人家穿不穿我不管!要穿你就给我正正经经的穿!好样子不学尽学瞎样子!”

杨淑敏忙打圆场:“琳琳这衣服算啥嘛。街上衣服店里卖的都是这。这事先不说,现在商量下来该咋办?”

“唉——”钟学民垂头丧气,长吁短叹。

佳琳掏出手机,钟学芳一把按住:“你给谁打?”

“给伟光,先把事情弄清楚。”

“你傻呀,这号事他能跟你承认?”

“你不用管。”

“我的给你都说了半天了,你还问啥问?你是不相信我的,以为我说的都是假话?福运昨天叫人给你公公说话,要么掏二十万,赔她女子名誉损失费;要么法院告伟光强奸。”

杨淑敏一脸鄙夷:“想钱想疯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也不把他女子照一下。谁勾引谁还不一定哩。家丑不外扬,娃不知丢人,大人也不知丢人?还好意思跟人说!”

钟学芳对佳琳说:“福运不是一般人,百眼开,说得出做得出。今日把你叫回来,就是商量个解决的办法。”钟学芳顿了顿,“姑也知道你的性子,眼里不揉沙子。可现在不是跟伟光闹的时候,先把福运这事到头,过后咱再跟他伟光好好算算这账。”

杨淑敏也劝:“就是就是。咱这是关着门说话,现在这号事多得是,明里暗里的,哪个村没有,早都见怪不怪了。以后少着气,把你气出病了你白受,旁人还搁一边看笑话。年龄慢慢也大了,就得学会忍事。不忍就过不成日子。”

钟学芳把手按在杨淑敏的胳膊上,提醒她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福运那人油盐不进,鬼主意多,是个老狐狸。我几个人商量了,还得从钟嫣跟前下手。你就跟她钟嫣敲明叫响:‘你当初没地方去,是我硬拧着伟光收留了你。怕底下冻,叫你住到上头。你不记好也就算了,还弄这恩将仇报的事,叫两头当家人跟着着气。现在都一齐怨怅我。事既然已经出了,怪谁不怪谁也先不说了。你毕竟是女的,受吃亏大,打胎流产的钱我的可以认。过后咱俩还是朋友,还该交往还交往。’”

杨淑敏嘴一撇:“跟她还交往个屁!”

钟学芳说:“先把她哄住稳住,把这事先到头。只要钟嫣把柴火撤了,福运那儿就烧不起来。”

杨淑敏安顿佳琳:“你就跟她说得可怜点,就说你爸你妈把你叫回来没骂死,把你爷你奶气得病都犯了。两头屋里盖房的盖房,结婚的结婚,钱都花完了。二十万,把人杀了。庄稼户,谁家就有多钱……”

钟学芳再次把手按在杨淑敏的胳膊上,对侄女支招:“咱得把事想全乎。钟嫣答应就不说了,万一不答应咋办?说她拗不过她爸。我刚跟你姨都商量了,实在说不下,行么,你不仁,咱的也不义……”

杨淑敏急忙纠正:“是你先不仁,我才后不义。这得说清,敲明叫响!”。

钟学芳不想叫她打断思路:“对,就是这话。是你先不仁,我才后不义。你说你这娃是伟光的,谁能证明?证据拿出来。你好说咱也好说,你胡说咱也胡说。就是伟光承认了跟你有那事也不怕。你都跟伟光,跟有妇之夫能有那事,跟别人就没那事?不行你就生,生出来到医院化验。我看她咋有脸把娃生到娘家?以后还嫁人不嫁,找婆家不找!”

杨淑敏不解气地说:“对。就这样!叫她往出生!我还没见过谁把娃生到娘家。他福运只要不怕给钟家堡丢景就叫他女子往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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